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一包不容二主，冰火两重天
苏清浅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先想办法辨认方向，还是该先处理身上这个移动的“阴阳太极图”。
左肩温热，是小玖不甘示弱持续散发的太阳之力，暖洋洋的，像揣了个小火炉。右肩冰冷，是那条新来的小烛龙无意识逸散的太古寒气，阴寒刺骨，仿佛挂着一块千年玄冰。
冷与热，以她的身体为界，泾渭分明，互不侵犯，却又在无形中激烈交锋。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打着补丁的布包，脸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这哪是逃难，简直是开了个神话生物流动收容所，还是配置顶尖、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
“咕……咕咕！”
怀里的小玖显然比她更不好受。它不再像之前那样炸毛抗议，而是用小脑袋一下一下地，带着几分委屈和控诉，轻轻撞着苏清浅的胸口。它身上的金光一明一暗，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讨厌的、冰冷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遥，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不断挑衅着它身为太阳金乌的尊严。
苏清浅连忙伸手，安抚地顺着小玖背上柔顺的绒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家伙的情绪，那是一种独属于自己的宝物被分走了一半的委屈，还有对新来者天生的血脉敌意。
“好了，好了，小玖最乖了。”她低声哄着，像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可她话音未落，右肩上的布包突然传来一阵更强烈的寒意。那股寒气比之前更凝练，仿佛一根冰针，瞬间穿透了布料和她的衣衫，直刺肌肤。
苏清-浅打了个哆嗦，连忙侧头看去。只见布包的右半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白色冰霜，在昏暗的雾气中泛着幽幽的蓝光。
那条红色小蛇，也就是烛龙，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这无声的示威，却比任何尖锐的嘶鸣都更具压迫感。它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冷漠地回应着金乌的挑衅，也像是在嘲讽苏清浅那句“小玖最乖了”的偏袒。
“啾！”
小玖被这股寒气彻底激怒了。一声清越却充满怒火的唳鸣自它喉间迸发，它身前那团拳头大的金色火焰猛地向前一窜，直接烙印在了苏清浅的布包上。
“滋啦——”
一股布料烧焦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苏清浅心中一紧，连忙将布包从肩上解了下来。只见布包的左半边，被小玖的金火烧出了一个茶杯口大小的焦黑印记，边缘还冒着细微的火星。而右半边，则被寒气冻得僵硬，那层白霜甚至还在向中间的隔层蔓延。
一冷一热，两股源自神话的力量，正在以这个可怜的布包为战场，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连接两个隔层的那道缝线，在两种力量的拉扯下，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绷紧声。
再这样下去，不等她走出这片森林，她所有的家当，包括那三块来之不易的太阳石矿石，恐怕都要在这场神仙打架中毁于一旦。
“都给我住手！”
苏清浅终于忍不住，低喝了一声。
她将布包平放在地上的一块还算干爽的石头上，自己则盘腿坐下，神情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边冒热气、一边结冰霜的古怪包裹。
小玖似乎被她的语气镇住了，那团金火收敛了些许，但依旧固执地散发着热量，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咕咕”声，像是在说“是它先动手的”。
而布包的另一边，寒气依旧，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尽显那条烛龙的傲慢与冷漠。
苏清浅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她知道，跟这两位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它们一个是太阳的化身，一个是时光的主宰，骨子里的骄傲与生俱来。寻常的呵斥，对它们而言毫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然后，她伸出左手，轻轻地、带着安抚的意味，覆盖在布包焦黑的那一侧。温和的灵力顺着掌心缓缓渡了过去，包裹住那片区域。
“小玖，”她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我知道你不喜欢它，但你看，它伤得很重，眼睛也看不见了，很可怜的。”
她没有去命令，而是试图唤起小玖的同理心。
“我们先帮它把伤治好，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帮我了吗？现在，就当帮我一个忙。”
她能感觉到，掌心下的热量波动了一下。小玖喉咙里的“咕咕”声停了，似乎在思考她的话。那份源自太阳的、霸道暴烈的气息，渐渐变得柔和下来，虽然依旧温热，却不再带有攻击性。
有效果！
苏清-浅心中一喜，又将目光投向了布包另一侧那片冰冷的区域。
对付这个-10好感度的傲娇家伙，显然不能用同样的办法。
她迟疑了片刻，然后伸出自己那只被寒气冻得还有些麻木的右手，缓缓地放在了那片凝结着白霜的布料上。
刺骨的寒意再次袭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她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掌心更紧地贴了上去。
她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她将自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不去触碰那条烛龙，只是将一段段画面，一些情绪，通过自己的灵魂波动，传递过去。
那是御兽宗的柴房，破旧、阴冷，四处漏风。
那是她被赵琳一脚踹开房门，仅存的灵米粥被打翻在地，自己被推倒在冰冷地面上的无助与绝望。
那是她抱着同样奄奄一息的小玖，在寒夜里瑟瑟发抖，不知明天在何方的茫然。
她将自己最脆弱、最狼狈的过往，毫不设防地展现在这个新来的、充满警惕的小家伙面前。
她没有说“我懂你的感受”，也没有说“我们是一样的”。她只是在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告诉它：你看，我也曾这样孤立无援，也曾被世界抛弃。所以我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
我不是在同情你，也不是在施舍你。
我只是不想看到另一个曾经的“我”，在我面前孤零零地死去。
这种纯粹的、不夹杂任何目的性的灵魂共鸣，是苏清浅与生俱来的天赋。她的灵魂像一面澄澈的镜子，能映照出所有生命最本源的情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清浅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同时安抚两只神话级别的幼崽，并用自己的灵力作为它们之间力量冲突的缓冲带，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神魂深处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掌心下那股顽固的、仿佛能冻结一切的寒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那层凝结在布包上的白霜，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融化。冰冷的寒意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而是向内收敛，仿佛一只刺猬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尖刺。
成了。
苏清浅心中一松，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瞬间席卷了她。她晃了晃脑袋，强撑着没有倒下，缓缓收回了双手。
再看那个布包，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一边滚烫一边冰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行囊。
一场无形的战争，总算暂时平息。
苏清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了，靠在身后的岩石上，大口地喘着气。她觉得自己比跟三阶风狼打一架还要累。
养一个崽已经够倾家荡产了，养两个，简直是要命。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仅剩的半个灵米团，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补充着消耗的体力。
就在这时，一直乖乖待在她怀里的小玖，突然抬起头，黑豆般的眼睛警惕地望向了她身后那片更浓的雾气深处。
“咕？”
它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低鸣。
苏-清浅的咀嚼动作一顿，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周围很安静，只有溪水流淌的“哗哗”声。
不，不对。
在那片水声的背景音中，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拖拽声。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坚硬的地面上被缓缓拖行，发出的摩擦声。
“沙……沙沙……”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规律性。
苏清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把抓起靠在旁边的铁镐，另一只手将小玖紧紧按在怀里，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刚才金乌与烛龙的力量冲突虽然短暂，但那瞬间爆发出的神话气息，在这片死寂的森林里，恐怕就像黑夜中的篝火一样醒目。
终究还是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
雾气涌动，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中间分开了。
一个巨大的、漆黑的轮廓，缓缓从青灰色的浓雾中浮现。
紧接着，一双眼睛，在雾气中亮了起来。
那不是妖兽常见的红色或绿色，而是一种病态的、散发着磷光的昏黄色。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生气，只有一种死寂的、对血肉的贪婪与渴望。
伴随着那双眼睛的出现，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也随之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