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动没有停。
苏明远掌心那道裂痕沿着纹路继续延伸，皮肤下的暗紫痕迹像被风吹动的墨迹，缓缓蠕动。他抬起手，盯着那条细线，呼吸变重。
陈默蹲在石碑前，银镜斜压在左腕红绳上，借着月光将一道微弱的光斑投射到地面。光圈正对石碑底部的裂缝，边缘恰好与测灵仪先前绘出的能量轮廓重合。他没说话，只是从包里取出粉笔，在光斑外围画了一个完整的矩形。
“入口在这里。”他说，“十米深，结构规整，不是自然塌陷。”
秦月靠在断碑旁，背包里的直播仪残骸突然震动起来。她伸手去按，屏幕却自己亮了——血红色的数字浮现在黑底上：七时整，正在倒数。
“它又来了。”她声音发紧，“这次不是影像，是计时。”
林小棠走到陈默身边，右手贴向地面裂缝。新生的皮肤刚恢复不久，触地瞬间却传来一阵熟悉的牵引感，像是有东西在地下轻轻拉她的脉搏。胎记微微发热，蓝光渗入土层，裂缝边缘的碎石停止滑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固定住。
“下面有节奏。”她说，“和倒计时一样，每秒一次，稳定得不像自然现象。”
陈默点头，把录音机调至拾音模式，探头贴向石碑底部。仪器捕捉到一段极低频的震动声，规律得如同心跳。他按下回放键，声音经过压缩处理后，隐约能分辨出某种断续的敲击节奏。
“这不是随机信号。”他低声说，“是编码。”
苏明远终于开口：“我父亲退伍前的编号也是cJ-1987-07。他从没提过这支部队，但我见过他的旧档案袋，上面盖着‘归档即销毁’的章。”
没人回应。风掠过荒岭，吹起尘土，遮住了半截石碑上的刻字。
陈默站起身，从包里取出一卷细绳和三枚铜钱。他将铜钱系在绳端，悬于石碑正上方。铜钱静止片刻，忽然开始缓慢旋转，越转越快，最终指向矩形区域的中心点。
“活气牵引。”他说，“下面不止有空间，还有能量源。”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沉。石碑周围的土地裂开蛛网状缝隙，中央矩形区域的表层泥土开始下陷。几秒后，一块锈蚀的金属板露出一角，边缘刻着模糊符号——扭曲如蛇形，彼此缠绕，构成环状图腾。
林小棠靠近查看，胎记骤然发烫。她后退半步，呼吸一滞。
“这些符号……我在废弃医院见过类似的。”她抬手按住太阳穴，“不是文字，是记录。每一个都代表一个人的状态——生或死。”
陈默取下录音机探头，贴近金属板表面。那些符号在接触到仪器的瞬间，泛起微弱红光，同时录音机里传出一阵极短的震颤音，像是金属刮擦玻璃。
他立刻切换频率分析模式，屏幕上跳动出波形图。秦月凑近看，忽然瞪大眼。
“这图谱……和刑警队内部加密日志的格式一样！”她翻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翻到一页手抄表格，“你看，这个波峰对应‘任务代号A-3’，这个低谷是‘状态终止’标记！”
陈默盯着屏幕，手指划过波形节点：“如果这是加密日志，那这些符号就是队员编号的变体编码。周怀安当年留下的不只是线索，是一套完整的信息传输系统。”
苏明远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纹路：“所以我的编号不是巧合？我是……被选中的接收端？”
“不。”陈默摇头，“你是继承者。系统认的是编号本身，不是持有者。”
他取出银簪，轻轻划过金属板上的第一个符号。银簪尖端微微发烫，符号红光增强，随即整块金属板发出低沉嗡鸣。地面再次震动，裂缝扩大，金属板整体下沉，露出下方一段狭窄竖井。
井壁布满同类符号，排列成螺旋状向下延伸。空气中有种干燥的铁锈味，混着陈年纸张燃烧后的焦味。
