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林晚被生物钟叫醒时，身旁的丈夫陈凯还在熟睡，眉头微微蹙着，像是梦里也在处理工作。她轻轻挪开被他压着的胳膊，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这是她重返职场后养成的习惯，总觉得清晨的静谧时光格外珍贵，能做许多不被打扰的事。
走到客厅时，月嫂张姐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小女儿安安的婴儿床放在客厅角落，小家伙不知醒了多久，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啃拳头，看见林晚就咿咿呀呀地伸胳膊。林晚赶紧走过去抱起她，鼻尖蹭过女儿柔软的胎发，心里那点被新同事赵曼压过一头的郁气，忽然就散了大半。
“陈凯说今天想去公园？”张姐端着蒸好的南瓜泥出来，围裙上沾着点面粉，“我把小安安的辅食提前做好了，你们带保温桶就行。”
林晚应着，低头逗安安：“姐姐呢？”
“在房间自己穿衣服呢，说要穿那条带小兔子的裙子。”张姐笑着往儿童房瞥了眼，“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妈妈忙，早上都不吵着要抱了。”
林晚心里一动。大女儿乐乐这半年变化确实大，从刚上幼儿园时每天抱着腿哭，到现在能自己背书包，甚至会在她晚归时举着绘本等她讲故事。可这份“懂事”背后，藏着多少小心翼翼？就像昨天晚上，她带着一身疲惫回家，乐乐举着画了一半的全家福过来，小声问：“妈妈，你能陪我涂完吗？就五分钟。”当时她正对着电脑改设计图，随口说了句“明天吧”，孩子眼里的光瞬间就暗了。
“乐乐，过来妈妈看看。”林晚扬声喊。
乐乐从房间跑出来，粉色连衣裙穿得歪歪扭扭，领口卡在脖子上，小脸红扑扑的。“妈妈你看，我自己穿的！”她仰着小脸邀功，手指还在使劲拽衣领。
林晚蹲下来帮她整理好裙子，指尖触到孩子后背的汗湿。“真棒，”她搂着女儿的肩膀，认真地说，“昨天妈妈说话太急了，对不起。今天我们去公园，妈妈陪你画完全家福好不好？”
乐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点头，辫子上的蝴蝶结都跟着晃：“真的吗？那爸爸也要一起画！”
“爸爸当然要一起。”陈凯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卧室门口揉眼睛，下巴上冒出点青色胡茬，“我去洗漱，十分钟就好。”
出发前的准备比想象中繁琐。林晚给安安换尿不湿时，发现小丫头拉了肚子，黏糊糊的糊了一后背。她手忙脚乱地找湿巾，陈凯已经接过去抱着，动作比刚生二胎时熟练多了：“你去拿换的衣服，我来擦。”
乐乐在旁边举着小水壶：“妹妹是不是不舒服？我给她喂水。”
“妹妹是肚子着凉了，不是渴哦。”林晚笑着把水壶接过来，忽然发现陈凯正看着她们，眼神里带着点她从未见过的柔和。这半年他变了不少，从最初抱怨她“放着好好的家不照顾”，到现在会主动给孩子换尿布、晚上帮着给乐乐讲睡前故事，甚至上周还笨拙地学着做了番茄炒蛋——虽然咸得没法吃，但那份心意，林晚是收到了。
等把两个孩子都收拾妥当，拎着婴儿车、辅食盒、备用衣物出门时，已经快上午十点了。小区门口的槐花开得正盛，落在陈凯推着的婴儿车上，乐乐追着花瓣跑，笑声像银铃一样。林晚跟在后面，看着丈夫宽厚的背影和女儿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忽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她正被困在出租屋里，对着满地的奶粉罐和哭闹的孩子掉眼泪，而陈凯总是说“我上班累死了，你在家带孩子有什么难的”。
“想什么呢？”陈凯回头看她，“累了就我来拎包。”
“没什么。”林晚快走两步跟上，“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陈凯愣了下，嘴角慢慢扬起：“以后会更好的。”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赵曼那边，你别太往心里去。上次我听你们公司老王说，她以前在原单位就爱抢别人功劳。”
林晚心里一暖。她从没跟陈凯细说过公司的事，没想到他倒悄悄打听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她拍拍他的胳膊，“先专心陪孩子玩。”
公园门口的郁金香开得正艳，粉的、黄的、紫的挤在一起，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乐乐拉着林晚往花丛跑，被陈凯一把拉住：“不能踩进去，我们远一点看。”他从背包里掏出相机——那是林晚用第一笔副业收入买的，说要多拍点孩子成长的照片。
“妈妈站这里！”乐乐指挥着林晚站到郁金香旁边，自己跑到另一侧，“爸爸快点，我们和妈妈拍照！”
