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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看读书 >  本自俱足 >   第17章 劫后

德麟接到母亲即将生产的消息,火急火燎地往夏家村赶。

一路上,整个夏家村,不,整个盘山县城,乃至整个中国!早已被那惊天动地的消息彻底点燃!宛如沉寂已久的火药桶被瞬间引爆!

锣声!鼓声!脸盆敲击声!不知是谁朝天鸣放的枪声!人们喜极而泣的呐喊声!忘情的欢呼声!嘶哑的“胜利了!”的吼叫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连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沸腾的声浪汇成欢乐的海洋,猛烈冲击着夏家小院的土墙,震得窗纸嗡嗡作响。

这是宣告一个屈辱时代终结的、震古烁今的胜利交响!

在这震耳欲聋、象征民族新生的海啸般声浪中,夏张氏兴奋、激动又带着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终于,在胜利的欢呼声浪稍稍平息的间隙,一声异常清亮、充满原始生命力、仿佛要刺破云霄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锐利地穿透屋外鼎沸的人声与屋内紧张的气氛,清晰地响彻在夏家小院!

王婆子满脸汗水却喜气洋洋地掀起门帘,声音洪亮:“恭喜三爷!贺喜三爷!是个带把儿的胖小子!母子平安!”

夏三爷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被赶回来的德麟一把扶住。

德昇一个箭步蹿到门边,急切地问:“王奶奶!我娘呢?我娘怎么样?”

“好着呢!都好着呢!你娘是个有福的!”王婆子笑着,用沾着血污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又进去忙活了。

“嗷……我有弟弟了……胜利了……”德昇拍着巴掌,异常兴奋。

他也当哥哥了,德麟哥也回来了,又有人给他讲故事,他也可以给弟弟讲故事了。

夏三爷这时才如梦初醒,巨大的喜悦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新生命的感慨交织在一起,让他老泪纵横。

他搓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了两步,猛地站定。

望着墙外隐约传来、尚未停歇的欢呼声,又看看屋里,夏三爷斩钉截铁地宣布,声音洪亮而充满希望:

“好!好!好小子!这正是赶上了好时候啊!天亮了!咱家的日子也要兴旺了!”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掷地有声:“这孩子,就叫德兴!夏德兴!兴旺的兴!复兴的兴!”

“德兴……夏德兴……”德麟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抬头望向院墙外。

夕阳的余晖正奋力穿透欢呼雀跃的人群,将金色光芒泼洒在夏家低矮的屋檐上,给一切都镀上一层温暖而神圣的光晕。

墙外,是挣脱八年枷锁、陷入狂喜的海洋;墙内,是母亲疲惫而安详的喘息,是幼弟初临人世那嘹亮无畏、充满生机的啼哭。

这象征新生的啼哭,与墙外宣告民族新生的海啸般欢呼奇异地交织、共鸣,汇聚成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汹涌的春潮,猛烈冲击着德麟年轻的心房。

表哥韩庆年离去时那深沉的嘱托、期待的目光,此刻在他耳边、心头无比清晰地回响起来。

德麟挺直脊梁,仿佛一夜之间拔节的青松,充满力量。

他望向远方,目光灼灼,穿透低矮的院墙和喧腾的人海,投向那片曾被战火蹂躏、被鲜血浸透、如今终将被新生命覆盖、等待耕耘与重建的大地——那里,正冉冉升起一个属于“德昇和德兴”们的、真正光明、充满无限希望的早晨。

风卷着残留的硝烟气息,和新生儿清甜的奶香,在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的晴空下盘旋升腾,久久不散。

德兴出生在抗日胜利的时刻,夏张氏心中同样满怀欣慰与希望。

可是,和德昇不同的是,德兴的月子过得格外简单。没有红糖和小米也就罢了,连高粱米汤都喝不饱,更别说亲戚邻居来“下奶”和庆贺了。

礼尚往来,人家随不起礼,夏家也开不起宴席,喜悦和祝福只能停留在口头上。

夏张氏咽下含了半晌的高粱米汤,窗棂上的月光正斜斜打在炕沿上,像一道冰凉的银线。她摸了摸德兴皱得像颗没长开的核桃似的小脸,孩子在襁褓里饿得哼哼唧唧。

炕梢的破木箱上,那只豁了口的粗瓷碗还有半碗米汤,沾着几粒高粱米。小德昇眼泪汪汪地看着,直咽口水。

夏张氏把碗塞在德昇手里,摸了摸他的头,嘱咐:“喝完把碗拿外屋地去,别打了。”

