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域的风，最近总带着细碎的“嗡鸣”。
不是灵虫振翅，也不是法宝共鸣——是藏在空气里的电磁波，像无数根透明的丝线，缠在每个修真者的灵根上。
有人打坐时突然看见《天衍经》的片段在识海里闪，有人御剑时剑穗莫名震颤，连坊市卖丹药的老者，都发现丹炉的温度会跟着一阵无形的波动忽高忽低。
“是玄霄子前辈。”
青云宗后山的炼器室里，苏沐瑶指尖悬着一缕灵丝，正对着灵镜上跳动的频谱皱眉。
镜面上，青金色的波纹忽快忽慢，偶尔会凝出半个“衍”字，又瞬间散成细碎的光点。
“他的电磁波频段又变了，这次覆盖了整个中品灵根的感应范围——再这样下去，低阶弟子的灵根会被干扰得无法聚气。”
林辰没说话，正蹲在炼器炉前调试一个半人高的铜制仪器。
仪器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核心处嵌着一块暗银色的陨星铁，正随着他注入的灵能，发出微弱的蓝光。
听到苏沐瑶的话，他才抬起头，指节因为攥着灵锤有些发白：
“我知道。昨天夜里，他的思维扫过青云宗藏书阁，把三千卷道经都转化成了电磁波——现在整个修真界的人，都能在识海里‘听’到经文声。”
苏沐瑶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三天前，玄霄子在陨星坑自爆的场景——为了挡下魔修的“噬魂炮”，那位活了九千年的仙尊，把自己的肉身和元婴都炼成了光子。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直到第二天，坊市的传讯玉突然集体失控，《天衍经》的开篇第一章，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青云域。
“他到底想做什么？”苏沐瑶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上次我试着用灵根感应他，只触到一片极快的思维流
——快到我连‘你是谁’都没问完，他就已经算出了我接下来三句要说的话。可他……好像摸不到东西了？”
林辰的动作顿了顿。
他也试过。
前天夜里，玄霄子的电磁波曾短暂停留在他的炼器炉旁，林辰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好奇——
那道思维流绕着炉子里的剑胚转了三圈，像是在回忆自己当年铸剑的手法，可当林辰试着递出一把淬灵钳时，
那道思维流却径直穿了过去，连钳柄上的灵纹都没触动分毫。
“光速思维，代价是失去实体触觉。”
林辰把灵锤放回架子上，声音沉了沉，“他现在就像一道没有容器的光，能看透万物的轨迹，却碰不到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当年用过的霄河剑。”
话音刚落，灵镜突然“嗡”地一声亮了。
青金色的波纹瞬间变得急促，像是有人在急切地传递信息。
苏沐瑶急忙凑近，只见镜面上的频谱突然拔高，凝出一行完整的字：“魔修的星门坐标，在……”
字只写了一半，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撕裂，瞬间散成一片杂乱的光点。
灵镜的温度骤降，连苏沐瑶指尖的灵丝都断了。
“怎么回事？”苏沐瑶惊声道。
林辰脸色一变，猛地看向窗外。
只见天际边，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紫光，像是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在慢慢展开。
他抓起桌上的灵镜，快步走到门口，瞳孔骤然收缩——
那层紫光里，正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流动，仔细看，竟是《天衍经》里的文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天空中书写。
“他的思维在被干扰。”
林辰的声音有些发紧，“不是魔修，是他自己的光子形态——光速思维太快，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扩散了。”
苏沐瑶也跟着出来，抬头看着天空。
那些文字写得极快，转眼就铺满了半个青云域，低阶弟子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抬头望着天，脸上又是震撼又是惶恐。
有几个灵根较弱的弟子，甚至捂着头蹲在地上，显然是被过快的思维流冲得识海震荡。
“必须启动捕获器。”
林辰转身跑回炼器室，手指在仪器上飞快地跳动，“再等下去，他的思维会扩散到整个修真界，到时候不仅是灵根干扰，连天地灵气的运行都会被打乱。”
苏沐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把一块刻满阵纹的玉佩嵌入仪器核心。
玉佩接触到陨星铁的瞬间，仪器表面的阵纹突然亮起，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师兄，”苏沐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
“捕获器的原理是用‘锁灵阵’把他的思维限制在特定频率，可他现在是光子形态——如果频率错了，会不会……”
她没说下去，但林辰知道她的意思。
一旦频率偏差，要么会打散玄霄子的思维，让他彻底消失；
要么会把他困在一个无法传递信息的频段，让这位唯一知道魔修星门坐标的仙尊，变成一道永远无法交流的光。
林辰的手指顿了顿，随即深吸一口气，把玉佩完全按了进去：
“不会错。这三天我一直在分析他的电磁波，他每次传递《天衍经》时，都会刻意把核心信息放在37.8赫兹的频段——
那是他当年修炼‘衍道诀’时，元婴跳动的频率。”
说完，他按下了仪器顶端的一个凸起。
“嗡——！”
刺耳的嗡鸣瞬间传遍整个后山，仪器核心的陨星铁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一道无形的电波以炼器室为中心，朝着天空扩散而去。
就在电波触碰到天际紫光的瞬间，整个青云域的天空，突然静了下来。
原本流动的文字停在半空，接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开始缓缓聚拢。
青、紫、金三色的光点交织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幅巨大的频谱图——横轴是频率，纵轴是能量，每一道波纹都对应着《天衍经》的一个篇章，
甚至能看到玄霄子思维流动的轨迹，像一条金色的线，在频谱图里穿梭。
“那是……《天衍经》的完整频谱？”苏沐瑶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天地为镜，万物为笔，把一位仙尊的思维，完完整整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远处的各宗门弟子，也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抬头望着这幅震撼的频谱图。
