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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穴部落中央的空地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低垂的铅云。临时搭建的兽皮棚子下,联盟的核心成员围着一张粗糙的木桌。木桌中央,摊开着一张边缘磨损、用暗红色矿物颜料绘制、线条扭曲怪异的兽皮地图——正是从石眼长老“遗赠”中搜出的那张。地图上,几个用朱砂重点圈出的点如同凝固的血滴,其中一个标记着交叠利刃符号的熔炉图案,在昏黄的沼气灯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意味。

“……‘焦灼之心’……‘永恒熔炉’……” 黑石首领粗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熔炉标记上,声音低沉如闷雷,带着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凝重,“石眼老鬼临死前念念不忘,燧石部落倾巢而出也要找的……就是这地方?”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那里有什么?更强的‘炉心’?更多的‘钥匙’?还是……更可怕的‘清理者’?” 他刻意加重了“清理者”三个字,石眼长老那句带着“芬芳”诅咒的“归零者会清理垃圾”,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心头。

“管他有什么!” 怒雷一拳砸在木桌上,震得地图都跳了一下,他瞪着牛眼,虬结的肌肉在油灯下绷紧,“石眼老泥鳅和燧石崽子费这么大劲要找的,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就是能让咱们的‘污秽神灯’烧得更旺、让‘雷电法杖’变成‘雷电大炮’的宝贝!咱们抢先一步占了,看那个什么狗屁‘归零者’怎么清理!” 他的思维永远简单直接,充满了原始实用主义和暴力破解的自信。

“抢?怎么抢?” 石锤眉头紧锁,指着地图上那些扭曲的线条和陌生的符号,“这鬼画符,谁能看得懂?‘焦灼之地’深处毒气弥漫,地形诡谲,连燧石那群石头疯子都折了锐气,咱们两眼一抹黑闯进去,不是送死?”

“地图……看不懂……” 草叶也凑在桌边,小脸皱成一团,努力辨认着那些对她来说如同天书的符号,半晌沮丧地摇头,“比咱们的‘分类图谱’难多了!连个绿桶红桶都没有!” 她的专业领域显然无法覆盖这种上古军事机密。

众人的目光,最终齐刷刷地投向了角落。

灰眼巫医的山洞入口,此刻成了整个部落最神秘也最“热闹”的所在。厚重的兽皮帘子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幽蓝与暗金交织的诡异光芒。一股混合着沼气微臭、金属锈蚀、臭氧清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神之粑粑”余韵的复杂气味,顽强地飘散出来。

洞内,灰眼巫医正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了巨大亢奋与极致专注的癫狂状态。他枯瘦的身体几乎趴在了石台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石台中央那片在稳定沼气火焰烘烤下、正发生着惊人变化的暗金箔片!

原本光滑平静的箔片表面,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涟漪般的能量波纹。更惊人的是,随着沼气火焰持续而稳定地输出热力,箔片内部那些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点状结构被彻底激活!无数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光点,如同夏夜被惊起的萤火虫群,在箔片内部飞速地流动、汇聚、组合!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引导下,沿着特定的轨迹飞速移动,在箔片那半透明的暗金色“幕布”上,清晰地勾勒出一幅动态的、微缩的立体地形图!

山脉的起伏、沟壑的走向、熔岩的焦黑区域、甚至一些被重点标记的、闪烁着不同颜色光点的区域(其中一处,赫然是那个标记着利刃符号的熔炉!),都以一种超越时代理解的方式,纤毫毕现地呈现在这方寸之间!

“活了!真的活了!‘月华纱’……不!是‘神之眼’!它睁开了!” 灰眼巫医激动得语无伦次,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却不敢触碰那神奇的画面,生怕惊扰了这些“神之精灵”的舞蹈。“看!那些‘小光虫’!它们在指路!在告诉老朽……‘永恒熔炉’的所在!还有……还有那些‘神能节点’(光点区域)!”

