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一眼净世见故人
凌云那句关于“冥阴藕火候”的询问，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片死寂的洞天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挑衅。
那原本只是弥漫着冰冷警告意念的黑色湖泊，瞬间有了反应！
轰隆！！！
平静如黑曜石般的湖面猛然炸开！滔天巨浪裹挟着浓郁如实质的冥水冲天而起，化作无数狰狞的黑色水龙卷，疯狂肆虐！整个洞天空间剧烈震颤，头顶的“星辰”光芒明灭不定，大地上的荧光苔原瞬间失去光彩，那些奇花异草更是瑟瑟发抖，蜷缩起来。
一股远比外面那头煞魔恐怖千百倍的威压，如同亿万均重担，轰然降临！这威压不仅冰冷刺骨，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古老与威严，仿佛一尊沉睡于九幽之下的神明，睁开了祂漠然的眼眸！
木婉清和颜小小在这恐怖的威压下，甚至连呼吸都难以做到，脸色煞白如纸，娇躯颤抖，若非凌云无形中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她们恐怕早已元神崩裂而亡！三只八珍凤鸣鸡更是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将脑袋埋进翅膀里，七彩光华黯淡到了极点，发出恐惧的哀鸣。
湖中心，巨浪翻涌之处，一个无比庞大的阴影缓缓升起！
那似乎是一个……龟首？!
其头颅大如山岳，覆盖着暗沉如玄铁、布满古老神秘纹路的鳞甲，一双瞳孔竟是纯粹的银白色，没有丝毫感情色彩，冰冷地注视着岸边的“蝼蚁”。仅仅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已经庞大到占据了小半个湖面！
随着它的升起，更加恐怖的寒气弥漫开来，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冻结，连那些肆虐的黑色水龙卷都化为了狰狞的冰雕！
“玄……玄冥真灵？！”木婉清艰难地吐出四个字，眼中充满了绝望。她在宗门古籍中见过类似描述，这是传说中执掌极寒与冥水的上古真灵后裔，其实力绝非寻常修士可以揣度，恐怕早已超越了合体期，甚至可能是大乘期的恐怖存在！她万万没想到，这地底洞天之中，竟然沉睡着如此可怕的存在！
那玄冥真灵冰冷的银白色瞳孔锁定了凌云，显然，这个渺小却敢于挑衅它威严的生物，是首要目标。它张开口，并非发出声音，而是一道无形无质、却足以冻结时空的极寒吐息，混合着强大的神魂冲击，如同死亡风暴般席卷向凌云！
这一击，足以让寻常大乘期修士严阵以待！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凌云的反应却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既没有闪躲，也没有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对被打断“品鉴”有些不满。
然后，他抬起了眼皮，真正地、正视了那庞大的玄冥真灵一眼。
就是这一眼！
没有神光爆射，没有法则涌动，没有能量碰撞。
那席卷而来的、足以冰封万物、湮灭神魂的极寒吐息，在距离凌云尚有十丈距离时，就如同遇到了无形的暖阳，无声无息地、极其诡异地……消散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而是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冰冷的涟漪都未曾留下。
与此同时，那玄冥真灵庞大如山岳的身躯猛地一震！
它那双冰冷无情的银白色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不是愤怒，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血脉和灵魂本源的……难以置信的恐惧与……茫然？
它那庞大的头颅微微晃动，似乎在仔细地“嗅”着、感知着凌云身上那平淡无奇的气息。它那古老而混乱的记忆深处，某个被无尽岁月尘埃所掩埋的、无比久远的印记，仿佛被这一眼悄然触动，闪烁起微弱的光芒。
【……是……您……？……不可能……气息……很像……但……太弱……】一段断断续续、充满了困惑与不确定的古老意念，如同梦呓般，从那玄冥真灵的方向断断续续地传递出来，并非针对所有人，似乎只是它无意识的自语。
但这意念依旧被凌云清晰地捕捉到了。
“哦？”凌云眉梢微挑，似乎来了点兴趣，“认识我？或者说……认识‘以前’的我？”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头玄冥真灵，目光仿佛穿透了它厚重的甲壳和漫长的岁月。
“唔……血脉还算纯正，有点‘小玄’那一支的味道，不过混杂了此界的冥水规则，变异得有点厉害。年纪也不小了，可惜沉睡太久，脑子有点僵化，灵智蒙尘。”他像是在评价一件古董，语气平淡，却说着足以让外界掀起惊涛骇浪的话语。
木婉清和颜小小已经完全呆滞了。
发生了什么？
那恐怖到无法形容的攻击……怎么就没了？
那看起来能毁灭世界的上古真灵……好像在害怕？还在说什么“您”？认识凌公子（哥哥）？
她们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彻底颠覆！
那玄冥真灵听到凌云的话，尤其是“小玄”这个称呼，庞大的身躯再次剧震！银白色的瞳孔中迷茫与恐惧之色更浓！它似乎极力想回忆起什么，但那记忆太过遥远和模糊，如同镜花水月，难以抓住。
【……尊…………名…………】它发出更加混乱的意念波动，巨大的头颅甚至微微低伏了一些，那滔天的凶威和寒意也在不自觉间收敛了许多。
凌云见状，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看来是真的睡糊涂了，连老家的人都认不全了。算了，不强求。”
他仿佛失去了深究的兴趣，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正事”上。
他指了指那已经开始重新融化的湖面，问道：“别的先不提，湖里的冥阴藕，到底熟了没？我看年份应该够了，但具体火候还得看藕芯的通透度。”
玄冥真灵：“？？？”
它那庞大的思维再次陷入了停滞。眼前这渺小生物的态度、话语、以及那深不可测、引动它血脉恐惧的根源，都让它那沉睡万古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纠结、恐惧、茫然、还有一丝被食物问题打断重要思考的……委屈？
它那银白色的瞳孔看了看凌云，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湖底，庞大的身躯微微扭动了一下，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某个不可言说存在的恐惧印记压过了一切。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不再是威胁反而带着点……迟疑和讨好的呜咽声？然后，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玄冰鳞甲的爪子，小心翼翼地从湖水中抬起，轻轻拨开湖底的淤泥，露出了几节粗壮如婴儿臂、通体漆黑却晶莹如玉、散发着诱人清香的藕节。
正是冥阴藕！
而且看其成色和散发的能量波动，绝对是年份极足、品质最顶级的极品！
它用爪尖轻轻碰了碰那冥阴藕，然后又看向凌云，银白色的瞳孔眨了眨，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意念：
【……熟…………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