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南瘴江的水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黏糊糊地裹在人皮肤上，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林辰一行人乘船溯江而上，木船破开墨绿色的水面，激起的涟漪里浮着细碎的白沫，隐约能看到水底游过的扭曲黑影——那是被魔气侵蚀变异的水蛇，鳞片泛着青黑，獠牙外露，正循着船板的震动围拢过来。
“这些东西倒是比寻常水兽凶戾得多。”周明握着腰间的长刀，刀刃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冷光，“要不要清理掉？”
林辰望着江面远处翻滚的白雾，摇了摇头：“动静越小越好。瘴江的地脉节点藏在雾最浓的地方，贸然出手会惊动周围的魔气，反而容易暴露。”他从船舱里取出块巴掌大的玉佩，正是从沈文轩身上搜出的黑色玉佩碎片，此刻碎片正微微发烫，“玉佩的反应越来越强了，我们离节点很近。”
苏沐月将离火凝聚在指尖，化作一层薄如蝉翼的火焰护罩，挡在船舷边：“这瘴气里有蚀骨之息，虽然浓度不高，但久了会渗进经脉。大家用灵力护住口鼻，别大意。”
船行至一处狭窄的江段，两岸的峭壁陡然收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船头的灯笼都只能照出半尺远。凌霜突然按住船舷，指尖轻抚过水面溅起的水珠：“水下有东西在跟着我们，不止一条，气息比刚才的水蛇强太多。”
话音刚落，船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船板发出“咯吱”的呻吟，几人险些站立不稳。周明反应最快，长刀出鞘，反手劈向船底——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刀刃撞上坚硬的鳞片，火星四溅。
“是瘴江巨蟒！”周明看清水下掠过的黑影，倒吸一口凉气，“至少有十丈长，鳞片比铁甲还硬！”
林辰迅速从行囊里取出五系奇石，按五行方位摆在船头：“结阵！金系锁鳞，木系缠身，水系引开，火系灼烧，土系镇底！”
五人瞬间站位，灵力顺着奇石流转，金芒闪烁间，无数锋利的气刃扎向水面，逼得巨蟒不得不浮出水面；藤蔓从船板缝隙钻出，如灵蛇般缠向巨蟒的七寸；水流突然逆向涌动，将巨蟒往峭壁方向推去；离火化作火网，在它鳞片上留下焦痕；最后，土黄色的光晕从船底扩散，将江底的淤泥翻涌上来，暂时困住了它的动作。
“就是现在！”林辰祭出镇岳令，金色的地脉灵气顺着江底蔓延，猛地向上一抬——巨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出水面，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挣扎，青黑的鳞片下渗出墨绿色的血液，显然是被五系阵法所伤。
苏沐月眼神一凛，离火骤然暴涨，凝聚成一支火焰长矛，精准地刺入巨蟒张开的蛇口。“嗷——”巨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回江面，激起的水花溅了满船，随即沉入水底，再没动静。
“呼……”周明抹了把脸上的水，长刀归鞘，“这鬼地方，刚进来就遇这么个大家伙。”
凌霜蹲下身，检查着船板上残留的蟒鳞：“鳞片里的魔气比沈文轩身上的更纯，看来地脉节点的污染比我们想的严重。”她指尖捻起一点鳞粉，眉头微蹙，“而且这鳞片的纹路……和古籍里记载的‘深渊之鳞’很像，难道深渊之母的本体曾在这里停留过？”
林辰拿起那枚黑色玉佩碎片，碎片已经烫得几乎握不住：“有可能。瘴江的地脉本就属阴，容易滋生魔气，若是深渊之母曾在此处疗伤，留下印记也不奇怪。”
木船继续前行，穿过狭窄的江段后，江面豁然开阔，雾气中隐约出现一片废弃的码头。码头的木桩早已腐朽，上面挂着残破的渔网，网眼里还缠着几块破碎的布料，看着像是修士的衣袍。
“这里应该就是节点所在了。”林辰跳下船，脚踩在湿滑的木板上，镇岳令微微震动，“地脉灵气在这里断了，被一股阴寒的力量彻底阻断。”
苏沐月跟着上岸，离火在掌心跳动，照亮周围的景象：“那边有个山洞。”
山洞藏在峭壁的阴影里，洞口被藤蔓遮掩，拨开藤蔓后，一股更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石壁上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仔细看去，苔藓的纹路竟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脸，眼睛的位置正好是两个黑漆漆的石窟，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深渊印记。”凌霜倒吸一口凉气，“古籍上说，深渊之母会在停留过的地方留下这种印记，用来汇聚魔气。一旦印记完全成型，就会化作她的分身。”
林辰走近洞口，镇岳令突然发出强烈的金光，与石壁上的印记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印记还没完全成型，但已经开始吸收地脉灵气了。必须尽快毁掉它，否则不出三日，这里就会诞生第一个深渊分身。”
