第二具尸体的出现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野的手机在值班室的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蓝光刺破黑暗，将重案组三个字映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他抓起手机时，指尖还残留着刚泡好的速溶咖啡的温度，听筒里传来老搭档张驰急促的声音：市中心‘环球金融中心’地下车库，一具男尸，脚踝有‘∞’符号——和三天前的案子一模一样。
林野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三天前，也就是周一清晨，开发区科技园的停车场里，广告公司策划总监李薇的尸体被清洁工发现，她的右脚脚踝处，一枚用手术刀刻下的“∞”符号深可见骨，边缘被处理得异常整齐。法医鉴定死亡时间为周日凌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毛发，唯一的线索是死者指甲缝里残留的一点不属于停车场的、带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粉末。
我十五分钟到。林野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和勘验箱就往外冲。凌晨的街道空旷，警车的警笛声在楼宇间回荡，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脑子里反复闪现着李薇尸体的照片——那枚“∞”符号像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此刻又要吞噬新的生命。
环球金融中心是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筑，地下三层车库即使在凌晨也亮着惨白的灯光。林野赶到时，黄色警戒线已经拉起，几名技术科的同事正在用紫外线灯扫射地面。张驰站在警戒线内侧，眉头紧锁，看见林野过来，指了指前方：死者在b3层最内侧的停车位，车主是‘盛远集团’的副总裁，周明宇。
林野戴上鞋套和手套，弯腰穿过警戒线。尸体靠坐在驾驶座和副驾之间的地面上，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松开一半，领口沾着暗红色的血迹。他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被人刻意摆放过，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眼睛紧闭，表情平静得近乎诡异。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法医陈默蹲在尸体旁，手里拿着镊子，致命伤在颈部，颈动脉被锐器割断，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和李薇的案子一样，没有挣扎痕迹。
林野的目光落在死者的左脚脚踝上——那里，一枚与李薇尸体上完全一致的∞符号赫然在目，伤口还带着未凝固的血痂，边缘同样整齐，像是用同一种工具、按照同一个模板刻下的。他忽然注意到，周明宇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铂金戒指，戒指内侧似乎刻着什么。他示意陈默帮忙固定住死者的手，用手电筒凑近一看，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小写字母：ly。
查一下这个‘ly’是什么意思。林野对身后的年轻警员小吴说，另外，调取车库所有出入口的监控，特别是凌晨零点到三点之间的，还有周明宇昨晚的行踪，以及他和李薇之间有没有交集。
小吴点头跑开，林野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个停车位位于车库的死角，周围没有监控摄像头，只有远处的消防通道门口装着一个老式监控，角度还被一根立柱挡住了大半。凶手很熟悉这里的环境，知道哪个位置是监控盲区。他对张驰说，李薇遇害的科技园停车场，她的停车位同样在监控死角，这不是巧合。
张驰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支钢笔：在副驾驶座位底下发现的，笔帽上有周明宇的指纹，但笔尖是打开的，里面的墨水少了一大半，像是刚用过不久。林野接过证物袋，对着灯光看了看，钢笔是国外的高端品牌，笔身上刻着“盛远集团”的logo。他忽然想起，李薇的办公桌上也放着一支同品牌的钢笔，只是当时没觉得异常。
李薇和周明宇，一个是广告公司总监，一个是地产公司副总裁，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张驰皱着眉，但凶手连续两天选择企业高管，还在他们身上留下相同的符号，肯定有特定的目的。这个‘∞’到底代表什么？无限复仇？还是某种组织的标记？
林野没有说话，目光再次回到周明宇的尸体上。死者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像一个遭遇谋杀的人。他忽然蹲下身，仔细检查死者的瞳孔，又翻看了他的眼睑——眼睑内侧，有一个极其细微的针孔。
陈默，过来看看这个。林野指着针孔，会不会是被注射了麻醉剂之类的东西？所以才没有挣扎痕迹。
陈默凑近观察，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我会取样回去化验。如果真的是麻醉剂，说明凶手可能是在死者失去反抗能力后，才实施的谋杀和刻字，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现场没有挣扎痕迹。
此时，小吴匆匆跑了回来，脸色有些发白：林队，监控调出来了，凌晨一点十分左右，周明宇的车开进车库，但监控只拍到他一个人下车，没有其他人跟着。之后直到我们赶来，都没有可疑人员进出b3层。另外，查了周明宇和李薇的关系，他们两年前合作过一个地产项目的广告推广，之后就没有任何交集了。没有可疑人员？林野皱起眉，那凶手是怎么进去，又是怎么离开的？难道是从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的门是从内部上锁的，外面打不开，而且门口的监控也没拍到有人进出。小吴补充道，另外，周明宇昨晚七点参加了公司的晚宴，十点左右离开，之后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私人会所，十一点半左右从会所出来，开车回公司车库，监控显示他一路上都没有异常，也没有被人跟踪。
