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深处的黑影轮廓尚未完全显现，那股压迫感却已如山倾海压。王沐阳站在装置核心前，右手掌心血痕未干，左手紧握晶雷，指节泛白。
他没有回头，声音低而沉：“还能撑多久？”
云裳半跪在侧，剑尖插地，手臂微微发颤，仍咬牙维持着剑印。“三息……最多五息。”她的声音沙哑，剑气缭绕左臂锯刃，勉强压制其转动频率。
白璃倚在断裂的石柱旁，指尖微光一闪即灭，呼吸短促。她抬起眼，看向王沐阳背影，嗓音虚弱却清晰：“符文枢纽……我已经点燃两处，第三处……交给我。”
柳清尘盘坐基座边缘，铁尺深嵌地缝，额角青筋跳动。他双目紧闭，口中默念咒言，地脉嗡鸣不断。裂缝自他脚下蔓延，像蛛网般爬向装置底座。
王沐阳点头，目光扫过战场。
守护者残躯仍在抽动，命核虽碎，却有新的纹路在血肉中浮现，猩红光芒从裂缝渗出，持续向装置注入能量。核心舱体的裂痕正在缓慢愈合，光流虽乱，却未断绝。
时间不够了。
他闭眼一瞬，混沌体残存的力量被强行调动，银纹自掌心缓缓爬起，沿着手臂延伸。这不是系统推演的结果，而是他以意志强行牵引本源之力。
“准备最后一击。”他说。
话音未落，空间再度震颤。法则扭曲的范围扩大，穹顶石块接连坠落，砸在残垣上发出闷响。那道黑影轮廓开始凝聚实体，气息愈发凝实。
半刻钟——不，可能更短。
王沐阳睁眼，转身面向三人。
“云裳，继续压制左臂动能节点，不能让它恢复旋转。”
“白璃，点燃最后一处符文枢纽，制造过载点。”
“柳清尘，引动最大震波，破坏基座共振频率。”
三人同时应声。
云裳抬手，剑气再凝，紫霄宫秘传的“凝虚剑印”在空中成型，化作一道锁链缠上锯刃根部。金属摩擦声刺耳响起，锯刃转速骤降。
白璃深吸一口气，指尖燃起最后一点心焰，踉跄起身，冲向装置右侧。她伸手拍向第三枚符文枢纽，火焰瞬间蔓延，符文爆裂，赤色能量喷涌而出。
柳清尘双手猛然下压，铁尺震动加剧，地面裂痕轰然扩张。整座基座剧烈摇晃，装置外层护盾闪烁不定，数道光路接连熄灭。
就是现在！
王沐阳一步踏出，冲向核心裂缝。
晶雷在他手中微微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他将体内最后一丝混沌力灌入其中，银纹顺着掌心流入晶雷外壳。系统轻微震动，技能模拟融合功能启动，短暂赋予晶雷“破界”属性。
穿透力提升。
他看准裂缝最深处的能量交汇点，将晶雷狠狠按入。
“三息之后，全部后撤！”他低喝。
云裳咬牙，剑印再催，锯刃彻底停滞。白璃扑回残柱旁，靠墙喘息，心焰熄灭。柳清尘双手结印未松，地脉之力仍在震荡。
时间仿佛凝固。
王沐阳站在原地，左手仍按在晶雷上，右掌血迹顺着手腕滑落，滴在金属表面，发出轻微“嗤”声。
倒计时开始。
第一息——守护者命核猛然一震，猩红光芒暴涨，残躯试图前扑，却被云裳一剑斩断左臂连接处，锯刃坠地。
第二息——装置内部传来低沉轰鸣，光流紊乱加剧，裂缝中溢出的能量雾变得浓稠，带着焦灼气味弥漫开来。
第三息——王沐阳瞳孔收缩，手指微动，即将引爆。
就在此时，空间深处那道黑影轮廓骤然加速逼近，法则波动剧烈到几乎撕裂虚空。一股不属于此界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暴戾，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杀意。
王沐阳眼角余光扫去。
黑影已踏出界面边缘，一只脚落下，地面瞬间龟裂。
他不再犹豫，掌心猛压。
晶雷激活。
能量在核心裂缝中急速膨胀，刺目的白光自内部炸开，沿着纹路疯狂蔓延。装置发出尖锐啸叫，外层护甲片片剥落，光柱接连爆裂。
轰——！
冲击波席卷四周，王沐阳被掀飞数丈，撞在残墙上，喉头一甜，鲜血涌出。他强行咽下，挣扎着抬头。
装置主体已倾斜，核心舱体大面积崩毁，光流彻底中断。裂缝深处，最后一丝能量也在消散。
成了？
他刚松一口气，眼角忽然瞥见守护者残躯。
命核虽被炸碎，但碎片并未熄灭，反而在地面缓缓聚合，猩红符文重新勾连，竟开始重组。
不仅如此，那道跨界的黑影已完全降临。
来人一身黑袍，肩披骨铠，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只露出一双泛着血光的眼。他落地无声，脚步一踏，整片空间都为之一震。
王沐阳瞳孔骤缩。
此人气息远超守护者，甚至比血魔宗主巅峰之时更为恐怖。他不是孤身前来，身后还跟着三道身影，皆笼罩在黑雾之中，步伐整齐，每一步都让地脉震颤。
援兵到了。
而且是敌方。
王沐阳抹去嘴角血迹，艰难站起。他看向云裳，她已无力再战，剑尖垂地。白璃靠在墙边，气息微弱。柳清尘仍盘坐不动，但铁尺上的光芒已近乎熄灭。
他们撑不住下一波攻击。
他低头，掌心银纹几乎不见，体内灵力枯竭，混沌体也无法再调动分毫。鸿蒙宝库暂时无法补充晶雷，时间加速空间能量耗尽，系统处于冷却。
无路可退。
他缓缓抬起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碎裂的骨牌。
灰袍人留下的那块。
掌心银纹微微一跳，竟与骨牌上的残缺图腾产生共鸣。一丝微弱的信息流涌入识海——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而是一段模糊的画面：一座埋于地底的巨大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枚黑色晶体，周围刻满与装置同源的符文。
这是……源头？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黑袍人已迈步向前。
“毁我中枢，断我布局。”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王沐阳不答，只是将骨牌紧紧攥入掌心。
黑袍人抬手，身后三道黑影同时上前一步，煞气冲天。
就在这时，远处通道传来急促脚步声。
不止一人。
王沐阳猛然转头。
烟尘弥漫的入口处，数道身影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手持长枪，枪尖滴血，身后跟着十余名修士，皆穿着东玄灵域联军服饰。
是援军！
“守住装置！”那人高喊，长枪一挥，率先冲向黑袍人。
王沐阳盯着来人，眼神微动。
是柳家的年轻一辈，柳无锋。
他来不及多想，回头看向破损的装置。
核心虽毁，但裂缝深处仍有微弱波动，像是某种信号仍在传递。若不彻底切断，对方仍能远程操控。
他必须留下。
“你们挡住他们！”他低喝一声，转身再次冲向装置残骸。
云裳挣扎着站起，拔剑挡在入口前。白璃强提最后一丝力气，指尖燃起微火。柳清尘睁开眼，铁尺轻颤，地脉之力再度涌动。
王沐阳跪在装置前，双手贴上断裂的接口。
银纹最后一次闪现，顺着金属纹路爬入深处。
他感觉到，有一条隐秘的数据流仍在运行，正试图重启系统。
不能让它成功。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接口上。
血光与银纹交织，冲入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