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脑子嗡嗡响，半天没缓过劲：“地…地府？还试用期？爹，你先说说当年那车祸到底咋回事？”
“嗐，就是个意外，不值当提！”董盛顺摆摆手，那模样跟说“昨天丢了颗糖”似的轻松，“到了底下，接待我的是个白无常小哥，长得是真俊，就是脸白得跟涂了三斤面粉似的。他拿着我那简历翻来翻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福喜稍微压下恐惧，好奇心冒了头：“简历？地府还兴这一套？”
“那可不！现在地府都搞现代化管理了，绩效考核、末位淘汰，卷得比你们城里上班还厉害！”董盛顺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可他那大嗓门自带混响，跟没压也没啥区别。
“白小哥指着我简历说：‘董盛顺同志，你这履历…挺特别啊。痴傻一辈子，智力评估…咳，不太理想。无儿无女…哦不对，’他翻了一页，突然愣了，‘咦？你有个儿子叫董福喜？户口本上咋没写？’”
福喜嘴角抽了抽，差点没气笑：“爸！你连自己儿子都忘了写简历上？！”
“哎呀，当时光顾着紧张了，糊涂了嘛！”董盛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寿衣帽子都歪了半边，“但重点来了！白小哥翻到后面，眼睛‘噌’地就亮了：‘嚯！救人记录：地震救活二百八十七人…董同志，你这是活雷锋转世啊！虽说脑子不太灵光，但功德金光闪得晃眼！’”
福喜听得直愣神：“所以呢？”
“所以！”董盛顺挺着穿寿衣的胸脯，两颗大金牙又开始闪光，“就冲我这光荣事迹，还有…呃…特殊情况，阎王爷特批了‘特殊人才引进通道’，让我进地府‘和谐阴阳联络处’当试用期员工！只要表现好，就能转正吃编制，享受阴间五险一冥，以后投胎还能走快速通道！”
福喜觉得世界观都要碎了：“…爸，你们地府待遇还挺全乎？那五险一冥是啥？试用期要干啥？你说的KpI又是啥？”他说着，手不自觉又摸向了床头的桃木剑——这爹虽然看着像，但说的话也太离谱了，得防着点。
“就是孟婆汤医保、业火养老保险啥的，反正福利好得很。”董盛顺说得眉飞色舞。
福喜越听越不对劲——他爹是傻，但不是搞笑博主啊！他抓紧桃木剑，突然问：“爹，我爷第一次打我，是因为啥事儿？”
董盛顺琢磨了半天，眉头先皱后松，最后嘿嘿傻乐：“嘿嘿，那回你爷让咱俩抓老鼠，说让把鸡蛋竖起来支脸盆，等老鼠碰鸡蛋就扣住它。结果我把盆支好，让你把鸡蛋磕在盆底下！第二天你爷一看就骂：‘你俩咋不直接把鸡蛋喂老鼠？还支个盆，怕老鼠晒着？’说着就揍我，我那时候不清醒，就说鸡蛋是你磕的，然后…然后你也挨揍了！”
福喜脸一红，赶紧松开桃木剑，偷偷瞅了眼门外——这丢人事可别让外人听见！他清了清嗓子：“爹，那你的KpI到底是啥？”
董盛顺瞬间垮了脸，刚才的得意劲儿全没了，皱着眉掰着寿衣袖子里的枯手指头：“别提了！说出来都是泪！”
“第一项就离谱！”他差点跳起来，可惜寿衣太笨重，只晃了晃，“叫‘促进阴阳和谐沟通满意度调查’！要我以‘地府联络员’的身份，给直属亲属传至少三条阴间的‘温馨提示’或‘投诉建议’，还得让你填在线问卷——二维码会飘在空中！满意度必须四颗星以上，不然不算数！”
福喜心里咯噔一下：“温馨提示？啥内容？”
董盛顺伸手在寿衣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张半透明、还冒着凉气的“工单”，清了清嗓子念：“咳咳！编号YhS-666。投诉方：夏庄镇槐树胡同王老太（已故）。投诉内容：‘我儿子刘波！上个月初一烧的三层别墅纸扎，做工差得要命！窗户打不开，游泳池是画的！最可气的是门口那纸扎保安，眼神呆滞还罢工跑路了！害得我在下面老年社区没面子！要求换别墅，或赔5000亿阴司宝钞！’”
福喜差点喷饭：“这…王奶奶儿子不是我同学刘晓他爹吗？还有这编号666，确定是地府正经编号，不是…呃…别的地方的？”
“还有呢！”董盛顺又翻了一页，“编号YhS-667。建议方：城南李老爷子（已故）。建议：‘我贤侄孟令晨，烧的智能手机太旧了！下面都用全息折叠屏了！我抢红包都抢不过别人，没面子！下次烧最新顶配版，再带三个无线充电宝！’”
福喜彻底无语：“爸！你们下面也这么卷？抢红包还要顶配手机？！”
“没办法啊！地府也搞数字化升级！阎王爷说要提高亡魂幸福指数！”董盛顺摊手，“所以儿子，问卷你可得给爸打五星啊！不然KpI就黄了！”
福喜原本还挺难过，被他爹这么一闹，肚子都饿了，拿起床头的饭碗就吃了起来：“还有别的KpI吗？”
董盛顺突然扭捏起来，金牙也不闪了，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还有个‘亲情羁绊能量值采集’…要求你真心实意抱我一下。”
福喜一愣：“啊？抱你？”
“对！”董盛顺老脸有点挂不住（虽然鬼脸看不出来红），“白小哥说这是测试我维系亲情‘正能量’的能力，能量值算业绩！还说是阎王爷推的‘温情KpI’，能缓解亡魂戾气…可我总觉得跟传销拉人头似的…”
福喜看着穿寿衣、一脸傻气又带着期盼的爹，想起他当年救了全村人的事，心里又酸又暖。恐惧早没了，只剩点荒诞的温情。他放下饭碗，站起身：“爹…”
“嗯？”
“王奶奶的别墅，我明天就找刘晓他爹，让最好的纸扎店重做！李爷爷的手机，下次烧顶配，带仨充电宝！”福喜张开胳膊，朝着那团熟悉的身影走过去。
董盛顺眼睛（或者说魂火）亮了亮，也笨拙地张开寿衣宽大的袖子。福喜忍着寿衣上樟脑加尘土的怪味，还有那冰凉的触感，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就在抱住的瞬间，房间温度骤降，福喜眉心的红印突然射出一道红光，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脑子里响起来：
【叮！亲情羁绊能量值采集完成。温馨提示传达：待完成。试用期员工董盛顺，阳寿余额：71小时50分17秒。任务完成率：0.01%】
董盛顺：“……？？？”
福喜：“……？？？”
“爹，为啥你的考核提示，会在我脑子里响？”
董盛顺挠挠头，嘿嘿傻笑：“可能…可能是你那‘守村人通灵师’的身份自带音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