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还失败啊？”
还没等山下智久本人开口，一旁的吗喽就已经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了出来。
这家伙失败？
那全霓虹九成九的艺人这辈子都碰不到失败这个词的边了。
“那不然呢？”洛风翻了个白眼，“他的定位要是不失败，他今天就不会找上你了。”
“我又没说他的职业生涯失败，说的是杰尼斯的定位和规划失败。”一句话说得山下智久又开始局促起来了。
洛风瞥了他一眼，露出和之前吗喽一句话点破他来意时差不多的笑容：
“一群从各个山头被强行拉来凑一起的骄兵强将，这队伍，不好带吧？”
又是一句让山下智久双眼瞪圆的话，过了好一阵，他才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您交流了。”
“您对我们的了解，也太透彻了。”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洛风在挑拨离间，虚张声势可达不到他这样的压迫感。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眼前这个家伙确实已经将杰尼斯渗透成了筛子，才能够连只是在苗头阶段的队内不和，都能够察觉到。
对于他的感慨，洛风只是笑笑：“感谢你们这么多年养蛊养出的狂热粉丝吧。”
“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山下智久一愣。
“关系可大了。”洛风笑而不语。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已经成功渗透了杰尼斯，那种家庭式小作坊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手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完成的。
能够唬住眼前的山下智久，还是托了前世那群追星追魔怔了的饭圈妹的福。
想当初，洛风只是因为偶然发现，作为当红摇滚主唱的taka，早年居然是和迪迦奥特曼一个事务所的小偶像，于是心血来潮去搜索了一下这段历史。
结果就看到在某蓝色高端论坛上，山下智久的毒唯粉和NEwS的团粉在开战，杀得血流成河，恨不得隔着网线将敌人生吞活剥。
为了证明是对方的哥哥耽误了自家的哥哥，她们对着NEwS当初所有能够找到的综艺节目之类的资料逐帧分析。
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嘴角上扬或者下垂的角度……没一个能够逃脱这些闲人锐利的双眼。
至于当初可能存在的队内不和和内斗，那更是早就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下。
当初洛风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还只是瞠目结舌地表示贵圈真乱，却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那个叫小山庆一郎的？”洛风瞥了他一眼。
其实他也记不得是不是小山庆一郎，只是吗喽的队友里除去手越佑也和山下智久，就这家伙他还有点印象。
为什么？因为他长得跟某位食雪汉服务生淳平不说一模一样，至少也是八分相像。
并且私德也是和雪差不多，强迫未成年女孩的屑人。
而看到山下智久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所以说咯，这就是我说的，杰尼斯对你的规划失败的地方。”洛风叹了口气。
“你这样的，就不适合在队内当队长团结伙伴，又不是谁都有那个泷泽秀明那样的领导才能。”
说白了，山下智久的症结相当简单，就是杰尼斯把他的定位搞错了。
明明是个绯红女巫或者浩克这样的主c，被四保一的王牌，却非要他去承担美队干的活，做一个团队领袖。
当团队领袖也就罢了，大不了隐去自身部分光芒带领NEwS这个团队做大做强，多少也是美事一桩。
但杰尼斯又贪婪，除了让他带团还给他额外安排一大堆团外工作，而且因为山下智久过硬的个人能力，一件比一件成功。
前世2005年，NEwS全团因为从森内贵宽到草野博纪，两年时间里连续三个成员因为未成年喝酒被开除团队，从而不得不全团反省半年。
唯有山下智久在反省期间，还被贪得无厌的杰尼斯拉着继续全霓虹到处跑工作，反而愈发大红大紫起来。
那不被队友宫斗才有鬼了。
山下智久彻底没话可说了。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反杰尼斯头号大将和自己说这些，肯定是别有用心，但这段时间过得颇为挣扎的山下智久，就是没办法去无视对方的发言。
