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志村团藏这位和猿飞日斩纠缠了大半辈子的老友，其罪行在全村人面前被捅破，身败名裂。
村民的情绪需要安抚。
大名使者固然看了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但对木叶高层如此藏污纳垢也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使者的顾虑需要打消。
更重要的是，这种近乎以下克上的颠覆性行动，若非主导者是身份特殊、威望崇高的纲手，只怕大名已经对木叶心生忌惮了。
大名的意思需要顾虑。
当猿飞日斩处理完这些所有后续，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他心中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尤其这件事，猿飞日斩这位在位火影竟被完全蒙在鼓里，这让他既有一种后浪推前浪的欣慰，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无力感。
心力交瘁的他草草洗漱后便上了床，罕见地迅速沉入睡眠。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猿飞家的大门被急促地敲响。被惊醒的下人连忙开门，见到是戴着面具的暗部，验证过身份后，不敢怠慢，立刻将来人引到了宅邸内的会议室。
会议室中，已被唤醒的猿飞日斩披着睡袍，正端着一杯浓茶轻轻啜饮着，借着嘴里的苦涩强行驱散困意。
那名暗部忍者进入后单膝跪地：“万分抱歉，火影大人，深夜打扰您休息。”
“说吧。”猿飞日斩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又发生了什么事？”经历了白天的事后，他觉得已经没什么能再让他动容了。
“是团藏长......关于志村团藏那边。看守人员发现，他身上的所有封印术式以及监控其生命状态的术式……突然全部消失了。
而且，根据术式失效前最后一刻反馈的信息判断，志村团藏……似乎经历了一次死亡。”
猿飞日斩倏地站起，睡意全无：“他跑了？！”这是最坏的局面。
“并没有。”暗部连忙回禀，“发现问题第一时间，值守暗部就已介入控制。志村团藏没有任何反抗迹象，目前仍在牢房内。他……提出想要见您一面。”
听闻团藏没跑，猿飞日斩暗自松了口气。若是让这老家伙越狱成功，消息再经由大名使者传回大名府，那木叶的脸面就真的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至于封印和监控术式消失，以及那离奇的死亡报告……猿飞日斩心中已然明了。
伊邪那岐。
之前与宇智波富岳推断出面具男可能是宇智波斑时，他就详细了解过这个宇智波的禁术。
以一只写轮眼永久失明为代价，将一段时间内对自己不利的现实化为梦境，只保留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看来，是有人不顾大局，强行潜入，对团藏下了杀手……
而且来人十分可怕，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没想到团藏还会宇智波的禁术，被他用伊邪那岐扭转了死局。
幸好没有封印团藏的查克拉，不然要是真被弄死了，根部经营多年的庞大谍报网络就无了，可谓损失巨大。
“罢了，带路吧。”猿飞日斩沉默片刻，做出了决定。他示意暗部带路，自己则披上外衣，拿起烟斗，默默地跟在后面。幽深的走廊里，他的脚步声格外沉重。
暗部监狱距离火影宅邸并不远，一锅烟丝尚未燃尽，目的地已到。猿飞日斩挥退了左右暗部，独自一人站在那特制的牢房前。
他隔着坚固的栅栏，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牢房内那个显得格外狼狈的老友。
人老了，就容易念旧。志村团藏对于他而言，是政敌，是损友，是竞争对手，也是彼此人生的见证者。
“怎么，猴子，不好奇这一切么？”最终还是团藏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指的是禁制消失和死而复生之事。
“团藏，你太极端了。”猿飞日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出了这句他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仿佛这便是对团藏一生的评价。
“呵，看来你已经知道伊邪那岐了。”团藏嗤笑一声，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他一惯的偏执取代，
“你懂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难道不正是你的软弱，才一步步将我逼到今天这个境地吗？”
“不，团藏。”猿飞日斩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并非我软弱，而是你自己……是你的内心太过软弱了。”
“哼！天大的笑话！”团藏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言论，这个词一向是他用来抨击猿飞日斩的。
“你从未真正看清过自己。”猿飞日斩的声音平静却直指团藏的内心深处，
“当年，老师让我们选择谁留下断后时，你犹豫了，那一瞬间的软弱，让你与火影之位失之交臂。
而你，始终放不下，于是就用极端的强硬、偏执的激进，来掩饰内心深处的那份软弱与恐惧。这才是你一步步走入深渊的根本原因。”
一语中的，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一生的对手。
“那你呢？！”团藏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吼，“当年你又为什么答应得那么干脆？！老夫……老夫就只是慢了那一步而已！”
“因为那是最合理的选择。”猿飞日斩的语气依旧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老师需要回村掌控全局，稳定军心。
而我精通五种查克拉属性的忍术，手段最为全面，能够最大程度地拖延时间，为你们争取生机……仅此而已。”
“就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凡事怎么可能都想清楚了再去做？！权衡！你永远都只会权衡！”
团藏粗暴地打断了猿飞日斩，这样的话，他也曾无数次对猿飞日斩说过，
“你知道在你反复权衡、优柔寡断的时候，木叶流失了多少进取的机会？！错过了多少壮大的可能吗？！”
“你总说村子内部有矛盾，需要平衡，要削弱家族势力，扶持平民忍者。”
“矛盾？！是老夫对宇智波的针对还不够狠？！还是对千手一系的打压没有成效？！配合我行动的是你，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狠不下心、临阵退缩的也是你！”