林野站起身，走到周明宇的车旁。车门是打开的，车内很整洁，除了副驾驶座底下的钢笔，没有其他异常物品。他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几份文件、一个笔记本和一部平板电脑。他拿起笔记本，翻了几页，上面记录着最近的工作安排，大多是关于项目审批和合作谈判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
把公文包和平板电脑带回局里，详细检查里面的内容，特别是有没有加密文件或者奇怪的邮件。林野对技术科的同事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局里的同事打来的：林队，李薇指甲缝里的银灰色粉末化验结果出来了，是一种特殊的金属粉末，主要成分是钛合金，通常用于高端医疗器械或者精密仪器的制造。
钛合金？林野心里一动。周明宇是地产公司副总裁，李薇是广告策划总监，这两个人的工作似乎都和钛合金沾不上边。凶手留下这种粉末，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沾上的？
他再次看向周明宇脚踝上的∞符号，这个符号像一个解不开的谜，缠绕着两起谋杀案，也缠绕着他的心。72小时，两具尸体，相同的符号，干净利落的手法，消失无踪的凶手……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极其狡猾、且有明确目标的罪犯。
张驰，林野转过身，语气凝重，立刻排查全市所有生产、销售或使用钛合金高端医疗器械的企业和机构，另外，调查李薇和周明宇两年前合作的那个地产项目，看看当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人员伤亡、合同纠纷之类的。
明白。张驰点了点头，转身安排工作。
林野看着警戒线外，天已经蒙蒙亮，第一缕阳光透过车库的通风口照进来，落在周明宇的尸体上，却驱散不了这里的寒意。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凶手既然敢在72小时内连续作案，就一定还会有下一个目标。而那个∞符号，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回到局里，林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对着白板上贴满的照片和线索发呆。白板左侧是李薇的资料：32岁，广告公司策划总监，业绩突出，人际关系简单，没有仇家，父母健在，独居，遇害前一周没有异常行踪。右侧是周明宇的资料：45岁，盛远集团副总裁，负责地产开发业务，已婚，有一个15岁的女儿，社会关系复杂，名下有多处房产和投资，遇害前一天参加了公司晚宴和私人会所的聚会。中间用红笔写着两个关键词：∞符号、钛合金粉末，以及一个问号：ly戒指？
小吴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林队，周明宇戒指上的‘ly’查清楚了，不是他本人的名字缩写，也不是他家人的，我们查了他的社交关系和工作往来，发现两年前他和李薇合作那个‘滨江壹号’地产项目时，项目组里有一个叫‘刘岩’的工程师，‘ly’是刘岩名字的拼音缩写。
刘岩？林野眼睛一亮，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他和周明宇、李薇是什么关系？
刘岩当时是‘滨江壹号’项目的结构工程师，负责建筑结构设计。小吴翻开文件，根据资料显示，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的8月份，刘岩在工地上突发‘意外’，从三楼坠落，当场死亡。当时警方判定为安全生产事故，盛远集团赔偿了他家人一笔钱，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意外？林野皱起眉：查一下这个刘岩的详细资料，包括他的家庭情况、死亡时的具体细节，还有他和李薇、周明宇在工作上有没有矛盾。
已经在查了，另外，周明宇的平板电脑和公文包也检查完了，没有加密文件，但我们在他的私人邮箱里发现了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未知，收件时间是他遇害前一天晚上十一点，也就是他从私人会所出来的时候。技术科正在破解密码，估计今天下午能有结果。小吴补充道。
林野点了点头，示意小吴先出去。他走到白板前，在李薇和周明宇的资料中间，写下了“刘岩（ly）”和“滨江壹号项目”。两起谋杀案的死者都与这个项目有关，而项目中恰好有一个意外死亡的工程师，这绝对不是巧合。难道刘岩的死并非意外，李薇和周明宇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凶手是为了给刘岩复仇，才接连杀害他们？
如果是这样，那∞符号又代表什么？无限的复仇？还是暗示刘岩的死背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中午，张驰带着一叠资料回到办公室，脸色阴沉：林野，你猜对了，刘岩的死有问题。当时的事故报告显示，刘岩是因为未按规定佩戴安全绳，踩空坠落，但我们找到了当时在工地工作的一个老工人，他说刘岩做事非常谨慎，每次上高空都会仔细检查安全绳，而且事发当天，他看到周明宇和刘岩在工地的临时办公室里吵得很凶，之后刘岩就怒气冲冲地去了三楼检查结构，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吵架？因为什么事？林野追问。老工人说他离得远，没听清具体内容，只听到‘偷工减料’、‘人命关天’之类的词。”张驰把资料放在桌上，“另外，我们查了刘岩的家庭，他去世时30岁，妻子叫苏晴，是一家医院的护士，还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儿子。刘岩死后，苏晴带着儿子离开了本市，去了南方，我们已经联系当地警方，正在找她的下落。
偷工减料？林野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滨江壹号项目会不会存在质量问题？刘岩发现了问题，想要揭发，结果被周明宇灭口，伪装成意外？而李薇作为广告策划，可能也参与了项目的宣传包装，隐瞒了质量问题，所以也被凶手盯上了？
很有可能。张驰点头，我们还查了滨江壹号项目的后续情况，这个项目在刘岩死后顺利完工，销售情况很好，但去年有业主反映房屋出现墙体开裂、漏水等问题，盛远集团给出的解释是‘正常沉降’，赔偿了部分业主的损失，事情很快就压下去了。