安安在婴儿车里不安分地蹬腿，林晚弯腰把她抱起来。陈凯举着相机后退几步：“笑一个，乐乐看镜头……对，安安真乖。”快门声咔嚓响起时，林晚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前世她总觉得陈凯不懂浪漫，不会说好听的话，可现在才发现，他的温柔都藏在这些笨拙的行动里：记得她爱吃的菜，会在她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甚至会偷偷查“如何处理职场竞争”的帖子。
走到湖边的草坪时，不少家庭在搭帐篷。陈凯选了棵大柳树下的位置，铺开野餐垫，林晚则把安安放进便携围栏里。乐乐已经拿着画本趴在垫子上，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妹妹，这是我……”
“爸爸的头发是黑色的，你怎么涂成黄色了？”陈凯凑过去看，故意逗她。
“因为爸爸昨天生气了，头发都冒火了！”乐乐理直气壮地说，引得林晚一阵笑。她记得昨天陈凯因为一个客户临时改方案，在电话里跟对方吵了几句，挂了电话还摔了下文件夹，没想到被孩子看在眼里。
“爸爸错了，以后不生气了。”陈凯挠挠女儿的头发，“给爸爸画帅一点。”
林晚坐在旁边削苹果，听着父女俩拌嘴，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洒在脸上，暖融融的。她打开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弹出前同事李娜的微信：“晚晚，赵曼把你上次那个亲子空间设计的草图发给王总了，说是她的新想法，王总好像挺感兴趣的。”
手指瞬间收紧，苹果核“啪”地掉在地上。林晚深吸一口气，快速回复：“知道了，谢谢。”
“怎么了？”陈凯注意到她脸色不对。
“没事。”林晚把手机塞回包里，强挤出笑容，“安安好像饿了，我给她冲奶粉。”
她转身去拿保温桶时，后背忽然被一只手按住。陈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公司的事？是不是赵曼又找事了？”
林晚没回头，只是摇摇头：“真的没事，别影响孩子玩。”
“林晚。”陈凯扳过她的肩膀，眼神很认真，“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
看着他眼里的关切，林晚忽然就绷不住了。这些天被赵曼处处针对的委屈，担心重要项目被抢走的焦虑，还有对自己能不能兼顾家庭和工作的怀疑，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别过头想躲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妈妈怎么哭了？”乐乐丢下画笔跑过来，小手摸着林晚的脸，“是不是乐乐不乖？”
“不是，妈妈是开心的。”林晚赶紧抹掉眼泪，蹲下来抱了抱女儿，“妈妈就是觉得……有你们真好。”
陈凯在她身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她们娘俩一起搂进怀里。安安在围栏里“啊”了一声，像是在抗议被冷落。林晚看着小女儿攥着拳头的样子，忽然笑了——多大点事啊，前世那么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有家人在身边，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下午我送你们回家后，去趟公司。”林晚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有些东西，该拿回来的，必须拿回来。”
陈凯点点头：“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林晚拍拍他的手，“你陪孩子。”她看向乐乐，“等妈妈处理完事情，晚上给你讲三个故事，好不好？”
乐乐用力点头，举起画本给她看：“妈妈你看，我把太阳涂成金色的了，像妈妈的奖杯一样！”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又暖又酸。她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她前世的那个“闺蜜”，当初就是她把林晚的设计方案卖给了竞争对手，还骗走了她准备给孩子交学费的钱。
“晚晚，好久不见啊，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对方的声音带着虚伪的热情，“我最近也回本市了，有空聚聚呗？”
林晚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阳光依旧明媚，可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风的方向，悄悄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