他猛地抓起旁边一块刻着残缺符号的金属板,如同捧着圣物,将其小心翼翼地凑近暗金箔片上动态地图的某个区域。当金属板上的某个特定符号靠近箔片上某个对应的光点区域时——

嗡……!

金属板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板面上那个残缺的符号,边缘竟也极其微弱地亮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微光,与箔片上的光点遥相呼应!

“感应!它们有感应!” 灰眼巫医失声尖叫,如同发现了宇宙真理,“这金属板……是钥匙!开启‘神能节点’的钥匙!石眼老鬼果然藏了东西!” 他立刻又拿起其他几块从“垃圾堆”里淘来的、刻着不同符号的金属板和零件碎片,如法炮制,如同一个玩拼图的孩童,在箔片地图上不同的光点区域一一试验。

有的毫无反应,有的则像刚才那块一样,靠近特定区域时边缘会泛起极其微弱的共鸣光芒!

“哈哈哈!老朽明白了!全明白了!” 灰眼巫医仰天大笑,笑声在山洞里回荡,充满了拨云见日的狂喜,“这‘神之眼’(箔片)是总图!这些板子碎片是分钥!只有找到对应的‘钥匙’,才能打开‘神能节点’,安全抵达‘永恒熔炉’!妙!妙不可言!熔火之民的智慧……当真……神鬼莫测!” 他完全沉浸在了破解谜题的巨大成就感中。

---

部落中央的会议,被灰眼巫医洞中传来的癫狂大笑打断。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林夏带着黑石、怒雷和草叶,小心翼翼地掀开兽皮帘子,走进了这片光芒与味道交织的“圣地”。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石台上,那片暗金箔片如同一个微缩的、发光的沙盘,山川地貌清晰可见,光点流转不息。灰眼巫医如同着了魔,一手举着沼气灯稳定火苗烘烤箔片,一手拿着各种金属板和碎片在“沙盘”上点来点去,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是混合了极度兴奋和专注的潮红。

“灰眼爷爷!您……您破解地图了?” 草叶看着箔片上那流动的光影,小嘴张成了o型,感觉自己的“分类图谱”瞬间被降维打击。

“何止地图!” 灰眼巫医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亢奋的嘶哑,“老朽破解的是‘神之眼’的奥秘!看!” 他拿起一块靠近箔片某光点区域边缘时曾泛起微光的金属板碎片,“这就是钥匙!打开那个‘神能节点’的钥匙!只有用对的钥匙靠近对的节点,才能获得‘大地之母’的认可,安全通过!” 他给出了一个符合他世界观的解释。

“钥匙?节点?” 怒雷凑近了,巨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光线,他瞪着牛眼,努力想看清箔片上那些“小光虫”在干啥,半晌憋出一句:“这些……墙上蚂蚁打架似的光点儿……就是路标?”

“什么蚂蚁打架!这是神谕!神谕懂不懂!” 灰眼巫医不满地瞪了怒雷一眼,随即又献宝似的指向箔片地图的核心区域——那个标记着交叠利刃符号的熔炉光点。“看这里!‘永恒熔炉’!石眼老鬼和燧石崽子做梦都想找到的地方!坐标……坐标……” 他枯瘦的手指在箔片边缘几个不断跳动的、由更微小光点组成的符号上划过,“……就在……嗯……离咱们上次塌陷进去的洞口……西北方向……大概……三天的脚程?” 他努力根据光点移动速度和地图比例进行估算(误差极大)。

“三天?” 黑石首领目光一凝,“不算远。但路径呢?图上可有显示安全通道?”

“有!当然有!” 灰眼巫医立刻来了精神,指着箔片上那些流动的光点轨迹,“跟着‘神之精灵’(光点)指引的路径走!避开那些……嗯……颜色发暗、光点稀少的区域(他理解为‘死寂之地’或‘山神诅咒区’)!还有……” 他拿起几块曾引起共鸣的金属板和碎片,“带上这些‘钥匙’!遇到图上发光的‘节点’(光点聚集处),就用对应的‘钥匙’去感应!定能逢凶化吉!”

