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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基地的建设如火如荼,开垦的田地里秧苗泛青,简易军校的操场上喊杀声震天。内部根基日渐稳固,但陆小龙深知,在这虎狼环伺的金三角,光有拳头和粮食还远远不够。闭门造车,无异于坐以待毙。他的“丛林之魂”如同一棵刚刚扎根的树苗,要想在狂风暴雨中存活并长成参天大树,必须懂得如何与周围的森林——无论是友是敌——打交道,汲取养分,规避风险。

“司令,这是我们整理出来的周边势力分布图,还有最近收到的风声。”新任情报组长阿丙——那个机灵的前“弹壳乐手”——将一份粗糙但标注细致的地图和一叠简报放在陆小龙的简易木桌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干劲,也带着一丝对未知任务的紧张。

陆小龙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注释:北面是投靠了政府军、与他们有宿怨的原SNLA叛将“秃鹫”坤沙的据点;东面是几个保持中立但态度暧昧的掸族部落村寨;南面河流对岸,隐约是另一股与政府军若即若离的克钦独立军(KIA)的小型活动区域;西面则更加复杂,盘踞着以毒品贸易为主、唯利是图的零星小军阀和土匪武装。而更远处,则是庞然大物般的缅甸政府军防区和他们真正的死敌吴登的势力范围。

“风声?”陆小龙抬起眼,看向阿丙。

“是,”阿丙咽了口唾沫,“‘秃鹫’坤沙那边放出话来,说我们抢了他的地盘,迟早要‘清理门户’。东面那几个寨子的头人,对我们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队伍很警惕,限制了贸易往来。南面的KIA好像最近和政府军摩擦加剧,损失不小,急需补给。西面的那些地头蛇则都在观望,看谁给的好处多就跟谁。”

陆小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坤沙的敌意是明摆着的,那些部落头人是可以争取的中间力量,KIA可能是潜在的盟友但也可能是竞争对手,西面的墙头草则随时可能变成麻烦。他的基地就像一块肥肉,扔进了饿狼环视的斗兽场。

“岩迈,扎图,”陆小龙看向他最得力的两位干将,“内部建设不能停,但我们的眼睛,不能只盯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了。从今天起,我们要开始‘走出去’。”

“走出去?”岩迈皱起眉头,“司令,你是说主动去接触他们?这太冒险了!谁知道他们安什么心?特别是坤沙那混蛋,肯定没安好心!”

扎图则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司令,是不是先挑个软的捏?西面那几个废物,我带一队人去‘敲打敲打’,把他们收编了算了!”

陆小龙摇了摇头,眼神锐利:“蛮干解决不了问题。打坤沙,我们现在实力不够,只会两败俱伤,让政府军和吴登看笑话。收编那些土匪?一群乌合之众,只会败坏我们的名声,消耗我们的粮食。我们要用的,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外交?”岩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眉头依然紧锁,“这……我们以前在SNLA,都是听命令打仗,没搞过这个。”

“所以现在要学。”陆小龙语气坚定,“在这片土地上,只会打仗的活不长。我们要学会用舌头和脑子,去解决一些枪炮解决不了的问题,至少是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我们的策略是:对强者暂避锋芒,对中立者争取友谊,对潜在盟友伸出援手,对摇摆者威慑拉拢。”

第一幕:敲山震虎与怀柔并济(西面与东面)

陆小龙选择的第一个突破口,是西面那些势力最弱、也最摇摆不定的土匪和小军阀。但他没有采纳扎图武力收编的建议。

“阿丙,挑两个机灵、会说当地话的弟兄,换上身普通衣服,带上一小袋盐和一点药品。”陆小龙下令,“去找西面那几个闹得最欢的小头目‘谈谈’。”

