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上的七道环形纹路还在震颤，算筹砸落的余波尚未散去。陈默的右手还在抖，像是被高压电流反复灼烧过，神经信号断断续续。他没低头看，只是把钢笔重新插进地面，符文阵边缘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顺着裂缝蔓延。
林小满靠在墙边，嘴唇发白，手按着项链。金光不再稳定，像电压不足的灯管，忽明忽暗。她没说话，只是把舌尖咬破，用痛感压住眩晕。
李维坐在地上，机械键盘的结晶已经蔓延到右下角，三十七个模块失效。他左眼灰蓝，右眼琥珀，瞳孔频率不一致，像是两套系统在争夺控制权。他手指在残存的触控区滑动，义眼捕捉到的数据流突然扭曲——不是加密，是反向读取。
“有东西进来了。”他声音压得很低，“不是数据入侵，是……存在方式变了。”
话音刚落，空气开始扭曲。不是热浪那种波动，而是像镜头失焦，边缘模糊，中间却异常清晰。金属门前的空间像是被拉伸，一层层叠出褶皱。灯光频闪，秒针跳动错乱，陈默腕表显示的时间比林小满快了七秒，李维的则慢了半拍。
一道人影从褶皱中走出。
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像是从一段被重写的现实里直接浮现。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面容与周振海完全一致，但眼神空洞，瞳孔深处有数据流在刷新。
“这不是投影。”陈默低声说，“是量子态与魔法信息的混合体。”
星轨在意识中启动低频扫描。反馈立刻传来：目标不具备实体质量，但占据空间坐标；能量频率与地下三层的混沌场共振，却携带高维魔法编码特征。它的存在本身就在破坏现实的相干性。
“它在让时间脱节。”林小满抬头，“再这样下去，我们之间的因果关系都会断裂。”
她抬起手，指尖渗血，滴入项链。北斗阵列微光一闪，随即爆发。血脉能量震荡而出，在分身周围形成一个直径三米的球形场域。空气重新清晰，秒针恢复匀速跳动。
“稳定泡只能维持三分钟。”她说，“必须在这之前搞清楚它是什么。”
李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试图接入分身散发的数据流。义眼右眼的琥珀色突然变暗，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接管。他猛地闭眼，额头冒汗。
“它在反向扫描我。”他咬牙，“不是破解防火墙，是直接读取生物特征——它想复制我。”
陈默立刻切断星轨的直连通道，改用间接投影。意识深处，虚拟沙盒构建完成，李维捕获的代码碎片被导入隔离区。星轨开始解析，剥离表层伪装，深入底层结构。
三秒后，结果浮现。
代码中嵌有一段神经图谱，特征码显示：思维模式匹配对象为陈默，时间锚点为2011年3月12日，高三第一次月考物理卷解题过程。匹配度：89.7%。
“他早就盯上我了。”陈默声音很冷，“不是从专利开始，是从我写第一道推导题就开始了。”
林小满盯着那串数据，“所以他能复制你的思维？”
“不止。”李维睁开眼，右眼恢复琥珀色，“这段代码不是单纯的记录，是建模。他用你的早期思维模式做基础，结合混沌算法，生成了这个分身。它不是模仿你，它是‘你’的一部分——被扭曲、被重组的‘你’。”
陈默没说话。他低头看着符文阵，笔尖残留的能量还在流动。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周振海不仅窃取了他的脑波数据，还用魔法与科技的混合手段，将那段思维从时间线上剥离，植入到这个虚拟体中。
这不是敌人。
这是过去的自己，被篡改后用来对付现在的自己。
分身突然动了。
它抬起双生权杖，交叉于胸前。口中念出一句话，声音平静，却让陈默脊背一寒。
“熵增不可逆，除非引入外部观测者。”
那是他高二时写在笔记本角落的一句批注，从未示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分身的身体开始裂解。不是破碎，而是分裂——像细胞分裂一样，一层层展开。七道人影从原体中剥离，站成环形，将三人围在中央。
第一个持火焰图腾，纹路古朴，火焰呈蓝金色；第二个握雷霆锤，电弧在锤头跳跃；第三个提光剑，剑身透明，内部有粒子流循环；第四个展开符咒卷轴，朱砂符文悬浮空中；第五个甩动纳米鞭，鞭节如液态金属；第六个拄重力权杖，周围空气轻微下陷；第七个握混沌匕首，刀刃像是由不断坍缩的黑洞构成。
七人同时抬手，武器充能。
林小满的项链剧烈震颤，稳定泡开始收缩。李维的义眼右眼再次变暗，左眼灰蓝却亮得刺眼。陈默的右手神经震颤加剧，笔尖的符文几次熄灭又重新点亮。
“它分裂的依据是什么？”林小满问。
“认知完整性。”陈默盯着七个镜像，“它复制的是‘我’的思维模型，但这个模型停留在过去。它不知道我现在掌握的知识，不知道魔法与科技的融合方式。它的逻辑是残缺的。”
他迅速在符文阵上写下一道公式：经典力学下的量子隧穿概率计算式。错误明显——用宏观定律处理微观现象，结果必然荒谬。
七个镜像同时看向公式。
三秒后，持火焰图腾、雷霆锤和符咒卷轴的三人动作迟滞。他们的武器充能节奏错乱，火焰熄灭一瞬，电弧回抽，符文扭曲。
“有效。”陈默说。
林小满立刻抓住机会，将血脉能量注入项链。一道无形波扩散而出，不是攻击，而是干扰——让七个镜像在极短时间内误判彼此的身份。
持光剑的镜像突然转向持纳米鞭的，光剑横扫。纳米鞭甩出，液态金属缠上剑身。重力权杖下压，空间塌陷，两人动作同时迟缓。混沌匕首刺向符咒卷轴，卷轴展开，一道符文炸开，匕首被弹开半尺。
内耗形成。
陈默趁机将钢笔拔起，笔尖划过地面，重新绘制解析阵。星轨启动高维投影，锁定分身核心——那个仍站在原地的本体。它的双生权杖正在重新充能，数据流在瞳孔中高速刷新。
“它在学习。”李维突然说，“刚才的错误公式让它意识到知识断层，它正在调用混沌算法补全逻辑。”
陈默眼神一冷。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分身正在进化。如果让它完成自我复制闭环，它将不再依赖过去的思维模型，而是融合现有数据，生成一个完整的、能与他正面对抗的“新我”。
不能再等了。
他抬起手，将钢笔尖对准本体，符文阵能量汇聚。林小满的血脉能量同步注入，稳定泡扩张，压制退相干效应。李维用残存的触控区输入指令，试图干扰分身的数据同步。
本体缓缓抬头，目光与陈默对视。
那一瞬间，陈默看到了自己的眼神——十八岁，锐利，燃烧着对未知的狂热，却被困在一套被预设的逻辑里，无法挣脱。
“你不是我。”陈默说。
本体开口，声音却是七个人的叠加：“你如何定义‘你’？是记忆？是思维？是选择？还是……被观测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