“不能直接下去。”陈默拦住想上前的秦月，“这些符号有感知性。刚才银簪触碰时，能量反应太强，可能是警报机制。”
林小棠闭眼，右手胎记蓝光流转。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距离最近的一个符号约两寸。蓝光如雾般飘出，与符号红光短暂交汇，竟未引发任何异动。
“顺序错了。”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它们不是按编号排列的……是按死亡顺序。”
“你说什么？”秦月愣住。
“我在废弃医院看到的执念影像里，有七个人倒下。”林小棠指着井壁，“第一个是cJ-1987-03，他在任务第三小时就中了陷阱；最后一个活着的是cJ-1987-12，撑到了黎明前。这些符号的排列，是从第一个死者开始的。”
陈默立刻调出录音机里的声波数据，重新按死亡顺序排列符号对应的音频片段。播放后，波形变得平滑，不再有尖锐干扰。
“验证了。”他说，“错误排序会触发警报，正确序列才能安全通行。”
他取出一支荧光棒，掰亮后丢入竖井。绿光缓缓下坠，照亮第一段阶梯——石阶边缘磨损严重，中央有一道浅浅凹槽，像是长期踩踏形成。
“有人经常走这条路。”苏明远低声道。
秦月再次打开直播仪残骸，尝试将声波序列输入设备。屏幕闪烁几下，竟然显示出一段文字：
【输入正确序列可开启通道】
【错误操作将激活自毁程序】
剩余时间：六时四十八分二十二秒
“它在等我们破译。”她说，“不是阻止，是测试。”
陈默从包里取出一张薄纸，铺在地上。他对照井壁符号，逐一记录形态特征，再结合刑警队编号表进行映射。林小棠站在一旁，右手胎记持续感应能量流向，每当他写下错误顺序，胎记就会轻微灼痛。
“第三个符号不是cJ-1987-08。”她突然说，“是cJ-1987-12。那天凌晨两点十七分，他亲手引爆了封印室的炸药，延缓了坍塌。”
陈默修改记录，重新排列。这一次，荧光棒的绿光从井底反射上来，变得柔和稳定。
“通了。”他说。
他收起工具，看向三人：“只许一次机会。谁走前面？”
“我。”苏明远抬起左臂，纹路仍在跳动，“它认我的编号，说不定能压制其他机关。”
陈默点头，递给他一根备用荧光棒。苏明远踩上第一级台阶，脚步落下时，井壁所有符号同时亮起红光，但没有加剧，反而逐个熄灭，如同被顺序关闭的灯。
林小棠紧跟其后，右手始终微抬，胎记散发淡淡蓝晕。秦月拿着直播仪残骸走在中间，屏幕上的倒计时仍在跳动。陈默断后，左手握紧银镜，镜面朝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反射。
阶梯向下延伸约二十米，尽头是一扇石门。门框两侧刻着两列符号，中央是一个手掌印凹槽。苏明远正要伸手，林小棠突然按住他肩膀。
“等等。”她盯着凹槽边缘的一行小字，“这不是开门的，是确认身份的。手掌印必须带有特定能量频率。”
“怎么试？”秦月问。
林小棠深吸一口气，将右手贴向凹槽。蓝光从她掌心溢出，顺着刻痕蔓延。几秒后，石门内部传来机械转动声，厚重石板缓缓升起。
门后是一条长廊，地面铺着灰白色石砖，每一块都嵌着一枚铜钉，排列成某种阵列图案。墙壁上的符号更加密集，有些已经开始自行闪烁，节奏与倒计时同步。
陈默蹲下检查铜钉，发现每一枚都刻着微型编号。他数了前三排，赫然发现正是他们刚刚破译的死亡序列。
“这不是通道。”他站起身，声音低沉，“是墓志铭。”
苏明远抬头望向前方黑暗，手臂上的纹路突然剧烈跳动。他咬牙撑住墙，额角渗出冷汗。
“有人在下面等我们。”他说，“我听见了……我的名字，被念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