“谈什么?”阿丙疑惑地问。

“告诉他们,”陆小龙眼神冰冷,“‘丛林之魂’在这里扎根了,以后这片山的规矩,得按我们的来。以前他们干什么,我暂时不管,但有三条线不能碰:第一,不准袭扰投靠我们的村寨和过往商队;第二,不准与坤沙和吴登的人勾结;第三,他们的‘生意’所得,每月需上交两成作为‘保护费’。”

“他们要不答应呢?”岩迈插话,觉得这简直是与虎谋皮。

陆小龙冷笑一声,拿起桌上一枚缴获的吴登部下的身份牌:“把这个也带上。告诉他们,这就是不守规矩、跟错人的下场。同时,也让他们知道,只要守规矩,不仅可以继续做生意,遇到麻烦,或许还能得到‘丛林之魂’的庇护。甚至……将来有机会,一起做点更大的‘买卖’。”

恩威并施,胡萝卜加大棒。阿丙领命而去。

几天后,消息传回。几个小头目反应不一:有的暴跳如雷,但看到身份牌后气焰矮了半截;有的将信将疑,表示要观望;还有一个最狡猾的,居然派人回访,送上一点“礼物”(一些来路不明的首饰),试探陆小龙的虚实。

陆小龙让岩迈接待了使者,态度不卑不亢,收下礼物,回赠了更多一些的盐巴,并再次重申了“规矩”。他没有立刻要求对方臣服,而是先画下道来,留出缓冲余地,让对方自己去权衡利弊。

与此同时,对于东面保持中立的掸族部落,陆小龙采取了完全不同的策略。

他让林婉清挑选了一些基地自产的蔬菜和草药,又让岩迈准备了几条缴获的崭新毯子,亲自带队,只带了少数卫兵,前往最近的一个掸族大寨子拜访。

听说“华人司令”亲自来了,寨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头人带着壮丁,警惕地在寨门迎接。

陆小龙让队伍停在寨外,自己只带着岩迈和两名捧着礼物的士兵走上前。他脱下军帽,用学得还不太熟练的掸族语,结合手势,诚恳地表明来意:“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打吴登和政府军的,和掸族兄弟是朋友。这点东西,是我们自己种的、做的,一点心意,感谢贵寨允许我们在附近落脚。”

头人看到礼物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实用的生活物资,又见陆小龙态度谦和,紧张情绪稍缓。他邀请陆小龙进寨喝茶。

在竹楼里,陆小龙没有高谈阔论,而是虚心请教当地的气候、耕种经验,并“无意间”提及基地缺少数种药材和工匠。头人见状,逐渐放下戒心,话也多了起来。临走时,陆小龙再次强调:“我们‘丛林之魂’绝不会骚扰朋友。如果寨子有什么困难,或者有外人来找麻烦,可以派人到山脚下那棵大树下留个记号,我们会尽力帮忙。”

这次拜访,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却成功地向周边部落传递了一个信号:这支华人武装并非嗜杀成性的土匪,而是可以沟通、甚至可能带来好处的邻居。种子已经播下,静待发芽。

第二幕:远交近攻的试探(南面)

对于南面河流对岸的克钦独立军(KIA),陆小龙更加谨慎。KIA是比他们强大得多的地方势力,拥有正规编制和多年战斗经验,与他们打交道,风险更大,但潜在收益也更高。

“司令,KIA的人向来眼高于顶,而且他们和华人武装……关系一向复杂。”岩迈提醒道,他在SNLA时多少听过一些KIA的事情。

“正因如此,才更要接触。”陆小龙沉思道,“他们刚和政府军打了仗,损失不小,现在是最需要外援的时候,也是戒心可能最低的时候。我们不能直接上门,那样太被动。”

他再次找来阿丙:“想办法,找一条可靠的线,能接触到KIA那边管事的人。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先听听他们有什么需求,特别是……他们缺什么。”