“你收大蛇丸、自来也为徒时，面对各大家族的压力和长老团的非议，老夫有没有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扛？！”
猿飞日斩无法理解，为何团藏始终不懂他追求的稳定与共存。
正如团藏到了今天的地步也无法明白，猿飞日斩为何看不透他所谓的“铁腕”与“奉献”才是强盛之道。
两人就像两条永远无法交汇的平行线，争辩了一辈子，也无法达成共识。
“罢了！老夫不是来和你争论这些陈年旧事的！”团藏烦躁地挥了挥手，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们进行过太多次类似的争执了，“潜入监狱杀我的人，是加藤鹰！”
“加藤鹰？”猿飞日斩果然被带偏，他立刻想到了加藤断的招牌秘术，心中一惊，“你是说……灵化之术？”
这种直接攻击灵魂的秘术诡异莫测，在忍界几乎无解，除非动用同归于尽的尸鬼封尽……
“不错。”团藏确认道，“在他的认知里，老夫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猿飞日斩眼睛微眯，透出审视的意味：“说来听听。”
“让我假死脱身，离开木叶。”团藏独眼直视猿飞日斩，掷地有声地说出他的计划，“我可以借此机会，潜入晓组织，为你，为木叶，做内应。”
“不可能！”猿飞日斩断然拒绝，眉头紧锁，“你犯下的是叛村重罪！必须给村子、给宇智波一个明确的交代！”
“就是因为需要交代！老夫才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团藏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情绪激动起来，
“我是木叶的功臣！为村子流血流汗，背负了无数黑暗！我不怕死！我可以死在战场上，死在探查情报的途中，死在和晓组织的拼杀里！
但我志村团藏，绝对不能因为所谓的政治交代，像条狗一样被推上审判台处决！这对我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猿飞日斩的目光与团藏对视，他没有从中看到对死亡的恐惧，看到的，反而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不甘与屈辱。
志村团藏没有骗他。
但是，对猿飞日斩来说，村子的稳定，高于一切，高于个人恩怨，也高于个人的荣辱。
“团藏，我不能答应你。”猿飞日斩缓缓摇头，语气沉重，
“晓组织确实对木叶存在威胁，但相比之下，安抚宇智波，促进村子内部的融合与稳定，是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我不能让他们寒心，让来之不易的缓和局面毁于一旦。”
团藏的头颅缓缓低下，阴影笼罩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晓组织内部，除了有一个自称宇智波斑的面具男，还聚集了多名S级叛忍，并且……他们的首领，是一位拥有传说中轮回眼的存在呢？”
“什么！？轮回眼！？？？”猿飞日斩惊得手一抖，烟枪差点掉落在地，“你确定？！仙人之眼……现世了？！”
“大蛇丸叛逃后，曾秘密联系过我。”团藏抬起头
“他加入晓组织后，亲眼见过那位首领，确认其拥有轮回眼。老夫之后也派人暗中调查，有情报显示，在换金所附近也有人见过轮回眼……猴子，那可是六道仙人的眼睛啊……”
猿飞日斩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他并不完全相信团藏的人品，但相信团藏对情报的判断力。
轮回眼若真的现世，仔细追查，以他的能耐必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而且，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那个与初代火影齐名的宇智波斑都甘愿屈居其下的话……恐怕也只有轮回眼的持有者了。
“轮回眼……宇智波斑……他们聚集如此多的危险分子，目的究竟是什么？”猿飞日斩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诸多可怕的联想。
如果斑袭击木叶是为了报复初代，那么这位拥有轮回眼的首领，对木叶又有何种意图呢？
前有神秘莫测的晓组织，侧翼还有砂隐、岩隐因袭击加藤鹰而埋下的隐患……
若木叶在与晓组织的冲突中遭受重创，另外两大忍村必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团藏坦然道，“这也正是我当初想在中忍考试期间，提议除掉四代风影罗砂，回收一尾，引发砂隐内乱的原因。只有让周边不稳定，我们才能集中精力应对晓组织的威胁。”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猿飞日斩气得想用烟杆敲团藏的脑袋，如此重要的情报，这老混蛋居然一直捂着！
团藏嘿然冷笑，不再言语。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猿飞日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思想斗争。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而有鉴于轮回眼的传说，这种来自遥远时间前的未知，所带来的恐惧感更是呈几何级数增长。
“……你打算如何加入晓组织？”良久，猿飞日斩声音干涩地开口。
听到猿飞日斩语气松动，团藏心中顿时一喜：“枇杷十藏手中有一枚晓组织成员的戒指如今在老夫手中，从大蛇丸那里得知，可以通过那枚戒指，主动联系到他们。”
“果然……枇杷十藏是你弄死的。为了这枚戒指，你甚至不惜袭击木叶监牢……”猿飞日斩对团藏的某些手段早有猜测，此刻得到证实，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猴子！事已至此，你还在犹豫什么？！”团藏见猿飞日斩又开始优柔寡断，他心中感到一阵烦躁。
“呼……”猿飞日斩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仿佛要将胸中的积郁一并吐出，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说。”
“我要你交出解除舌祸根绝之印的方法。”这是控制根部核心成员的关键，如今大敌当前，木叶不能损失根部的力量。
“可以。”
“还有，根部所有潜伏在外的谍报人员名单，必须全部移交。”这是确保木叶情报系统不至于因团藏离开而崩溃。
“可以。”
最后，猿飞日斩凝视着团藏，目光深邃：“团藏……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让木叶失望了。”
团藏迎着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猴子，我从来不在乎你的感受。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再让老师失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