“感应?怎么感应?像您这样点一点?” 草叶好奇地问。

“对!靠近即可!神物自有灵性!” 灰眼巫医笃定道。

林夏看着箔片上那清晰的动态地图,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绝对是远超时代的技术!全息投影?能量感应?她强压激动,问道:“灰眼爷爷,您刚才说……石眼长老提到的‘归零者’……图上可有线索?”

“归零者?” 灰眼巫医脸上的兴奋稍敛,眉头皱了起来。他仔细地再次扫视整个动态地图,目光最终也定格在了“永恒熔炉”标记上那两个交叠的利刃符号上。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符号边缘,感受着那冰冷而锋利的能量质感(心理作用)。

“这符号……充满破灭之意。” 灰眼巫医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凝重,“如同两把斩断一切、抹平所有的神罚之刃!石眼老鬼临死前说的‘清理垃圾’……或许并非虚言!这‘归零者’,可能就是守护‘永恒熔炉’、抹杀一切敢于染指之人的……终极守卫!或者……”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悸,“是某种……一旦触发,就会将一切‘归零’(抹平)的……恐怖机关!”

终极守卫?自毁机关?众人心头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又被这“归零者”的阴影笼罩。

“怕个卵!” 怒雷的粗嗓门打破了沉寂,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指着灰眼巫医那根顶端重新焕发稳定蓝光的“雷电法杖”(得益于沼气池恢复供能),“咱们有‘雷电法杖’!有女神!有‘大地母亲神气’!管他什么守卫机关!敢挡路,老子一‘杵’轰碎它!” 他对自己的力量和“粑粑杵”充满了谜之自信。

“不可鲁莽!” 黑石首领沉声道,“既是‘熔火之民’设下的最后手段,绝非蛮力可破。需智取。” 他看向林夏,“女神,您意下如何?”

林夏的目光在发光的箔片地图、几块“钥匙”碎片、灰眼巫医的“雷电法杖”和怒雷那跃跃欲试的莽脸上扫过。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诱人。“永恒熔炉”里可能藏着解决能源困境的关键,甚至是理解“熔火之民”毁灭之谜的答案。而“归零者”……是必须面对的挑战。

“准备探索队。” 林夏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灰眼爷爷,您负责‘神之眼’的解读和‘钥匙’的保管,随队行动。草叶,准备最高级别的防护装备——‘蓝火护身甲’升级版,内衬再加一层木炭!储备足够的‘神气’(沼气)和净水!怒雷首领,挑选最精锐、最能扛的猛犸勇士!石锤首领,石穴战士负责策应和后勤!五天后,出发!”

命令下达,整个部落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

五天后,清晨。

焦灼之地边缘,那处曾塌陷露出金属壁、喷出过怪蜥的洞口旁,气氛肃杀而凝重。

一支二十人左右的精锐探索队整装待发。所有人都穿着草叶带人赶工出来的“蓝火护身甲·究极版”——兽皮更厚实,内衬木炭粉塞得鼓鼓囊囊,关节处用浸油软皮加固,头盔依旧是掏空的葫芦或小陶罐,前面镶嵌着更大、更透亮的水晶片,内部点燃一小撮沼气苔藓,幽蓝火苗稳定跳跃。每个人身上都挂着特制的、带有通气阀的“沼气火种”陶罐,腰间皮囊里塞满了肉干、净水和驱虫草药。

灰眼巫医被重点保护在队伍中间。他一手紧握着那根顶端蓝光莹莹的“雷电法杖”,另一手则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用厚实软皮包裹的扁平盒子——里面正是那片激活状态下的“神之眼”暗金箔片!盒子开了一个小小的观察窗,用透明鱼鳔(新发现材料)封住,方便他随时查看动态地图。他背上还背着一个特制的藤筐,里面分门别类地装着那几块“钥匙”金属板和碎片,用柔软的干草隔开,如同装着易碎的圣物。

