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气氛看似融洽。
许观言请晋宸和阮清扬在会客区坐下,林助理送进来三杯咖啡后便退了出去。
晋宸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许观言。他习惯性地想如同以往那样,展现一下Alpha之间熟稔的亲近,便笑着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想搭上许观言的肩膀。
“观言,这几天忙什么呢?找你喝酒都找不到人。”
然而,就在他的手臂即将碰到许观言肩膀的瞬间,一股极其清淡、却带着凛冽寒意的冷杉木信息素,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猛地窜入他的鼻腔!
这味道……!
晋宸的手臂瞬间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是那个Enigma的信息素!
虽然很淡,几乎被许观言自身温和的松木气息所掩盖,但晋宸对这股曾经让他感受到极致压迫和屈辱的味道,记忆犹新!
这味道怎么会出现在观言身上?!而且还像是……长期沾染留下的印记?!
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涌上晋宸的心头——标记?!难道观言被那个Enigma标记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看向许观言的眼神也带上了惊疑不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许观言察觉到了晋宸突然的僵硬和变化的脸色,也闻到了自己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属于楚枫辞的信息素。
他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晋宸僵在半空的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最近是有些忙,处理一些私事。”
晋宸收回手,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他干笑两声,目光闪烁,开始旁敲侧击:
“是吗……呵呵,我看你气色还不错。”他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你那个新来的实习助理了,叫……牧敛是吧?他还在啊?我看他性格挺……特别的,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他刻意加重了“特别”两个字,眼神紧紧盯着许观言,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坐在一旁的阮清扬也抬起眼,安静地看着许观言,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许观言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牧敛……
那个名字背后,是长达一周的混乱、依赖、标记,以及此刻萦绕在他身上、无法轻易抹去的气息。
他和楚枫辞,现在算什么关系?
上下属?似乎不止。
标记者和被标记者?却又缺乏真正的情感基础。
朋友?更谈不上。
许观言的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短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晋宸探究的视线,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界限感:
“牧敛工作很认真,是个不错的员工。”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我们只是上下属关系。”
只是上下属关系。
这句话,他说得清晰而肯定,像是在回答晋宸,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晋宸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听着那毫无破绽的回答,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打消。
那冷杉木的信息素做不了假!但他也清楚,再问下去就不合适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吗?那看来是我多心了。我们还是聊聊项目吧……”
话题被引开,办公室内恢复了商业会谈应有的氛围。
但许观言却能感觉到,晋宸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而他自己,在说出“只是上下属关系”那句话时,心底某处,似乎也随着这句话,轻轻地、不易察觉地……沉了一下。
办公室内的商业会谈继续进行,但气氛却隐约有些微妙。
晋宸似乎急于拉近因为刚才那个小插曲而显得有些疏远的关系,话里话外开始提及一些过往合作的趣事,试图找回以往那种称兄道弟的感觉。
“观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的那个项目吗?当时为了赶进度,咱俩可是在会议室熬了整整两个通宵……”晋宸笑着,语气热络。
许观言端起咖啡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似乎并没有完全投入这场怀旧之中。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心思显然飘到了别处。
那个萦绕在鼻尖的、属于楚枫辞的冷杉木信息素,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他的注意力。
还有晋宸那明显带着探究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敌意的目光,也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阮清扬则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个完美的背景板。
他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对晋宸的热络和许观言的心不在焉都毫不在意,只专注于面前摊开的项目资料。
就在晋宸又提起一个话题,正准备深入,并想借此询问许观言关于那个Enigma更多信息时——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还没等许观言说“请进”,门就被推开了。
一道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牧敛。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衣服,低着头,手里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
他似乎没料到办公室里有客人,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显得更加拘谨。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办公室内的三人,在触及到晋宸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厌恶和轻蔑的眼神时,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他快步走到许观言的办公桌前,将文件轻轻放在桌面上,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许总,这、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说完,他看也不敢看许观言,更不敢看旁边的晋宸和阮清扬,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转身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
然而,就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晋宸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厌恶目光,如同冰冷的针,毫不客气地刺向那个仓皇离开的背影。
那目光中的恶意如此明显,连坐在一旁的阮清扬都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下眉。
许观言自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看着楚枫辞那近乎逃离的背影,再联想到晋宸那毫不掩饰的敌意,眉头微微蹙起。
晋宸对楚枫辞的厌恶,似乎……有些过头了。
仅仅因为对方性格内向,或者因为那天在酒吧的一点小冲突?
这不合常理。
除非……晋宸知道了什么?或者,他感觉到了什么?
