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第三次戛然而止时，林辰将手机扔回床头柜，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消毒水的味道还在鼻尖萦绕，可眼前的纯白病房却像被一层冰雾笼罩，渐渐与记忆里 - 150c的冰原重叠 —— 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前世片段，正顺着神经末梢，一寸寸钻进脑海，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最先浮现的不是冰崖下坠的剧痛，而是末世前一年，那个闷热的夏夜。
那时他刚晋升部门主管，拿到了五万块奖金，还没来得及给父母买件新衣服，就被李玥堵在了家门口。她穿着新买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惯有的理所当然，身后跟着垂着头的张昊。“林辰，你奖金发了吧？” 李玥的声音甜腻，却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昊昊这次赌钱输了三万，人家催得紧，你先帮他还了。”
林辰当时愣了愣，下意识想拒绝 —— 张昊这已经是第三次因为赌博要钱了，前两次他掏了近十万，父母留下的那对祖传玉镯，都被他偷偷卖掉换了钱。可他看着李玥微微蹙起的眉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玥玥，我这奖金…… 本来想给我爸妈换台空调的。”
“换什么空调啊！” 李玥的声音立刻拔高，“我弟都要被人追债了，你爸妈忍忍怎么了？再说了，咱们以后是一家人，我的弟弟不就是你的弟弟？你帮他不是天经地义吗？”
身后的张昊也抬起头，眼神躲闪却带着算计：“姐夫，我下次肯定改，这次你就帮我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林辰后来才知道，这三个字是张昊挂在嘴边的谎言。那天他终究还是把奖金给了张昊，看着李玥眉开眼笑地拉着张昊离开，心里竟还存着一丝 “讨好未婚妻” 的窃喜。直到后来他在父母的旧相册里看到那对玉镯的照片，才知道母亲当年有多宝贝，而自己为了所谓的 “爱情”，把父母的念想都贱卖了。
“傻子……” 林辰低声骂了一句，不是骂别人，是骂前世的自己。
记忆还在翻涌，下一个片段是李雪 —— 李玥那个刚上大学的妹妹，比张昊更懂得如何榨取他的价值。
那是末世前半年，李雪突然哭着给林辰打电话，说自己在学校被人欺负，需要买个名牌包 “撑场面”，不然以后还会被欺负。林辰当时正在外地出差，手头没多少现金，可架不住李雪的哭声和李玥在一旁的帮腔：“林辰，小雪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你就给她买了吧，也就两万多，你一个月工资就够了。”
两万多，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可他自己穿的还是三百块的牛仔裤。可他还是答应了，用信用卡透支，给李雪买了那款最新款的包。后来他偶然在李雪的朋友圈看到，她拿着那款包和朋友聚餐，配文是 “我姐夫送的，也就一般般吧”，下面还有苏晴的评论：“小雪你姐夫对你真好，不像我，想要个包都没人送。”
苏晴……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针，扎得林辰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苏晴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的场景。她是李雪的大学同学，长得清纯，说话轻声细语，一见面就拉着林辰的手说：“林辰哥，我早就听小雪说你对玥玥姐特别好，真是羡慕死玥玥姐了。” 饭桌上，她不停给林辰夹菜，还 “劝” 李玥：“玥玥姐，你别总对林辰哥那么凶，林辰哥这么好的男人，你要珍惜。”
可背地里，苏晴却不止一次在林辰面前挑拨。有次林辰和李玥因为张昊借钱的事吵架，苏晴偷偷找他，眼眶红红的：“林辰哥，玥玥姐就是被家里宠坏了，你别跟她计较。其实她心里是有你的，就是嘴硬。” 说着，她还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林辰看李玥和朋友的聊天记录 —— 截图里李玥说 “林辰就是个冤大头，不用白不用”，可林辰后来才知道，那张截图是苏晴伪造的，目的就是让他觉得 “只有苏晴理解自己”，好更方便地蹭他的资源。
苏晴找他帮忙找工作，他托关系给她安排了国企的文职；苏晴说自己想买护肤品，他二话不说转了五千块；甚至苏晴说 “林辰哥，我想考驾照，你能不能借我点钱”，他都没犹豫 —— 直到末世降临，他才看清苏晴的真面目。
末世第三个月，城市里的物资已经快耗尽，林辰好不容易找到一箱罐头，却被苏晴撞见。她当时冻得瑟瑟发抖，拉着林辰的衣角哭：“林辰哥，我快饿死了，你给我一罐吧，我以后肯定报答你。” 林辰心软，给了她两罐，可转头就看到她把罐头送给了张昊，还笑着说：“昊昊，这是林辰给我的，我吃不完，给你吧。”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他们眼里的 “冤大头”，是可以随意榨取的工具。
林辰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病房里的空调明明开着暖风，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原上 —— 张昊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推下冰崖的那一刻。