看来这个项目背后确实有猫腻。林野站起身，走，我们去盛远集团一趟，找他们的负责人了解一下情况，特别是周明宇和刘岩当时的矛盾，还有项目的质量问题。
盛远集团位于环球金融中心的25层，林野和张驰来到前台，说明来意后，前台工作人员脸色微变，连忙联系了公司的公关总监。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职业装、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出来，自我介绍叫王倩，是盛远集团的公关总监。
林警官，张警官，实在抱歉，周总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很悲痛。”王倩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关于你们要了解的情况，我会尽力配合，但有些事情可能需要请示董事长。
我们想知道两年前滨江壹号项目的情况，特别是当时负责项目的工程师刘岩，他意外死亡前，和周明宇有没有发生过矛盾？林野直接问道。
王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停顿了几秒才说：刘岩的事我不太清楚，当时我还没负责这个项目的公关工作。不过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当时的项目负责人，他现在还在公司任职。
她转身去打电话，林野和张驰坐在会客区，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盛远集团的办公区很大，员工们都在忙碌地工作，但林野能感觉到，有些员工的目光在偷偷打量他们，脸上带着不安。
几分钟后，王倩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男人穿着衬衫，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自我介绍叫赵鹏，是当时滨江壹号项目的总负责人。
赵经理，我们想了解一下刘岩死亡时的具体情况，还有他和周明宇在工作上有没有矛盾。林野问道。
赵鹏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刘岩是个很优秀的工程师，他的死确实很可惜。当时的事故报告已经很清楚了，是他自己不小心。至于他和周总的矛盾……工作上偶尔会有分歧，但都是为了项目好，算不上矛盾。
我们了解到，事发当天，刘岩和周明宇在临时办公室里吵得很凶，还提到了‘偷工减料’、‘人命关天’，这是怎么回事？张驰盯着赵鹏的眼睛，问道。
赵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慌乱，不敢与张驰对视：“这……这可能是误会，工地上人多嘴杂，难免会有谣言。滨江壹号项目是我们公司的重点项目，质量绝对没问题，所有的检测报告都是合格的。
合格的检测报告？林野冷笑一声，那去年业主反映的墙体开裂、漏水问题，怎么解释？
那是正常的建筑沉降，任何建筑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已经妥善处理了。赵鹏的声音有些颤抖，警官，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我真的不清楚。
林野看着赵鹏慌乱的表情，知道他在撒谎，但暂时没有证据，只能先作罢。好吧，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之后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们。他递给赵鹏一张名片，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王倩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很难看，挂了电话后，对林野和张驰说：“警官，不好了，我们董事长……他刚刚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符号，下面写着‘下一个’。
林野和张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凶手果然还会继续作案，而且目标很可能是盛远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周明宇的上司，张浩。
立刻带我们去见你们董事长。”林野沉声道。王倩不敢耽误，带着他们来到董事长办公室。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铁青，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封匿名邮件。看到林野和张驰进来，他连忙站起身：警官，你们可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明宇刚出事，又有人给我发这种邮件，是要威胁我吗？
张董，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收到过类似的威胁？林野问道。张浩摇了摇头，语气急促：没有，我做生意一直很本分，从来没得罪过人。会不会是和滨江壹号项目有关？刚才赵鹏跟我说了你们问的问题，那个项目已经过去两年了，难道还没完没了了？
很有可能。林野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你需要24小时有人保护，我们会安排警员在你身边，另外，你的所有行程都要提前告知我们，不要单独外出。 张浩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好，好，全听你们的安排。离开盛远集团，张驰忍不住问道：林野，你觉得凶手的下一个目标真的是张浩吗？他为什么要发邮件提前警告？
凶手很可能是在向我们挑衅，也可能是在逼张浩说出真相。林野看着车窗外，刘岩的死绝对不简单，张浩、周明宇、李薇，都和这件事有关。现在周明宇和李薇已经死了，张浩很可能是下一个，他知道的秘密，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回到局里，技术科已经破解了周明宇邮箱里的加密邮件。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和李薇欠刘岩的，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