“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他问。
洛风双手交叠于下颌，致敬碇源堂和长崎素世。
“我啊……我建议你退团退社。”
“……哈？”
……
“他拒绝了。”
告别山下智久，走在回去的路上，森田贵宽开口。
“那肯定的，他不拒绝才有鬼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山下智久自然不可能答应洛风如此直球的建议，不过也没拂袖而去，只是很有礼貌地选择了拒绝。
然后对话草草结束。
这让某只吗喽很困惑，明明在他看来，似乎洛风已经将山下智久给说动了，却突然因为过于急功近利，而使一切功亏一篑。
而洛风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就这么顺顺当当放他走了。
“他本来就不可能完全相信我，就凭我现在正在和杰尼斯作对这个事实，我的话就天生少了一层可信度，无论我说的有多有道理。”
“如果我继续循循善诱给他挖坑，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使他因为立场原因将我说的全盘否定掉。”
洛风伸了个懒腰。
“像现在这样，看似过早图穷匕见，把话谈崩了，但因为和之前的交流反转过大，他反而会倾向于认为我的想法就是忽悠他退团，而且已经失败了。”
“而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会不会下意识地被他理解吸收……那可就说不好了。”
还是那句话，警惕一切速胜论调，洛风从没想过一句话就能把山下智久这样的王牌策反。
他也不需要策反山下智久。
但让后者稍微多点想法和野心，顺便稍微在NEwS之中拱拱火，这种小操作，还是挺可以的。
像淳平……不对，小山庆一郎那样的，能力不咋样，宫斗第一名的小能手，和山下智久要是真提前出现点摩擦，那也够杰尼斯头痛的了。
反正，本来就是突发事件，怎么算洛风都不会亏。
听完他的解释，森内贵宽瞠目结舌了好一阵，才有些愣愣地喃喃道：“好复杂啊……”
“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我在杰尼斯呆得那些日子是假的一样。”
“所以你小子其实挺幸运，虽然当时你可能只是因为和家里闹翻了才顺手退了社，但这对你来说，反而是正确的道路。”洛风的语气突然认真了些。
“在所有和音乐沾边的艺人中，偶像是最不需要专业素养和能力的一类。”
洛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你，除了音乐专业素养以外，几乎是一无所有。”
“所以，感谢当初那个冒冒失失的自己吧，至少他让你有了遵从本心玩音乐的机会和环境。”
虽然被洛风损了一句，但森田贵宽的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这里。
“说起来，你好像一直都在强调环境环境，那到底指的是什么？是livehouse吗？或者是大街上放得歌曲？”
洛风讲道理的时候总是三句话不离音乐环境，队内其他成员早就想要问问他了。
现在听他再度提起，连忙追问道。
“音乐环境？你问这个问题，还蛮好笑的。”洛风一愣，随即有些忍俊不禁。
一个音乐世家的霓虹人问他这么个华夏人什么是音乐环境，有种鱼儿问岸上的家伙什么是水的幽默感。
“我想想，该怎么和你解释哈……有了，先讲个冷知识吧。”洛风沉吟少顷，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要不要猜一猜，我转学来霓虹之前，在华夏的高中，每天上下学时间各是几点钟？顺带一提，不包括部活时间段哦！”
他露出坑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上下学？”吗喽一脸懵。
怎么突然开始说这个？
“我想想……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不登校有段时间的吗喽绞尽脑汁回忆着自己中学时的作息时间，然后在稍微上了点强度。
不算部活时间的话，霓虹高中一般是上午八点四十左右上课，到下午三点半左右放学，中间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森田贵宽给出的时间表，已然是他认为强度最高的级别了。
要是再上一点部活，那会累死的吧？
“这么说吧，如果我们真能够上这样的时间表，应该绝大多数同学都会有过年一样的幸福感。”洛风摇摇头，讲出的话让taka瞬间张大了嘴。
“按照我高中的作息，也可以算作相对比较宽松的作息标准，是早上七点到校，晚上十点放学，但绝大多数同学会自学到十一点半左右。”
“……你你你你你，你管这叫宽松？”吗喽觉得自己的认知被狠狠地洗刷了。
洛风两手一摊：“是宽松啊，至少不用六点钟到教室，时间安排也没精确到分钟，不是吗？”