阿丙的情报网再次发挥作用。几天后,他回报:KIA的一支分队在河对岸的据点确实损失惨重,急需药品和弹药,特别是消炎药和步枪子弹。他们正在通过各种渠道暗中筹集。

“机会来了。”陆小龙眼中精光一闪,“扎图,从我们的储备里,挤出五箱步枪子弹(缴获的杂牌货),两箱消炎药。要快,悄悄准备好。”

“司令,这……我们自己也不宽裕啊!”扎图心疼地叫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陆小龙决断道,“岩迈,你亲自带几个人,身手好的,趁夜过河,把东西放在他们据点外一个显眼但又不容易被发现是我们放的地方。留下这个——”

他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上面用缅文和克钦文写着:“致抗敌的勇士:一点心意,来自河对岸的朋友。如需更多,可于月圆之夜,在河心沙洲燃火为号。”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直接赠送,雪中送炭,展现诚意和实力(能搞到物资)。不直接接触,保持神秘和安全距离。留下联系方式,试探对方反应。

岩迈带队冒险完成了任务。回来后,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月圆之夜,陆小龙带着望远镜,亲自潜伏在河岸边的丛林里,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河心沙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上当或者没收到礼物时,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沙洲上亮起,闪烁了三下,然后迅速熄灭。

成了!陆小龙心中一阵激动。对方接受了礼物,并按照约定发出了信号!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又等了一个月圆之夜,再次观察到同样的信号后,才派阿丙找来的一个可靠的中介人(一个经常往来两岸的小商人),带去了更明确的信息:希望与KIA的负责人建立一条稳定的通讯渠道,探讨在“特定事项”上合作的可能性,例如情报共享、有限度的物资交换,以及在应对政府军清剿时相互策应。

很快,KIA那边传回了信息,同意先进行非正式接触。他们也对这支突然出现、作风奇特、似乎颇有实力的华人武装产生了浓厚兴趣。

一条通往强大潜在盟友的细线,终于被陆小龙小心翼翼地连接起来。

第三幕:冷处理与静观其变(北面)

对于北面咄咄逼人的“秃鹫”坤沙,陆小龙的策略则简单直接:冷处理,静观其变。

他严令部队,没有他的命令,绝不主动向坤沙的控制区挑衅。但同时,他大大加强了北面的防御工事和侦察巡逻密度。扎图在北面通道上布置了密密麻麻的诡雷和感应装置。

当坤沙的手下试图靠近挑衅时,等待他们的是冷峻的枪口和无声的威慑。几次小规模的边境摩擦,陆小龙的部队都凭借工事和火力优势,干净利落地击退了对方,但绝不越境追击。

陆小龙要通过这种姿态告诉坤沙:我不想惹你,但你也别来惹我。我的拳头很硬,不怕打仗。如果你非要打,代价会很大。

这种“不主动、不退缩、不纠缠”的冷峻态度,反而让嚣张的坤沙有些摸不着头脑,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这个新邻居不好惹,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选择了暂时观望。

尾声:棋局初开

夜幕再次降临山谷。指挥所里,油灯下,陆小龙独自看着地图。上面不再是冰冷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西面的小军阀在窃窃私语,东面的部落村寨在默默观望,南面的KIA伸出了试探的触手,北面的坤沙在焦躁地徘徊。

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他已经投下了最初的几颗棋子。每一步都看似微小,却可能在未来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他运用了恐吓、怀柔、利诱、试探、威慑等多种手段,针对不同对象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策略。

这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对抗,而是更考验智慧、耐心和胆识的政治博弈。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感受到一种掌控局面的快感。

“司令,”林婉清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发亮的眼睛,轻声问,“很棘手吗?”

陆小龙接过汤碗,热气氤氲了他的面容。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自信和锐利:“棘手,但也有趣。以前只需要想着怎么消灭敌人,现在要想着怎么利用朋友,稳住敌人,甚至把敌人变成不是敌人。这条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喝了一口热汤,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更广阔棋盘上的风云变幻。

他的外交手腕,刚刚崭露头角,但这盘大棋,他才刚刚开始落子。真正的考验和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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