小德昇抱起碗,大口大口喝起来。

夏张氏抱起小德兴,长长叹了口气。

去年秋收时,日本人还没走,抢了所有粮食。靠着粗糠干菜,勉强过了冬。谁成想,一阵枪响后,城里的膏药旗降了,换上了青天白日旗。

老百姓们站在街道两边瞅着那面蓝白红三色的旗子,有人说“这下该好了”,有人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可新政府的告示贴出来那天,整个盘山县城都炸了锅。

“新政府”的“德政”像冰雹一样砸在刚喘了口气的盘山县城头上。第一把火,烧的就是“税”。

名目繁多得让人窒息:“治安捐”“剿匪捐”“保甲费”“门牌税”……一张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告示,黄纸黑字写着“抗日胜利,国家重建……”,贴满了城门楼子、村口的土墙和南北大庙斑驳的山门。

告示上列的税例,比日本人在时多了一倍还不止。

人头税按老少算,纳粮税按人头收,就连家里养的鸡、院里种的菜,都得折算成铜板上交。税吏带着兵丁挨家挨户催缴,门板拍得震天响。

夏三爷家那二亩薄田,遭战祸摧残后本就没打多少糜子,如今天天被强征,剩下的哪够一家老小嚼用?

夏张氏坐月子想喝口红糖水催催奶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天后晌,税吏又带着两个兵丁来了。领头的姓郭,三角眼,撇着嘴踹开夏三爷家的院门,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抽:“三哥,欠的税该交了吧?”

夏三爷在村里城外的人缘儿好,这郭税吏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算是脸熟。

为了交差,郭税吏嘴上说得狠,却也不会太为难三爷。可靠着面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三爷咬咬牙,让他们把院里那只正下蛋的老母鸡逮了去。

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咯咯叫,夏张氏在屋里听见动静,急得要往起爬,被德昇死死拉住,哭着喊娘。

鸡被抓走时,还掉了两根鸡毛在门槛上。夏张氏看着那两根鸡毛,眼泪顺着眼角往枕头上淌,混着炕席的霉味,涩得人心里发堵。

她想起刚嫁过来那年,婆婆夏老太太还在世,秋收后总会蒸一大锅小米饭,拌着红糖给她吃,说“女人家就得补着”。可如今,别说红糖小米,连口热乎的高粱米汤都快喝不上了。

盘山县城城门楼上的青天白日旗,蓝白红三色在风里飘得有气无力,像面洗褪了色的旧布衫。可日子并没跟着旗子变鲜亮,反而像灶膛里快熄的火,一天比一天冷。

城里村外的人们私下里都苦着脸,用最恶毒的话咒骂:“这他娘的是刮地三尺啊!青天白日?我看是刮骨吸髓!这样下去,就差立个‘喘气税’了!”

日子像泡在黄连水里又冻成了冰坨子,又苦又硬,让人看不到一丝化开的希望。家家户户愁云惨雾,连狗都夹着尾巴,叫声有气无力。

夏张氏在炕上躺到第十天,终于能下地了。她裹着件打了三层补丁的棉袄,扶着墙走到院门口想晒晒太阳。远处的盘山县城像头卧着的老黄牛,目力所及的北大庙隐约露出一角飞檐,灰扑扑的在薄雾里若隐若现。

“德麟爹,米缸是不是见底了?”夏张氏的声音比棉花还轻,怕惊了孩子,也怕惊了自己。

夏三爷蹲在门槛上,半晌才闷闷地说:“明天我就回北大庙,老住持化缘回来了,菠菜地也该收了。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在这片令人绝望的灰暗里,北大庙那褪了色的朱红围墙和悠扬的晨钟暮鼓,成了夏三爷心中唯一的避风港。

