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死寂。
冰冷的斧刃，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贴在黑帆王的脖颈上，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杀气，却比任何滔天凶焰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斧刃中蕴含着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规则之力，一种可以轻易撕裂他肉身，连同他苦修数百年的金丹神魂都一同抹去的、不讲道理的“锋锐”。
他引以为傲的修为、坚不可摧的肉身、纵横星际的凶名，在这一柄看似普通的斧头面前，都成了笑话。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笼罩着他。
黑帆王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上狰狞的刀疤剧烈地抽搐着，那是恐惧与枭雄本能的剧烈挣扎。面子？尊严？在能将自己从存在层面彻底抹去的绝对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数息之后，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我……服。”
林渊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收回开山斧，屈指一弹，一道蕴含着复杂规则烙印的混沌色流光，便没入了黑帆王惊恐的眉心。
黑帆王浑身剧震，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海中，被种下了一道冰冷的枷锁。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这道枷锁就能瞬间引爆，让他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彻底认清了现实，恭恭敬敬地对着林渊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姿态放得极低：“主人。”
“渊月号”内，石猛看得嘴巴都合不拢，手里的巨斧“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就……完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海盗王，怎么就跟个乖孙子似的？
云帆的眼中，则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比石猛更能理解那份恐惧的来源，那是对“规则”本身被掌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
黑帆王一臣服，他麾下那群海盗顿时群龙无首，彻底乱了阵脚。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战无不胜的王，被那个青衫青年像拎小鸡一样制服，再看看那艘一炮就能秒杀一艘护卫舰的恐怖星舟，所有反抗的念头都被浇得一干二净。
在黑帆王亲自下达的投降命令和“渊月号”黑洞洞的炮口双重威慑下，所有海盗船都熄灭了引擎，放下了武器，表示归顺。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这支盘踞在“葬神渊”外围，让无数商旅闻风丧胆的黑帆海盗团，连同数十艘战船和一艘旗舰在内，尽数易主。
渊阁的远征军，实力瞬间暴涨！
林渊的身影回到“渊月号”的指挥室，立刻下达了指令。
“石猛，带五十名渊阁修士，即刻接管黑帆舰队的旗舰与所有护卫舰，担任监军，打散他们原有的编制。”
“啊？俺去？”石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有问题？”
“没问题！”石猛一挺胸膛，捡起地上的斧头，脸上满是兴奋，“保证把这帮兔崽子管得服服帖帖！”
雷厉风行的整合，就此展开。
林渊没有给这些海盗任何缓冲和串联的机会，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将渊阁的精英修士像钉子一样，死死地楔入了这支舰队的每一个关键岗位，牢牢掌控住了这支刚刚收服的力量。
随后，林渊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遍了每一艘海盗船。
“从今天起，没有黑帆海盗团，只有渊阁远征军第四舰队。”
“你们以前做过什么，我既往不咎。跟着我，打赢神庭，人人有功，人人有赏。黄金、法宝、功法，你们想要的一切，战场上都有。”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逃跑，或者动什么歪心思。”林渊的语气平淡下来，“我的斧头，会很乐意拜访你们的神魂。”
一番话，恩威并施。海盗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复杂的光芒。
当海盗，刀口舔血，朝不保夕。可现在，他们似乎有了一个更光明、也更刺激的前途——讨伐神庭！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可一想到那个能轻松制服他们王的男人，一种莫名的信心，竟在他们心中悄然滋生。
骚动很快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拧成一股绳的全新气象。
旗舰的舰桥内，林渊看着面前已经换上一副谦卑面孔的黑帆王。
“说说遗迹核心。”
“是，主人。”黑帆王不敢有丝毫隐瞒，“那片核心区域，我们称之为‘英灵战场’。根据一些古代残片记载，那里是‘归一’与神庭某支精锐军团最终决战的地方。据说，‘归一’的统帅，为了保护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用自己的神魂，诅咒了整片战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战场里，游荡着无数打不死的‘幽灵’。他们是当年战死的‘归一’战士的执念所化，没有实体，免疫绝大多数的能量和物理攻击，只会机械地攻击一切靠近的活物。我们试过很多次，想进去捞点好东西，结果每次都损失惨重，连他们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船上的弟兄就神魂破碎而死。”
林渊眉头微挑，这倒是有意思了。
“他们守护的东西，就是破解神庭‘阵列合击’的关键？”
“极有可能！”黑帆王肯定地回答，“我们曾经捕获过一个‘幽灵’的残影，从中解析出了一些破碎的信息，都指向了战场最中央，一座已经坍塌的指挥塔。”
线索，清晰了。
“很好。”林渊站起身，“传我命令，舰队休整半个时辰，补充魂液，然后全速前进。”
半个时辰后，一支奇特的混合舰队，浩浩荡荡地驶向“葬神渊”的深处。
造型流畅、充满科幻美感的“渊月号”如同一位帝王，行驶在最前方。在它的身后，数十艘涂鸦着骷髅、风格粗犷的海盗战船，如同被驯服的恶犬，紧紧跟随。
随着舰队的深入，周围的暗红色星云愈发浓郁，空间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肃杀与悲凉之气。
终于，根据航线图的指引，他们抵达了那片所谓的“英灵战场”。
当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即便是胆大包天的海盗们，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的虚空中，漂浮着成千上万、难以计数的半透明人形轮廓。
他们穿着古老的制式战甲，手持着长矛、战剑与能量枪械，保持着冲锋、格挡、射击的姿势，仿佛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宏大战争画卷。
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然而，就在“渊月号”的舰首，跨过一道无形界线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成千上万个静止不动的半透明身影，仿佛被同时激活。
他们空洞的眼眶中，齐刷刷地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所有的头颅，在同一时间，机械地转向了入侵者。
一道道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跨越万古时空，死死地锁定了林渊的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