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校园小路格外安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树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偶尔阴影晃动，都让程晓阳心惊肉跳，不自觉地往陆临身边靠。
陆临倒是走得目不斜视，仿佛刚才在自习室抓鬼的人不是他。
“学、学长……”程晓阳忍不住小声开口，“你刚才……那个符纸……你是不是……那种大师啊？就是专门抓鬼的？”
陆临瞥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地说：“普通人看不到它们，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你既然能看见，以后就自己小心点。”
“我也不想看见啊！”程晓阳哭丧着脸，“这算什么？被动技能吗？还是因为我买了那个破铜钱？”
“体质为主，铜钱只是催化剂。”陆临言简意赅，“你的魂魄比常人更‘亮’，更容易被黑暗中的东西注意到。”
“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屏蔽一下？或者学长你那种符纸，卖我几张防身？”程晓阳看到了救命稻草。
“符纸对你没用。”陆临打破他的幻想。
“你的体质会天然抵消甚至扭曲一些低级符咒的效果。刚才那张镇魂符，本来应该让它暂时消散，结果只是击退，威力大打折扣。”
程晓阳：“……”所以我不但招鬼，还克符？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没那么严重。”陆临似乎被他绝望的表情取悦了，难得解释了两句。
“大部分游魂无害，只是你容易看见它们，自己吓自己。恶灵形成的条件苛刻，没那么常见。只要你不自己作死往凶地里钻，或者再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平时最多就是觉得冷点，背后有人看你之类的。”
这安慰真是……还不如不说。程晓阳觉得自己以后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
眼看宿舍楼就在前方，程晓阳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路过一片小树林时，程晓阳又忍不住“咦”了一声。
他好像看到树林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在低声哭泣，身影有些朦胧。
“学长，那边……”
“别管。”陆临看都没看，直接打断他，“一个地缚灵而已，困在自己的执念里循环，不招惹她就没事。”
程晓阳立刻闭紧嘴巴，目不斜视，心里对学霸学长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这得是见过多少鬼才能如此淡定啊！
终于到了程晓阳的宿舍楼下。
“到了。”陆临停下脚步，示意他可以上去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程晓阳对陆临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学长！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虽然我学习不好，但我跑腿打饭占座还是很在行的！”
陆临看着他那副恨不得当场结拜的架势，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不需要。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他扔下这句冷冰冰的话，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程晓阳看着他那挺拔冷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啧，果然是个冷面学霸……不过，人好像还不坏？”
经历了这么一遭，程晓阳回到宿舍，在室友“你怎么一副被鬼撵了”的调侃中，魂不守舍地洗漱躺下。
他以为自己会害怕得睡不着，但或许是因为惊吓过度，脑袋一沾枕头，意识就迅速模糊起来。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再是熟悉的宿舍，而是一片漆黑冰冷的水域。
他像是在水下，又像是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空间里漂浮。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一种缓慢的、像是某种沉重东西被拖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嗒……嗒……嗒……
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灵魂层面的战栗。
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红光闪烁。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朝那红光看去。
红光渐渐扩大，隐约勾勒出一个修长的人影轮廓。那人影似乎穿着古老的、宽大的袍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和……悲伤？
他想看清那人的脸，但无论如何努力，都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一道深邃的、复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夹杂着审视、困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突然缠上了他的脚踝，猛地将他向下拉！
程晓阳猛地惊醒！
“嗬——！”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窗外天刚蒙蒙亮。
梦里的恐惧感依旧清晰，尤其是那种被注视、被拖拽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只是个梦……只是个噩梦……”他喃喃自语，试图安慰自己，但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昨晚被陆临处理掉铜钱的那个口袋，空空如也。
一切都证明昨晚不是梦。
他真的见鬼了。
而且，还被一个冷面学霸救了。
现在，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在梦里盯上他了？
程晓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第一次对“挂科”之外的事情，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恐慌感。
而与此同时，已经回到自己住所的陆临，正站在洗手台前。他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微微发红的指尖，眉头微蹙。
“压口钱……招魂体质……还能削弱符咒效果……”他低声自语，“程晓阳……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冲脸，试图驱散一丝莫名的不安。那个游魂的强度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化过。而程晓阳的体质，也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复杂。
“麻烦。”他得出结论。
但脑海里却闪过那双充满恐惧、最后又变得亮晶晶充满依赖的眼睛。
陆临关上水龙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是个大麻烦。”
他有种预感，这个名叫程晓阳的学渣，恐怕不会像他期望的那样“离他远点”。
相反，他们的纠缠，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