“那真是人过得日子吗？哪怕是那些冲击东大的也不过如此了吧？”森田贵宽一脸的难以置信。
“说到点子上了，你可以认为，在华夏，有接近一半的适龄学生，都在接受着冲击东大级别的高强度教育，无论教育水平高不高，强度一定是要起来的。”洛风点点头。
“如果不是这样的教育大规模系统性地培养中高端人才，你以为我们凭什么在这几十年发展得那么快？靠喊口号吗？”
洛风的时间表给了霓虹的小吗喽一点来自东大的小小教育震撼，瞠目结舌了好一阵，森田贵宽似乎都还没有从这股冲击中回过神来。
只是下意识地问：“这样的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看他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洛风心里暗笑，接着往下说：
“虽然听起来很吓人，但就我个人的亲身经历来说，可能是因为我还算是脑子好使的那种人的缘故，觉得还好。”
前世，他高中时期属于能够在第一节晚自习前把所有作业做完，还能留两节课外加一个小时附加课刷自己买的资料的那种人。
因为大部分题做起来不卡，所以意外地还挺能够接受这样的强度的。
“虽然听起来很地狱，但在华夏能够如此大规模地铺开数十年，只能说这种教育模式，还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只是……在这样的模式里，什么部活啊，乐队啊之类的东西，就注定与绝大多数人无缘了。”
洛风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但细听，又能够听到一股淡淡的苦涩。
“可能因为我也是这种教育的受益者之一的缘故，我本人对应试教育其实没什么意见，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玩音乐什么的，不太现实。”
“可能上大学之后有机会玩玩音乐什么的吧，但到那时候，非科班出身，起步又晚的绝大多数人，已经注定和职业音乐人无缘了。”
“甚至别说职业音乐人了，能够去livehouse开一场熟人live的，都能算是凤毛麟角了。”
“所以从人才上，基本只能靠专业的音乐学院培养人才的华夏，肯定是远远比不过有大把空闲时间泡在livehouse和轻音部的你们的。”
“再加上市场发展不成熟，渠道商贪得无厌，群众音乐素养还没培养得起来……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很糟糕的音乐环境了。”
他话锋一转，突然又说回到了森田贵宽自己身上：“所以你其实很幸运的。”
“你身边的所有环境，几乎都在支持着你去追逐音乐的梦想，无论是社会，学校还是家庭，都对你这样的人有着很高的宽容度。”
“唯一在桎梏着你的杰尼斯，现在也已经越来越难以封锁你的一切了。”
“在这基础上，你甚至还有着碾压绝大多数人的傲人天赋。”
他突然停下脚步，来到taka面前，微微低头，凝视着他的双眼，语气郑重：
“在这样的环境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赌上一切，追求自己的梦想呢？”
饱经风霜和打击，最终靠着穿越这样的偶然事件，才终于走上逐梦正轨的老东西，对着还多少有些迷茫的小年轻，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
“周边的一切，都在支持我追求我自己的梦想吗？”
坐在桌前，摊开那个写歌词的本子，森田贵宽回忆着洛风下午说过的话，想象着如果自己出生在华夏，会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大概别说不登校了，光是叛逆的时候，就被家里人打断腿了吧？
虽然以自己的天赋，大概能够尝试去报考音乐学院，但就自己这个性格，真能够和学院派音乐很好地共存下去吗？
所以果然自己还是挺有运气的吧，至少，道路就这么清晰地在自己面前展开，虽然不好走，但至少可以走下去。
以前自己常常因为这条路满是崎岖而犹豫不决，杰尼斯粉丝的围追堵截，父母名头的阴影，观众的指指点点……好像都是那么可怕。
但现在看来，即使是山下智久那样康庄大道上飞驰的职业生涯，也同样会有着独属于他的困扰。
追梦，又什么时候容易过？
既然如此，那就如那家伙所说，有什么理由，不全力以赴地闯下去呢？
他看着那个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梦想”啊“前行”啊之类的词汇，早上写下这些的时候，还不过是一点模糊的感悟。
在和杰尼斯彻底决裂，当着所有人的面竖起中指后，觉悟他有了，但思维，似乎还多少有些朦胧。
但现在，似乎这种朦胧感，开始消散了。
沉吟数秒，他在本子上，缓缓写下了一个标题。
《完全感覚drea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