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开除了？”
林晚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昨天上午来找刘师傅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怎么一晚上不见，就被开除了？
那个年轻的服务员见林晚一脸震惊，声音压得更低了。
“就是昨天下午的事。经理就把刘师傅叫到办公室，没说几句话，就让人收拾东西走了。
还说刘师傅工作态度不端正，浪费粮食，不服从管理，要严肃处理。”
“浪费粮食，这怎么可能？”林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虽然她跟刘师傅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相信，刘师傅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每一个真心热爱厨艺的人，都不可能做出浪费粮食这样的事儿。
这摆明了就是个借口。
“谁说不是呢。”
旁边那个年长些的服务员也忍不住开了口。
“刘师傅这人，最见不得别人浪费了。有时候帮厨削土豆皮削厚了，都要被他骂一顿
说他浪费，我是一万个不相信，要我说，就说马经理就是在故意找茬。”
年轻的服务员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听说马经理的表弟就是个厨子，一直在家待业呢。我估计，他这是在腾位置。”
简单的几句话，林晚已经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刘师傅那倔脾气挡人财路了。
林晚心里的无名火“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算计吗？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担心刘师傅一把年纪，被气出个好歹来，赶紧问道：“大姐，你知道刘师傅家住哪儿吗?”
年长的服务员往后厨的方向看了看。
见没人盯着自己，才小声的说道：“就在后面的职工家属院三号楼，估计他现在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呢。”
“谢谢大姐。”林晚道了谢，转身就走。
很快，林晚就按照服务员大姐说的地址，找到了刘师傅的家。
老旧的红砖楼，墙皮斑驳。
楼道里满身杂物。
她上了二楼，最里面的一户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打包声。
林晚抬手敲了敲门。
“催什么催，已经在收拾了。”里面传来刘师傅不耐烦的低喝。
“刘叔，是我，林晚。”
刘师傅看到门外站着的林晚，明显愣了一下。
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林丫头，你咋过来了？”
林晚不等他喊，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
但东西却是不少，此刻零七八落的放了一地。
靠墙的椅子上还有两个用旧床单打好的包袱。
“刘叔，我刚去饭店了，听说您……”后面的话林晚没说完。
但刘师傅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嗨……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刘师傅说着，给林晚递了一张小马扎。
自己却一屁股坐在了一个装满东西的木箱上，“哎~人老了！当了人家的财路，就得挪地方。”
看着他脸上的落寞，林晚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叔，那接下来您有啥打算?”
“打算？”刘师傅从兜里摸出烟和火柴，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
“还能有什么打算。这房子是厂里的，限我明天就得搬走。
先出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别的慢慢再想。”
“明天就要搬走？”林晚心里的火又窜了起来“这马经理做事也太绝了。”
刘师傅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烟圈，“有什么办法，胳膊可拧不过大腿。”
林晚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老头，现在就像只斗败的公鸡。
她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递了过去。
“刘叔，您看看这个。”
刘师傅掸了掸烟灰，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打开，一字一句的认真看着。
只是看着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直到看见了最后那个鲜艳的大红印章，他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就亮了起来。
“丫头……这批文真的下来了？”
刘师傅的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变调了。
“嗯，下来了。”林晚点了点头，“我今天一拿到就赶来找您了。”
刘师傅看着林晚，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这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本以为自己被饭店开了，接下来只能四处帮人办大席，挣个辛苦钱。
过了半晌，刘师傅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事，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好！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丫头你干了。等我们做大做强了，他们就算是八抬大桥来求我回去，我都不给他们干了。”
可随即，他脸上的兴奋劲又淡了下去，“丫头，这两天先辛苦你张罗着。
等我收拾好东西就去找房子，安顿下来就立马去给你帮忙。”
林晚站起身，开始帮着刘师傅收拾东西，犹豫了一瞬，还是试探着问道：“刘叔，要不……您就搬到我家去住吧。”
与此同时。
肉联厂食堂办公室里，钱红正翘着二郎腿，盯着面前的一盘卤肥肠。
“富贵，可以啊！没想到，你还真把这东西给研究出来了。”
王富贵腆着脸，笑得满脸是油。
“红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钱红夹了一块肥肠，嚼了两下，哼笑一声：“嗯，不错，有国营饭店那味儿了。
不过……光好吃，还不够。”
说完她放下筷子，压低了声音“富贵，你有没有想过，往里面加点‘提鲜’的‘好东西’？
让那些工人吃了咱们的东西，就跟丢了魂似的，一天不吃就难受？”
王富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钱红的意思：“红姐，你的意思是……加……加那个？”
钱红没有说话，而是给了他一个“就是你想的那样”的表情。
“可是那东西可不好弄啊，上面查得严。”王富贵脸色有些发白，“要是被查出来，咱俩可不好交代啊。”
钱红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满脸恨铁不成钢。
“出息！咱们加的可是‘独家秘方’，是为了给厂里创收，懂不懂？”
她还特意加重了“独家秘方”和“创收”两个词。
王富贵瞬间醍醐灌顶，一拍脑门，讪笑道“红姐，是我糊涂了，这事儿你就放心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