老住持用他那套祖传的、旁人看来玄乎的法子:艾草熏灼特定穴位,熬煮气味古怪的草药汤剂,再配上低沉的梵音诵念,竟真把折磨三爷半辈子的哮喘压服住了。

虽未断根,但夜里能睡个安稳觉,走路也不至于走两步就像拉风箱般喘不上气。

这份恩情沉甸甸地压在三爷心头,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实诚人。

夏三爷又回到了北大庙,比以往更勤快、更虔诚。天蒙蒙亮,他佝偻的身影就出现在庙院里,“唰——唰——”的扫地声是唤醒古庙的第一缕声音,连墙角石缝里最细小的尘埃都不放过。

庙宇年久失修,屋顶漏雨,墙皮剥落,又遇战祸。三爷就四处寻摸些能用的碎砖烂瓦、稻草秸秆,像个老工匠一样爬上爬下,默默修补着岁月的破损。

佛像的金漆剥落了,露出里面灰暗的泥胎。三爷心疼,买不起金粉,就用攒下的几个铜子换来些赭石、藤黄的土颜料,兑了水,用最细的毛笔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描摹,试图让佛的金身重现些许微光。

老住持诵经时,他就默默地跪在角落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布满风霜的脸上一片肃穆,跟着那听不懂的梵音,嘴唇无声地翕动。他看老住持的眼神,充满了敬仰和一种孩子般的依赖。

东北的冬天总是毫无预兆地降临。一个飘着小雪粒的午后,三爷正吭哧吭哧地在后院劈柴,汗水和雪水混在一起,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往下淌。

老住持裹着厚厚的旧僧袍,坐在廊下望着雪飘,手里缓缓捻动着油亮的佛珠。他看着三爷在寒气中升腾起白气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慈悯。

良久,老住持温声开口:“三儿啊,你心善,勤勉,与我佛有缘。老衲守着这破庙,也是缘分。这乱世飘摇,你若不嫌弃,认老衲做个‘干老’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有个念想。”

夏三爷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冻硬的土地上。他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随即蒙上一层水汽。

他几步抢到廊下,扑通一声跪倒在老住持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咚”三声,声音哽咽得变了调:“干老!您……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三儿这辈子,给您养老送终!绝不负您!”

从那天起,北大庙的晨钟暮鼓里,便多了一个忙碌而虔诚的身影。三爷那漂泊半生的心,似乎在这清冷的庙宇和一声“干老”的称呼里,找到了一份沉甸甸的归属。

他伺候老住持更加尽心尽力,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捏肩捶腿,那份细致周到,比亲儿子还亲。

这份在乱世中结下的干亲情谊,成了灰暗天幕下一丝微弱却异常温暖的烛火。

夏三爷抽空回家,和夏张氏说了认干老的事。

夏张氏愣了愣,问:“认了老住持当干老?”

夏三爷压低声音:“庙里的香火钱都被国军收走了,老住持靠着卖豆腐换点米粮,他年纪越来越大了,做人得知恩图报呢。”

夏张氏指尖绞着棉袄上磨得发亮的补丁,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炕角的德兴不知怎的醒了,小嘴瘪了瘪,发出细碎的哼哼。她忙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温热的小身子贴着心口,像揣着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热红薯,熨帖了几分冰凉的愁苦。

“老住持是善人,应该的。”她望着窗纸上透进来的淡白月光,声音里带着点松快,“你去吧,往后你去庙里,也能吃上口热乎饭。”

“那你呢?”三爷的眼里蓄满了心疼。

“那两亩糜子我还忙的过来,再说……”夏张氏顿了顿,“德昇也能帮上我了。”

德昇张着两只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看爹,又看看娘。坚定的点头:“爹,你放心,家里有我呢!”

窗外,北大庙的钟声隐隐传来,比往常更悠长些。东风卷着新鲜的冻土气息,混着德兴身上淡淡的奶味,在寒凉的夜里慢慢散开。墙根下,几株被踩过的草,正悄悄抽出新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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