许观言的心沉了沉。
他看着桌上那沓需要签字的文件,又看了看对面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晋宸,心中那份因为楚枫辞而起的纷乱思绪,变得更加复杂了。
总裁办外的茶水间,此刻空无一人。
楚枫辞懒洋洋地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与刚才在办公室里那副怯懦卑微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抬手,随意地将额前那总是遮挡视线的棕黑色刘海撩到两边,露出了完整的光洁额头和那张精致却带着几分冷冽的俊朗容貌。
浅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没有了丝毫伪装出来的不安,只剩下冷静的盘算。
“003,”他在脑海里唤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新公司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宿主大大!”003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邀功的雀跃,“按照您的吩咐,‘寰宇科技’的壳子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注册资本、核心团队、业务方向都搞定了!资金流也通过海外渠道在悄悄注入,保证干净查不到来源!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亮相’了!”
“嗯,做得不错。”楚枫辞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他需要的,是一个足够强大、能在他需要时提供绝对支撑的后盾。这个“寰宇科技”,就是他准备好的舞台之一。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口袋里摩挲着。
那里藏着一片薄而冰凉的东西——一个特制的小刀片,边缘锋利,足以划破皮肤,却又不会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他在思考。
许观言对他的好感度卡在55,不上不下。黑化值13,不痛不痒。
那个晋宸,像只苍蝇一样在旁边嗡嗡作响,还带着那个看起来清纯无辜的主角受。
而许观言本人,似乎还在试图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到安全的“上下属”界限之内。
温水煮青蛙……太慢了。
他需要一把火。
需要一场足够强烈的刺激,来打破许观言那看似温和实则坚固的心防,逼他正视,逼他选择,逼他那停滞不前的好感度往上涨一涨。
摩挲着刀片的手指微微停顿。
苦肉计?
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性格内向、饱受欺凌的实习助理,在承受了过多压力和恶意后,不堪重负,选择了……伤害自己。
地点嘛,最好是在公司,在许观言能够及时发现的地方。
伤势不需要太重,见点血就好,但要看起来足够触目惊心,足够让人心疼。
到时候,许观言会是什么反应?
是依旧维持着上司的体面和距离,公事公办地送他去医院?
还是会流露出更多的、超出界限的担忧和……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楚枫辞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他很好奇。
好奇许观言的底线在哪里,好奇那份被标记过后、是否真的能轻易抹去的联系。
他将刀片在指尖转了一圈,重新收回口袋深处。
时机需要等待,需要一场恰到好处的“冲突”作为导火索。
晋宸和许观言在办公室内似乎还有话要谈,阮清扬便先行一步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办公区略一停顿,目光便精准地投向了那个靠窗的的工位,但是没有人。
随即,他脚步一转,竟是径直朝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茶水间里,楚枫辞刚把撩起的刘海放下来,重新调整好那副怯懦阴郁的表情,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心中微讶,但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周身那点属于本体的冷冽和慵懒就收敛得干干净净,肩膀微微内扣,头垂得更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请勿靠近”的瑟缩气息。
阮清扬走了进来。
他脚步很轻,停在楚枫辞面前不远处。
牧敛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仿佛在评估什么物品价值的目光。
这让他很不舒服,但他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态,手指紧张地蜷缩着。
忽然,阮清扬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抬起了牧敛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楚枫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硬生生忍住了。
他被迫对上阮清扬那双漂亮的、此刻却显得有些莫测的眼睛。
阮清扬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目光从他那双颜色浅淡、此刻写满了惊慌的眸子,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微微颤抖、形状优美的唇瓣上。
他像是确认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神色。
“你是Alpha,对吗?”阮清扬开口,声音清朗,语气却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枫辞心中警铃大作。
阮清扬问这个做什么?他难道看出了什么?
他声音细小,带着被冒犯后的慌乱和怯懦回答道:“……是、是的。”
阮清扬点了点头,松开了钳制他下巴的手。
但令人不适的是,他并没有退开,依旧站在极近的距离,目光依旧停留在楚枫辞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确认过的、符合心意的藏品。
这种过于贴近的、带着占有欲的注视,让楚枫辞浑身不自在。
他可不想和这个主角受扯上任何莫名其妙的关系,更不想因此引起许观言的误会。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拉开距离,后背几乎贴上了冰冷的墙壁,声音带着更明显的抗拒和不安:“……请、请不要靠这么近……”
阮清扬看着他这副受惊小兔子般的模样,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表情。
他没再逼近,只是又深深看了楚枫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茶水间。
楚枫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这个阮清扬……行为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