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什么事？”
林启昂脚下一顿，转过身看他，眉头微微蹙着。
林启睿往旁边的板凳上拍了拍，声音有点闷，
“坐下说！”
林启昂没有说话，回身坐下。
安南见状，没有再走，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夫妻俩都不吱声，齐齐看向林启睿。
“咳……”
林启睿清了清嗓子，手在膝盖上搓了搓，半天憋出一句，
“启昂，咱妈的事，咱们商量商量。”
林启昂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是故作疑惑，
“她的事有什么商量的？她不是改嫁到赵家去了？”
叶璃早把苏晓云黏着林启睿两口子的事跟他学了，他这会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想看看大哥要说啥。
话头一扯开，林启睿倒像是松了口气，抬眼直勾勾盯着林启昂，
“启昂，妈现在在我那儿住着呢。咱们是亲兄弟，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扛着给她养老吧？”
他现在是真怵苏晓云了。
职工家属院分的那间小平房，他跟陈丽红住着都转不开身，如今多了个大人，屋里更跟插了拐似的挤得慌。
关键是苏晓云还总爱指手画脚，油瓶倒了都不扶，还嫌东嫌西，陈丽红没少跟他干仗，家里鸡飞狗跳的。
林启昂忽然嗤笑一声，嘴角撇着，
“大哥，那你是什么意思？让我把她接过来养吗？我们现在还住在爷爷这里，总不能把她接到这里来住吧？”
林启睿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也知道这不合适，可陈丽红那边实在熬不住了。
果然，陈丽红在旁边早按捺不住，扯着嗓子就喊，
“我们不管！她好歹也是你俩的妈！在我们那儿住了这么久了，油盐酱醋哪样不是我们掏的？轮也该轮到你们了！”
她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苏晓云扔出去。
要不是怕苏晓云跑到厂里撒泼，让他们夫妻丢了工作，她早把人扫地出门了。
林启昂脸上的笑淡了，没搭理陈丽红，只盯着林启睿，
“大哥，你就没琢磨过，她为啥不自己来找我？”
见林启睿闷头不吭，他又慢悠悠道，
“当初她铁了心跟爸离，我就跟她断了关系。断亲书白纸黑字写着，街道办盖了章，连报社都登了。她现在还有脸来？”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地上，林启睿脸涨得通红，陈丽红却跳了起来，
“那是以前！现在她是你妈！血缘关系还能断了不成？我看你就是不想管！”
“我为啥要管？”
林启昂声音冷了下来，
“我结婚的时候她闹事，我劝她不要和爸离婚她一意孤行。家里的钱都被她卷到赵家去了，现在老了动不了了，想起有我这个儿子了？”
林启睿一脸无奈，
“我也不想管她……可她毕竟是妈啊。要不，咱们一家一半？她在你那儿住半年，再回我那儿住半年？”
林启昂站起身，淡淡道：
“大哥，当初我和爸都让你和她断绝关系， 你们两口子是怎么说的？”
当初，他知道赵家是一滩浑水，还特意打电话给他，提醒他最好和妈断绝关系，以免被赵家牵连。
可他们当时振振有词，还指责他冷血无情。
说白了，他们夫妻不就是惦记着妈手里的好东西。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妈会为了赵明散尽家财。
林启睿被堵得哑口无言，抱着头半天叹出一口气，
“启昂，不管怎么说，她毕竟生养了我们。”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死活不肯跟苏晓云断绝关系，不就是瞅着她最疼自己，想着将来她手里的好处全得落自己头上？
哪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处没捞着一星半点，倒把个烫手山芋揽在了怀里，甩都甩不掉。
林启昂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位大哥的心思？
他嘴巴上说得冠冕堂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不想自己吃了这个亏。
想拉着他一起填这个坑。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凉薄，
“大哥，她生我一场，这话不假。但要说养我，那真是八竿子打不着。我打小就没喝过她一口奶，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林启昂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看在她生我的份上，我一个月出五块钱给她养老。别的，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六十块出来拍在桌上，
”这是六十块钱，我先给一年的养老钱。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再给下一年的。“
他不等林启睿应声，拽着安南的手就回了屋。
林启睿气闷的坐在凳子上，转头看向林知贤嚷嚷，
“爸，你看看启昂，也太不像话了，您也不管管。”
林知贤坐在一旁，脸色铁青，冷冷剜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进了里屋，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你还有脸叫你爸出头？”
林老爷子都快被他气笑了，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林启睿，你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浆糊？苏晓云当初是怎么作践你爸的？又是怎么卷着家里的钱跟野男人跑的？你忘了？现在倒好，你还想让你爸替她说话？我看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白活这么大！”
他看向林启睿的眼神中带着失望。
这个大孙子，真是被苏晓云养废了！
满脑子就知道算计，自私自利，一点担当没有！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林启睿被骂得狗血淋头，脖子一梗想反驳。
可对上老爷子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陈丽红见林老爷子发了大火，也不敢再吱声。
她悄悄拽了拽林启睿的袖子，压低声音从，
“算了，老二说了给钱了。五块就五块，总比全落在咱头上强！依我看，干脆让她回赵家去，反正她现在名义上还是赵家的人！”
林启睿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啊，苏晓云跟赵明还是夫妻呢，凭啥光赖着他？
他抓起桌上林启昂放下的钱塞进兜里，胡乱的同林家二老招呼一声，两人一块走了。
林老太太眼眶湿润，愣愣的看着黑漆漆的院子，
“老头子，我想知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