“怎么毁？”周明握紧长刀，“直接劈开？”
“不行，”林辰摇头，“这印记与地脉相连，强行破坏会引发地脉反噬，整个瘴江都可能塌陷。”他看向苏沐月，“离火能克制魔气，你试试用火焰灼烧印记的边缘，看看能不能削弱它的力量。”
苏沐月点头，离火凝聚成一道细长的火焰鞭，轻轻抽向石壁上的印记。火焰触碰到苔藓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苔藓迅速枯萎变黑，但印记的核心却泛起一阵绿光，将火焰弹了回来。
“核心有防护。”苏沐月收回火焰鞭，指尖微微发麻，“那股力量很霸道，像是有自主意识。”
凌霜突然指着印记的眼睛位置：“你们看，那两个石窟里……好像有东西。”
众人凑近看去，只见左侧的石窟里堆着些白骨，白骨上还挂着枚玉佩，样式与青云门的制式相似；右侧的石窟里则放着个残破的丹炉，炉底刻着“玄清”二字——那是玄清观的标志，三十年前玄清观因对抗魔气覆灭，没想到最后一位观主竟死在了这里。
“是玄清观的清玄道长。”林辰认出了丹炉上的刻字，“传闻他当年追踪深渊之母的踪迹来到瘴江，从此杳无音信……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用最后的灵力压制印记。”
他伸手从左侧石窟里取出那枚青云门玉佩，玉佩上刻着个“沈”字，边缘有明显的裂痕，显然是主人临死前用力攥过的痕迹。“这是沈文轩父亲的玉佩。”林辰的声音沉了下去，“看来沈长老当年也来过这里，甚至可能……与清玄道长一起对抗过印记，只是最后没能撑住，反而被魔气侵蚀，连儿子都没能幸免。”
周明看着那堆白骨，眼眶有些发热：“他们都是英雄。”
“所以我们更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林辰将玉佩握紧，镇岳令再次亮起，“清玄道长的灵力应该还残留在丹炉里，玄清观的‘清心诀’能净化魔气，我们可以借助丹炉的力量，结合五系奇石，慢慢剥离印记与地脉的联系。”
计划定下，五人立刻行动。凌霜小心翼翼地将丹炉从石窟里取出，炉底的“玄清”二字在离火的照耀下泛起微光，果然残留着淡淡的清心诀灵力；周明和林辰则在洞口布下防御阵，防止瘴江里的魔物闯入；苏沐月运转离火，持续灼烧印记边缘，消耗它的防护；林辰则握着镇岳令，引导五系奇石的灵气，一点点渗透进印记与地脉连接的缝隙。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壁上的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苔藓枯萎成灰黑色，那张巨大的脸渐渐模糊。当最后一丝绿光从印记核心消散时，整个山洞突然震动起来，地脉灵气重新开始流动，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与之前的腥气截然不同。
“成了！”周明兴奋地喊道。
林辰松了口气，将丹炉放回石窟，又将沈长老的玉佩放在白骨旁：“他们可以安息了。”
走出山洞时，瘴江的雾气已经散去大半，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江面上，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水面上，那些变异的水蛇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群的白鸟，正贴着水面飞翔。
“接下来去哪？”苏沐月望着远方，语气轻松了许多。
林辰拿出那本“地脉考”，翻到下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标记：“北境冰原，这里的地脉波动也很异常，可能藏着另一个深渊印记。”
周明伸了个懒腰，笑着说：“走！反正有这好天气，去哪都舒坦。”
凌霜看着江面上的白鸟，轻声道：“清玄道长和沈长老看到现在的瘴江，应该会很高兴吧。”
林辰点头，目光望向北方。前路或许还有更多的深渊印记，还有更凶险的挑战，但只要他们五人在一起，只要那些曾为守护而牺牲的人留下的信念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难关。
木船再次启航，顺流而下时，江风带着暖意，吹得人心里敞亮。船舱里，凌霜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盆从清河镇带来的兰草，叶片上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周明和林辰在研究“地脉考”上的标记，时不时争论几句；苏沐月则靠在船舷边，看着水面上的白鸟，离火在指尖化作小小的火苗，跳跃着，像极了此刻他们心中的希望。
北境冰原的风雪或许寒冷，但只要彼此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再冷的冰原，也能踏出温暖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