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模轮子触地的瞬间，右翼后缘轻微震颤了一下。陈御风没有动。他的右手仍悬在遥控器上方，指节泛白，腕表玻璃面映出终端屏幕残影。控制区地面，周子豪蹲着捡起一片碳纤维碎屑，指尖蹭过内层金属丝，眉头微皱。沈昭华合上笔记本，翡翠戒指在纸面划出细痕。张建军转身离开，脚步沉稳，背影穿过人群。
陈御风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落在场边第三根立柱旁。赵天翔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亮起不到两秒便被迅速收进西装内袋。他动作僵硬，左手无意识转了转钢笔——那支笔从右侧口袋取出，却由左手操控。
主持人声音响起：“本届航模赛冠军——陈御风！”
掌声如潮。陈御风深吸一口气，将签字笔塞进夹克内袋，扶了下左腕机械表，起身走向领奖台。奖杯递来时，他右手接过，余光锁定赵天翔转身离去的背影。对方步伐加快，绕开主通道，朝侧门方向移动。
“跑得再快，也逃不出系统标记。”他在脑海中默念，思维触达飞行王朝系统的底层界面，激活“数据溯源监控”功能。系统反馈：U盘最后一次连接信号经三级跳转，终点位于城东某境外企业驻华办事处服务器节点，Ip已记录。
赵天翔走出赛场侧门，靠在墙边停下。手机震动，新消息弹出，发信人编号Y7。他点开加密文本：“追踪未清除，建议销毁设备。”
他盯着屏幕三秒，拇指悬在删除键上。随即抬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才将手机收回。U盘仍在内袋，温度略高。他没敢拿出来检查。
陈御风站在领奖台上，奖杯举过肩线。闪光灯频闪，他未笑，目光扫过观众席。沈昭华坐在前排，钢笔停在“昭”字末笔，飞鸟弧线未完成。她察觉视线，微微颔首。
颁奖结束，人群涌向中央展台。陈御风未参与合影，径直返回控制区。周子豪正用放大镜观察蒙皮碎片，低声说：“这金属丝排列方式不对，不像编织，倒像是……凝固过程中自组织形成的。”
“先封存。”陈御风说，“所有原始数据本地保存，不上传云端。”
周子豪点头，开始整理硬盘。陈御风打开校园内网权限，调取F3号摄像头过去五分钟回放。画面中，赵天翔接消息时，左手转动钢笔的动作清晰可见。他截取片段，加密后存入系统缓存，备注：“目标使用左利手行为频率提升87%，与公开档案不符，存在身份伪装嫌疑。”
他拨通沈昭华号码，仅响一声即挂断。这是预设暗号。三分钟后，手机震动，简讯抵达：“叶婉晴近三日通讯记录已提取，mIt节点有三次异常加密通话，时间对应实验室签到时段。”
陈御风删掉短信，起身走向出口。张建军折返，在控制台前拦住他。“赢了不庆祝？”老教官问。
“有人已经在算怎么毁掉它。”陈御风调出终端残留信号图谱，指向一段微弱但持续的外联请求，“这是U盘离线后残留的唤醒信号，每十二分钟触发一次，像定时心跳。”
张建军沉默片刻，伸手按在他肩上：“你比我当年看得远。”
“您当年坚持发动机故障论，没人信。”陈御风看着屏幕，“现在我也在坚持一些东西。”
“那就守住。”张建军松开手，“但别一个人扛。”
陈御风点头。他当众宣布：“所有设计图即刻升级双层加密，原始数据仅存于本地终端，访问需双重生物认证。”说完，他将奖杯交给周子豪，“先保管一下。”
他自己则走向实验楼方向。路过停车场时，一辆黑色轿车正启动驶离。车牌尾号567，是赵天翔登记的公务车。陈御风停下，掏出手机拍下车牌，同时在系统中锁定该车辆GpS信号源——此前签到获得的“微型追踪模块部署权”尚有一次可用机会，他已在U盘外壳植入纳米级信号反射层，只要设备通电，即可被动定位。
回到实验楼三层，他进入备用控制室，接入校园安防系统。调出停车场b2层监控，发现赵天翔下车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走进消防通道，停留四分十七秒。出来时，手中空无一物。
“销毁证据？”周子豪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抱着装有残片的密封盒。
“不一定。”陈御风调出信号热力图，“U盘若已销毁，追踪请求应立刻中断。但它还在跳。”
“他可能留了备份。”
“或者，”陈御风盯着热力峰值区域，“他在引我们注意消防通道，实际把东西转移给了别人。”
周子豪一愣：“比如？”
“比如那个一直没露面的人。”
两人对视。周子豪忽然想起什么：“昨天实验室门口，保洁员经过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八分钟。”
陈御风立即调取b2层电梯监控。凌晨两点零三，一名穿保洁制服的女性进入地下车库，手中推车底部有金属反光。她进入消防通道，十分钟后离开，推车变轻。
“不是保洁。”陈御风放大图像，“鞋底纹路是商务平跟，不是防滑胶底。”
他将图像与人事系统比对，无匹配结果。再查门禁记录，该时段无外来人员登记。
“黑入？”周子豪声音压低。
“不，有内部权限。”陈御风翻出当日值班表，“三个名字，重点查夜间巡检员交接记录。”
他正要继续追查，手机震动。沈昭华来电。
“叶婉晴刚登机，目的地新加坡。”她说，“航班号cA981，起飞前十五分钟才购票，用的是假护照。”
“她不可能单独行动。”陈御风说，“查同舱乘客名单，重点关注携带电子设备入境记录。”
“已经在做。”沈昭华顿了顿，“她走之前，给赵天翔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火种已转移，按b计划。’”
陈御风眼神一沉。b计划是什么？材料破坏？数据污染？还是直接物理摧毁？
他挂断电话，转向周子豪：“明天开始，实验室实行三级安保，所有人进出登记生物信息。你负责材料库，我盯数据端。”
“那你呢？”
“我去签到。”
周子豪愣住：“现在？”
“越危险的地方，奖励越稀有。”陈御风拿起夹克，内层金属残片随动作轻响。他没再说话，走向楼梯间。
顶楼旋转餐厅灯光初亮。沈昭华站在窗前，手扶玻璃，目光低垂。飞机胸针在香槟色西装上微微晃动。她没看天空，只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中的倒影。
陈御风穿过主楼走廊，刷卡进入东翼通道。头顶感应灯逐盏亮起。他脚步未停，走向尽头那扇标有“禁入”的铁门。
门后是废弃的旧导航站，二十年前曾用于校准航模飞行路径。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检测到历史关键地点，是否签到？”
他输入密码，推门而入。灰尘覆盖的仪表盘上，一只蜘蛛正在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