他想起末世第五年，那是他最难熬的一年。气温已经降到了 - 120c，他靠着捡来的破防寒服苟活，每天都在冰原上寻找物资。有一天，他在一个废弃的军方补给站里，发现了那个银灰色的保暖核心 —— 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他想带给李玥和张昊的 “礼物”。
他以为，就算李玥和张昊之前再怎么压榨他，在末世里，他们总该有点人情味。可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带着保暖核心往他们藏身的废弃仓库赶，半路上遇到了冰啸。强风裹挟着冰块砸过来，他的防寒服被撕开一道口子，腿也被冰块砸伤，只能一瘸一拐地躲在冰崖下。就在这时，张昊找到了他。
林辰当时还很开心，以为自己有救了，可张昊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当看到保暖核心时，张昊的眼睛都亮了，根本没问林辰的伤势，直接伸手去抢。
林辰不肯给，他说：“昊昊，这是给你和玥玥的，咱们一起回去……”
“谁要跟你一起回去！” 张昊猛地推开他，眼里满是贪婪，“你都这样了，还活着干嘛？有这保暖核心，我和我姐就能活下去，你就是个累赘！”
林辰当时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张昊，看着这个他掏心掏肺对待了五年的小舅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然后，他就被张昊抓住手腕，狠狠推下了冰崖。
下坠的瞬间，他看到张昊转身离去的背影，看到保暖核心在冰原的微光下泛着冷光，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 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愚蠢，恨李家所有人的自私冷血，更恨苏晴的虚伪狡诈。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对他们有半分善意！他要让他们为前世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呼 ——” 林辰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病房里的阳光依旧明媚，窗外的车水马龙还在继续，可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 不再有前世的懦弱和讨好，只剩下冰冷的清醒和决绝。
他掀开被子，不顾腹部的轻微疼痛，走到床头柜前，打开了抽屉。里面放着他的钱包，还有一张折叠的纸 —— 那是前世他借给李家五十万时，李玥让张昊写的欠条。当时他觉得 “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随手塞在了钱包里，没想到这张欠条竟然跟着他一起重生了。
林辰拿起欠条，指尖划过上面张昊潦草的签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五十万，还有他卖掉房子、车子的钱，前世他为了李家付出的一切，这一世，他要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他把欠条收好，又打开手机，点开了中介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市中心那套房子，尽快挂牌，价格低于市场价 5%，只求快速出手。”
中介很快回复：“林先生，低于市场价 5% 的话，您会亏不少，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考虑。” 林辰回复，“三天内，我要看到买家。”
现在距离末世只有三个月，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讨价还价上。他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去囤货，去建基地，去为即将到来的冰封末世做好万全准备。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笑着说：“林先生，该换药了。对了，刚才前台说有位姓李的女士找您，说是您的未婚妻，要不要让她进来？”
姓李的女士？未婚妻？
林辰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眼底的寒意更浓。
李玥终究还是找来了。
他知道，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和李玥正面交锋。前世的债，今生的仇，也该从这一刻，正式开始清算。
“让她进来。” 林辰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护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随即点了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叫她。”
护士离开后，林辰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病号服。镜子里的男人，眼神锐利，嘴角紧绷，再也没有前世的半分 “舔狗” 模样。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林辰，这一次，别再让自己失望了。”
病房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李玥熟悉的声音。林辰深吸一口气，走到病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敲着床头柜，等待着 “客人” 的到来。
一场好戏，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