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卫生间的门轴发出一声干涩的轻响，在寂静的酒店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美娟扶着门框慢慢走出来，身上的职业短裙是昨晚穿来的，可领口歪着，裙摆还沾着点褶皱，像是被人胡乱扯过。
她脸色白得像纸，眼下的乌青透着疲惫，眼眶红得发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没干透的泪痕，嘴唇抿得紧紧的，一看就知道刚在里面哭了很久。
而陈裕年早就在卫生间外等着了。他松垮地披着件深色睡袍，腰带没系紧，露出颈间几道暧昧的红痕。
他原本是靠着墙的，听见开门声立马直起身子，睡袍的下摆随着动作晃了晃，眼底还带着宿醉的红血丝，却急着往前迎了两步。
“美娟，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有点哑，眉头拧成个疙瘩，表情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努力装出诚恳的样子。
林美娟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绕过他往卧室走，脚下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却藏不住她微微发颤的膝盖。
她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包，拉链被她扯得“哗啦”响，又弯腰把散落在地毯上的内衣和丝袜一把抓起来——那些本该好好收在包里的东西，此刻皱巴巴地沾着灰，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昨晚的混乱。
她胡乱塞进包侧的口袋，拉链都没拉就转身往外走。
“美娟！”陈裕年见状，赶紧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睡袍的袖子滑下来一截，露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你听我解释，就几分钟，听完你要是还想走，我绝不拦你。”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点恳求，眼神却异常认真。
林美娟的脚步顿住了。她抬起头，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狠狠地剜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个字都不肯说。
“美娟，我是真心喜欢你。”陈裕年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
“从那年振东带你来深圳创业那天起，我就对你上心了，只是他是我兄弟，我一直没敢说。”
林美娟的眼神更冷了，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我。”陈裕年的喉结动了动，避开她的目光。
“昨晚酒喝多了，脑子一热就没控制住……是我混蛋。”
他顿了顿，又抬眼看向她，语气里带上了点急切。
“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只要你愿意跟我，做我的女人，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办到。”
“陈裕年，你禽兽不如！”林美娟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恨你！你别痴心妄想了！”她猛地推开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自己都踉跄了一下，转身就往门口走。
“美娟，你别逼我。”陈裕年被她推得后退半步，脸上的恳求瞬间消失了，语气沉了下来，带着点威胁。
“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
林美娟猛地回头，咬着牙瞪他：“怎么？你还想把我锁在这里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裕年的表情缓和了些，却依旧拦着路。
“我是说，做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振东能给你的，我能给得更多。”
“你做梦！”林美娟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不再看他，侧身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拉开房门时，金属把手硌得她手心生疼。
陈裕年没再追。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沉下去，直到门被“砰”地关上，他才低声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念了句：“你等着瞧。”
林美娟一口气冲到电梯口，手指按电梯键时抖得厉害。
她没敢回房间，而是攥着包冲进了楼下大厅的卫生间。
隔间的门被她反锁后，她才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从包里摸出内衣和丝袜，指尖触到那些布料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咬着嘴唇换好衣服，把换下来的旧衣物团成一团塞进包里最深处，像是要把昨晚的一切都藏起来。
走出酒店大门时，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打了个哆嗦。
街上还没什么人，只有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怎么跟李振东说？那个待她极好的男人，知道了昨晚的事会多伤心？可要是就这么走了，家里的孩子还在等着她……她抬手想抹眼泪，却发现眼眶早就干了，只剩下一阵阵发紧的疼。
路边的早餐摊飘来油条的香味，是李振东最爱吃的。
林美娟深吸一口气，抬手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把包往肩上拽了拽，脚步慢慢转向了回家的方向。不管怎样，日子总得过下去。
林美娟站在家门口，手在门把上悬了很久才敢拧开。
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起，暖黄的光落在她沾着晨露的鞋尖上，她下意识放轻脚步，连换鞋都屏住了呼吸。
推开卧室门时，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漏进一丝浅灰的天光。
李振东还侧躺着睡在里侧，呼吸均匀，额前的碎发垂在眉骨上，看起来格外安稳。
林美娟站在床边看了他半分钟，手指攥得发白——这个男人是她的依靠，是她和孩子的天，可现在她却像揣着颗滚烫的石头，连靠近都觉得心虚。
她悄悄转身走到衣柜前，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脱外套时，领口蹭到脖颈，昨晚被陈裕年攥过的地方突然泛起一阵刺痛，她猛地顿了一下，慌忙把衣服挂好，指尖还在发颤。
“老婆，你是刚回来吗？”
李振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林美娟吓得手一抖，搭在衬衫纽扣上的手指差点没抓住布料。
她定了定神，才慢慢转过身，扯出个僵硬的笑：“哦，你醒啦？昨晚谈事到后半夜，怕回来动静大吵到你和孩子，就在酒店凑合一晚了。”
她低头扣纽扣，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不敢看他的眼睛。
换好家居服躺到床上时，床垫轻轻陷下去一块，她刻意往床边挪了挪，留了道浅浅的缝隙。
李振东却往她这边靠了靠，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后。
他凑近闻了闻，带着点玩笑的语气说：“你昨晚没少喝吧？身上还带着酒气呢。”
“嗨，没办法。”林美娟把脸埋进枕头里一点，声音闷闷的。
“那个张科长非要灌酒，不喝没法谈啊。”她侧过身背对着他，肩膀绷得紧紧的——其实她昨晚确实没少喝，那点酒气早被清晨的风散干净了，现在身上残留的，是酒店沐浴露的陌生味道，和她自己都能闻见的、洗不掉的慌张。
正说着，昨晚的画面突然撞进脑子里：陈裕年压过来的影子，被扯掉的发绳，地毯摩擦皮肤的粗糙感……林美娟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像被冰水浇过似的。
“你没事吧？”李振东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他独有的暖意。
林美娟赶紧吸了口气，把涌到喉咙口的哽咽压下去：“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疲惫，“今天想在家歇一天，浑身都乏。”
她死死闭着眼睛，生怕睁开眼时，眼里的红血丝会被他看见。
“肯定是喝伤了。”李振东没多想，伸手替她把被角掖了掖，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肩膀，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那你就多睡会，早饭我让美玲给你留出来，孩子让美玲照看。”他的声音放得很柔，“睡吧，我陪着你。”
林美娟没敢应声。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连下巴都埋了进去，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那些画面像附了身，陈裕年的声音、酒店的地毯、皱巴巴的衣物……怎么都挥不去。
她能感觉到李振东的呼吸就在身后，安稳又温暖，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冰窖，连指尖都冷得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