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天空压着一层厚重的铅灰色云，像要把城市的天顶压低。
寒气顺着衣领的缝隙钻进去，带着针尖似的凉意。
王瑞的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陈莹戴着浅粉色毛线帽，脸颊被冷风吹得微红，拖着行李箱缓缓走下台阶。
见王瑞来接，她露出一个浅笑，朝他点点头。
“行李我来拿吧。”
王瑞接过她的箱子放进后备箱，又帮她把肩包收好。
车子驶出校门，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收音机里播放着节前促销的广告，间或夹着几句老歌的旋律。陈莹摘下手套，把双手伸到暖风口前，眼神有些放空。
“你和向东什么时候回家呀？”陈莹问道。
“再过几天，他还有点事没处理完。”王瑞一边看路一边答。
陈莹点点头，没再说话。窗外的楼宇和行道树在冬日晨光里缓缓倒退。
半个小时后，火车站广场映入眼帘——和学校的清冷相比，这里是另一种喧嚣。
行李箱的轮子在人行道砖上发出细碎的滚动声，广播里反复提醒着旅客检票时间，空气中混着咖啡香、泡面味与寒风的冷冽。
王瑞帮陈莹把行李送到安检处，陪她排队到检票口前。
“到了家记得给我发个消息。”王瑞认真说道。
“好。”陈莹的笑意里带着一丝不舍，但很快被检票员的催促声淹没。她回头挥了挥手，消失在人流里。
王瑞转身正要走，却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一个穿着米色大衣，酒红色羊毛围巾，长发披肩的女孩，在冬日灰调里显得格外醒目。
是学生会外联部的方婷。
她站在出站口另一侧，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像在等人，又像在观察人群。
方婷显然也看见了他，愣了一瞬，随即扬起笑容走过来。
“哟，这不是王瑞嘛？陈莹呢？”她的声音带着熟人的自然亲昵。
“刚送她上车。”王瑞回答道。
“巧了，我也是来送人。”方婷换了只手捧咖啡，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把围巾往下拉，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这天冷得，站一会儿脚都冻麻了。”
她的眼神干净而直接，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好像在确认王瑞是不是空着时间。
“要不去那边咖啡厅坐坐？取取暖。”方婷提议，语气轻松，不让人觉得这是多余的邀请。
王瑞犹豫了两秒，还是点头。毕竟是熟人学姐，何况……美女的提议，拒绝也显得生分。
咖啡厅的玻璃门一推开，暖流和烘焙的香气扑面而来。方婷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先帮王瑞把外套领口的灰尘拍掉，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很熟。
她解下围巾，咖啡色的长发在肩上滑落，衬得肤色更显明亮。
咖啡端上来后，方婷轻轻搅动杯子里的拉花，似笑非笑地说：“我记得你和林向东都是云海本地人吧？”
“嗯。”
“我老家在康城，两年没回去了。”
“怎么不回家呢？”
“父母离婚后都再婚了，家对我来说就像两扇各自关着的门……我也不知道该去哪一边。”她说得云淡风轻，没有自怜，却让人听得下意识心软。
王瑞没接话，方婷便自然而然地转到学生会的趣事，又问起他的假期安排。
“向东最近忙得很，我能帮就多帮。”
“你们真的很了不起，这么年轻就把生意做这么大。”她的夸奖带着分寸，不夸张却恰好落在自尊心上。
王瑞笑了笑：“全靠向东，我只是有人脉。”
“你爸是省厅的吧？”
“省财政厅，我大伯在省政府。”王瑞说得很自然。
“怪不得做事顺利，有你家的背景，谁敢找麻烦啊。”她用半玩笑的口吻说，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轻轻推了一把王瑞的自信。
王瑞听着很受用，忍不住挺了挺背：“那是，谁敢给我添堵，我肯定找他麻烦。”
方婷闻言，掩唇一笑：“那我以后可得小心点，不能得罪莹莹，不然毕业证可能都拿不到。”
她笑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仿佛带着一点调皮的示弱，让人很难对她起戒心。
半个小时的谈话，方婷的笑容几乎没停过，话题切换流畅，不仅让王瑞感到被重视，还让气氛一直停留在一种“舒适而暧昧”的温度里。
窗外人流如织，王瑞甚至忘了，他原本打算直接开车去找林向东。
现在和方婷聊得正开心，把正事都忘了。
……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办公室的书桌上，映出一条条明暗交错的光影。
林向东正低头翻看一份采购合同，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进。”
王瑞推门进来，带着冬日的寒气。
“向东，你忙着呢？”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拎着两杯外带奶茶，随手放到桌上。
林向东合上文件，抬头笑道：“你还记得来找我？”
“怎么会忘了。”王瑞喝了口自己的，“今天早上送陈莹去火车站，正好遇到方婷。”
林向东的眉头几乎是在听到“方婷”这两个字的瞬间皱了一下，那是一个很轻微却下意识的动作。
“方婷？”林向东确认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
“嗯，就是学生会外联部的那个学姐，长得挺漂亮，性格也挺好。她请我喝了杯咖啡，还聊了会儿天。”王瑞一脸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向东放下茶杯，目光从王瑞脸上移开，像是在斟酌措辞。
“你了解她吗？”林向东缓缓开口。
“了解什么？”王瑞一愣。
林向东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膝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提醒意味：“她在学校算是个小名人，不是因为成绩或者活动……而是因为她很会和男生相处。”
“很会和男生相处？这有什么不对吗？”王瑞不以为然地说。
“说直白点，她跟不少男生保持暧昧，分寸拿捏得刚刚好。你以为她是在和你单独聊得投缘，其实同样的语气和笑容，她能用在好几个不同的人身上，而且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林向东对方婷很熟悉。
未来在云海的海王圈里，方婷也是出了名的女海王。
被她迷得要死要活，妻离子散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