有人开始对着天空诵读经文，有人则拿出传讯玉，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可传讯玉刚举起来，就被频谱图里的电波干扰，变成了一片雪花。
林辰紧盯着仪器上的频率显示，手指悬在调节旋钮上，随时准备调整。
他能“感知”到玄霄子的思维在频谱图里挣扎——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急切，仿佛在寻找什么。
“奇怪，”苏沐瑶突然凑近灵镜，指着频谱图里一道细微的波纹，“这道频率怎么和其他的不一样？它一直在重复，而且……”
她突然顿住，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师兄！你看！”苏沐瑶抓过林辰的手，把他的手指按在灵镜上，“这道波纹的周期，和我们去年在极北冰原探测到的引力波，完全一致！”
林辰一愣，随即仔细看去。果然，那道细微的波纹每跳动七次，就会和灵镜里储存的引力波数据重合一次。
他之前以为这是玄霄子思维紊乱的表现，可现在看来——
“不是紊乱，是编码。”
苏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尖飞快地在灵镜上滑动，“他在《天衍经》的频谱图里，藏了引力波密码！”
林辰的心跳瞬间加快。
引力波是天地间最稳定的波，即使跨越星系也不会消散——玄霄子为什么要把密码藏在里面？难道……
“快，破译它！”林辰抓过灵镜，把自己的灵能注入进去，“他既然刻意留下密码，就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说。”
苏沐瑶点点头，闭上眼，指尖的灵丝缠在灵镜上，开始跟着那道波纹的频率跳动。
她的识海里，无数组数据飞快地闪过——引力波的周期、《天衍经》的文字排列、玄霄子之前传递的碎片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中的频谱图开始慢慢变暗，显然是玄霄子的能量在消耗。
林辰看着仪器上不断下降的能量数值，手心全是汗。
“找到了！”
突然，苏沐瑶睁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她指着灵镜上刚刚浮现出的一行字，对林辰说：“密码解出来了！是关于魔修的星门！”
林辰急忙凑过去，只见灵镜上写着：“星门坐标：北溟冰海，三千丈下。魔修将在七月初七子时开启星门，引域外邪魔入境。速阻！”
正在这时，仪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核心处的陨星铁瞬间暗了下去。
天空中的频谱图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能量，猛地碎裂开来，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玄霄子前辈？”苏沐瑶急忙用灵根感应，可这次，却再也触不到那道熟悉的思维流。
林辰脸色凝重地检查着仪器，发现频率显示停在了37.8赫兹，可能量数值却变成了零。
他皱着眉，手指在仪器上敲了敲，突然，仪器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电磁波，像是玄霄子最后的声音。
“林辰……苏沐瑶……”那道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星门后面的邪魔，不是普通魔修……
是当年被封印的‘噬光族’……他们能吞噬光子……我现在的形态，对付不了他们……”
声音顿了顿，又继续传来：“捕获器里，我留了一缕核心思维……
你们可以用它……找到封印噬光族的‘衍天阵’……记住……七月初七之前……一定要阻止他们……”
话音落下，电磁波彻底消失，仪器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林辰和苏沐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
噬光族——这个名字他们只在古籍里见过，传说中能吞噬一切光和能量的种族，当年被上古仙尊用衍天阵封印在域外，没想到现在竟然要被魔修放出来。
“师兄，”苏沐瑶看着仪器核心处那缕微弱的金色光点，轻声说，“我们现在就去北溟冰海吗？”
林辰摇摇头，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坚定的眼神：
“不。我们得先找到衍天阵的阵图。玄霄子前辈说他留了核心思维在捕获器里，
我们先解读这缕思维，弄清楚衍天阵的用法——否则就算到了北溟冰海，也挡不住噬光族。”
苏沐瑶点点头，刚想说话，突然，窗外的天空中，一颗原本黯淡的星辰突然亮起，发出一道细微的红光，朝着北溟冰海的方向坠落而去。
林辰瞳孔骤缩，猛地握紧了拳头。
那道红光，他认得——是魔修传递消息时用的“血符”。
显然，魔修已经知道他们破解了密码，开始提前行动了。
“时间不多了。”
林辰转身看着苏沐瑶，语气坚定，“我们今晚就开始解读玄霄子前辈的核心思维，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北溟冰海。”
苏沐瑶重重地点头，指尖的灵丝再次缠上仪器，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缕金色光点。
她能感觉到，光点里藏着庞大的信息，不仅有衍天阵的阵图，还有玄霄子九千年的修炼感悟，甚至……可能还有关于光子形态的秘密。
可就在她的灵丝触碰到光点的瞬间，光点突然微微一颤，一道极其微弱的引力波，从光点里扩散出来，朝着遥远的星空飞去。
林辰和苏沐瑶都没注意到这道引力波。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七月初七，和那场关乎整个修真界存亡的大战上。
而在遥远的星空中，一颗巨大的黑色星球上，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正盯着面前一块闪烁的黑色水晶。
水晶里，正显示着来自青云域的那道引力波。
“呵，”黑袍人发出一声冷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玄霄子，没想到你都成了光子，还敢传递消息。
不过没关系……衍天阵的阵图，我也需要。”
他伸出手，指尖划过水晶表面，一道黑色的波纹从水晶里扩散出来，朝着修真界的方向飞去。
“七月初七……就让我们，好好‘欢迎’一下噬光族的归来吧。”
黑袍人的笑声，在空旷的星球上回荡，伴随着远处星门缓缓转动的轰鸣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