怒雷扛着他那根顶端绑着巨大燧石的“开山棒”,像一尊移动的堡垒,站在队伍最前方开路。黑石首领则手持黑石战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负责断后和警戒。

林夏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的空气,最后检查了一遍腰间的装备:兽皮袋里装着那张兽皮地图、几片备用的暗金箔片、还有那块能量维持在35%左右的小碎片(作为备用能源)。她抬头望向西北方向,铅灰色的天空下,焦灼之地深处的地平线扭曲而模糊。

“出发!” 林夏一声令下。

探索队如同一条沉默而坚韧的多足昆虫,沿着灰眼巫医根据“神之眼”指引的路径,一头扎进了那片被山神诅咒、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焦黑大地。

脚下的灰白骨粉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灼热而污浊,即使有“蓝火护身甲”的过滤和内部沼气火苗的消耗,依旧感觉呼吸道火辣辣的疼。扭曲的黑色树干如同垂死巨人的手臂,指向阴沉的天空。四周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显得格外诡谲。

灰眼巫医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低头查看一次“神之眼”盒子。动态地图上,代表他们队伍的微小光点,正沿着一条由流动光点组成的“安全路径”缓缓移动。他口中念念有词,不时提醒着方向:“左偏!避开那片暗区!……前面有光点聚集!是第一个‘节点’!准备‘钥匙’!”

行进了约莫半天,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地面上散落着巨大的、焦黑的岩石,空气中硫磺味浓得刺鼻。在几块巨岩环绕的中心,地面微微下陷,露出一个直径约两米、边缘光滑、材质不明的暗沉金属平台。平台表面刻满了复杂的、与地图上节点光点区域相似的纹路。

“就是这里!第一个‘神能节点’!” 灰眼巫医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他小心翼翼地从藤筐里取出一块边缘曾泛起微光的、刻着螺旋纹的金属板碎片。“怒雷首领!拿着它!靠近平台中心!”

怒雷依言,接过那块冰冷的碎片,如同捧着一块烫手山芋,小心翼翼地走到金属平台边缘。他深吸一口气(吸到的还是硫磺味),将碎片缓缓伸向平台中心刻痕最密集的区域。

就在碎片距离平台还有半尺远时——

嗡……!

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共鸣声从平台内部传出!同时,平台表面那些复杂的刻痕缝隙中,瞬间流淌起与碎片边缘一模一样的淡金色光芒!光芒如同活水般迅速蔓延,点亮了整个平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令人舒泰的能量波动随之扩散开来,竟然将周围浓重的硫磺味都驱散了不少!

“成了!节点激活!” 灰眼巫医激动地低呼,“看!‘神之眼’上这个节点的光点更亮了!它在认可我们!”

众人看着那发光的平台和明显改善的周边环境,心中稍安。看来灰眼老头的方法真管用!

然而,就在怒雷准备收回碎片,队伍准备继续前进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冰水滴入滚油般刺耳的机括声,猛地从众人头顶传来!

所有人悚然抬头!

只见上方一块巨大焦岩的阴影里,一个碗口大小、边缘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洞,毫无征兆地探了出来!黑洞内部,并非深邃的黑暗,而是旋转着两点猩红如血、毫无感情的冰冷光点!如同恶魔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一个毫无起伏、如同两块生锈金属摩擦发出的、冰冷到骨髓里的声音,从黑洞中清晰地传了出来,响彻在这片死寂的焦灼之地: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进入一级警戒区。】

【携带“熔炉密匙·残片(编号:7)”……权限验证……失败。】

【携带“高维信息载体(编号:未知)”……威胁等级评估……提升至‘清除’级。】

【依据《文明火种监管协议·第7章第3节:污染源处置条例》……】

【执行代号:“归零”……清理程序……启动倒计时……】

声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亿万只毒蜂同时振翅的恐怖嗡鸣,猛地从四面八方响起!整个焦灼之地的大地仿佛都随之震动!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毁灭和冰冷秩序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降临!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

【倒计时:10……9……8……】冰冷的计数声,如同死神的丧钟,无情地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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