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与宇智波两族族长正式会晤的地点，选在了南贺川下游一处开阔的平地。此处视野开阔，不易埋伏，湍急的河水声也能一定程度上掩盖谈话的内容。两族精锐忍者各自退后百步，于两岸遥遥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战场厮杀更加紧绷的寂静。
中央的空地上，铺着两张简单的席垫。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相对而坐，两人之间隔着一小堆篝火，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们同样凝重却各怀心思的脸庞。
柱间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努力挥洒着他那与生俱来的、试图感染所有人的热忱。斑则背脊挺得笔直，写轮眼半阖，掩藏着深处的审视与挥之不去的疑虑，偶尔看向柱间时，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剖开对方真诚的表象，看清内里是否藏着针。
而真正的风暴中心，却并非这两位族长。
在柱间侧后方半步，千手扉间跪坐如山，红色的眼眸低垂，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卷轴和文书，指尖偶尔划过某条条款，冷静地补充或修正着兄长的提议。他的声音平稳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经过精密测量，不容丝毫模糊。
对面，宇智波泉奈几乎以同样的姿态端坐着。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羽织下的绷带轮廓隐约可见，但那双写轮眼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扉间吐出的每一个音节，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卷轴。他的膝前也同样铺着纸笔，随时记录、反驳、或提出宇智波的条件。
谈判，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焦灼。
“关于两族边界的重新划定，应以南贺川主河道为界，西岸归千手，东岸归宇智波。”柱间指着地图，语气尽量温和。
“可以。”斑淡淡应道，这一点并无太多争议。
但扉间立刻接口，指尖点在地图几处：“主河道在夏季汛期会改道，此处、此处，以及下游的冲积平原，边界需根据历史水文记录精确界定，避免日后纠纷。相关数据已在此。”他推过一份卷轴。
泉奈几乎同时伸手按住卷轴的另一端，写轮眼飞速扫过其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嘴角勾起一丝冷嘲：“千手记录的水文数据，自然对千手有利。宇智波同样有百年观测记录，显示冲积平原部分区域在枯水期应属东岸。若要精确，需双方勘测人员共同复核。”
“可以。”扉间面无表情地收回卷轴，“复核细则可列入附属条款三，由双方各出三名中立上忍监督执行。”
“附议。”泉奈颔首，笔尖已在纸上落下备注。
一轮交锋，看似达成一致，实则寸土不让，将可能存在的模糊地带彻底锁死。
接下来是关于贸易、任务委托分配、遭遇外部威胁时的联合防御条款……每一项提议都被迅速拆解、审视、质疑、修正。
柱间提出共享部分任务委托，以增进了解和信任。
泉奈立即反驳：“任务委托涉及各族秘术与情报来源，盲目共享绝非良策。建议成立联合任务审核机制，根据任务等级和性质，决定由单族执行或联合行动，收益按贡献度分配。”他目光扫向扉间，“尤其涉及幻术、精神探查类任务，宇智波更具优势。”
扉间抬眼，对上泉奈的视线：“同意按贡献度分配。但‘优势’需明确定义。千手的感知与封印术同样适用于多数高等级任务。联合行动时，指挥权归属需清晰界定，避免临阵混乱。建议以任务类型决定主导方。”
“可以。具体分类标准需详细列出。”泉奈笔尖不停。
两人的语速极快，观点碰撞，逻辑缜密，将柱间那略显理想化的提议迅速落实为一条条冰冷严谨、权责分明的条款。他们甚至不需要过多思考，就能瞬间抓住对方提议中每一个可能存在的漏洞或偏向，并立刻予以反击或补充。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同样冷静乃至冷酷的侧脸。他们之间流淌着一种无形的、高度紧张的力场，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在激烈交锋、缠绕、绷紧。
但在这一次次的言辞碰撞中，却又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妙的不同。
泉奈在激烈反驳扉间关于物资储备库位置的提议时，目光会极其短暂地掠过对方那双低垂的眼睛，试图捕捉那日河边感受到的、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查克拉的残留痕迹。他试图从那毫无破绽的冷静面具下，找出哪怕一丁点的异常。
而扉间，在听取泉奈对某个联合训练提案的苛刻修改意见时，红色的瞳孔也会几不可察地微微移动，扫过泉奈依旧缺乏血色的脸颊和那挺得笔直、却难掩一丝虚弱的背脊。他评估的不仅是条款的风险，还有对方身体里那被强行压下的毒素是否真的清除干净，是否会影响其判断的锐利度。
这种审视，超越了单纯的敌意和算计，带上了一种对等对手的、极其复杂的评估意味。他们太了解对方，了解对方的思维模式，了解对方的狠辣与智慧，以至于任何一点细微的异常，都逃不过彼此的眼睛。
然而，那可能的“异常”，却被完美地隐藏在公务公办的冰冷面具之下。
“关于交换人质以确保互信……”柱间提出了一个他思考良久的方案，语气有些沉重。
“否决。”这一次，泉奈和扉间几乎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
泉奈的写轮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宇智波不会交出任何族人作为抵押品。”
扉间的语气同样冰冷：“千手亦然。此举徒增风险，毫无意义。信任与否，取决于条款的执行与监督机制是否有效，而非无谓的牺牲。”
柱间看着再次迅速达成一致的两人，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弟弟和泉奈在某些方面，似乎比他和斑更有共识——一种建立在极度不信任基础上的、近乎偏执的共识。
谈判从日正当空持续到夕阳西下。
篝火渐渐微弱，空地上堆起的写满条款的卷轴越来越多。双方仍在为最后一个关于争议土地仲裁权的细节争论不休。
泉奈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长时间的集中精神和身体未愈的虚弱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但他依旧强撑着，言辞犀利如刀。
扉间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稍稍放缓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卷轴的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疲惫的小动作。
最终，当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星辰开始闪烁时，第一轮谈判暂告段落。达成了若干初步框架，但仍有无数棘手的细节悬而未决。
斑和泉奈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宇智波阵营，背影融入渐浓的夜色。
柱间看着他们离去，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有些欣慰：“总算……开始了，不是吗，扉间？”
扉间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卷起面前最后一卷文书，红色的眼眸望着宇智波兄弟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难辨。
“嗯。”他极轻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只是开始。而最艰难的部分，那隐藏在条款之下、人心之间的猜忌与算计，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与宇智波泉奈之间那无声的、冰冷的博弈，也远未结束。
一一
pS：双强好啊双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