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锁门风波后，林晚和沈廷洲之间的气氛又变了些。他没再搞什么小动作，她也收敛了些炸毛的性子，偶尔碰面还能说上两句话，虽然大多时候是林晚在怼，沈廷洲在冷着脸听。
这天下午，沈廷洲在书房整理文件，目光扫过桌角那摞用表格整理好的文书，指尖顿了顿。
这些日子他看林晚用表格处理采买账、核对旧文书，心里其实早就认可了这法子的好用。条理清晰，一目了然，比之前那些杂乱的记录强太多。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了翻，里面的表格字迹工整，分类细致，连最不起眼的小借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想起林晚趴在桌上画表格时认真的侧脸，沈廷洲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在看什么？”
沈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紫砂壶。
沈廷洲合上文书：“没什么，之前林晚整理的文书。”
“哦？她整理得怎么样？”老爷子凑过来，好奇地拿起文书翻看，“我听说你让她学茶艺，她没学明白？”
“嗯，笨手笨脚的。”沈廷洲顺着话头说，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贬低，“也就弄这些表格还行，旁的都不行。”
他本想借老爷子的口敲打林晚几句，让她别太得意。可没等老爷子说话，就见他翻着翻着，突然“啪”地一拍桌子，眼睛都亮了。
“这法子好！”老爷子指着表格，语气激动，“你看这分类，这标注，比以前那些糊涂账清楚十倍都不止！找个东西一眼就能看到，省了多少功夫！”
沈廷洲愣了一下，没料到老爷子会是这个反应。
“爷爷，这就是个笨法子……”
“什么笨法子？”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把文书往桌上一放，“能把复杂的事变简单，这叫聪明！你以为光会看账本、签合同就是本事？能把底子捋顺了，才是真能耐！”
他越说越高兴：“这林丫头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这么细。比你强，你小子就知道盯着那些数字，这些基础的活儿从来不上心。”
沈廷洲被训得没脾气，只能沉默地听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本来是想告状的，怎么反倒让她得了夸奖？
“走，把林丫头叫过来，我得好好问问她这表格是怎么想出来的。”老爷子说着，就往外走。
沈廷洲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
林晚正在院子里给那盆被她救活的茉莉花浇水，听到老爷子叫她，赶紧放下水壶跑过去：“爷爷，您找我？”
“林丫头，你这表格做得好啊！”老爷子拉着她的手，把文书递过去，“快给爷爷说说，这法子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林晚看到文书上的表格，心里有点得意，嘴上却谦虚：“就是瞎琢磨的。以前在乡下记工分，嫌麻烦就画格子记，慢慢就成这样了。”
她总不能说这是现代办公技巧，只能往“乡下经验”上靠。
“好！好一个瞎琢磨！”老爷子更高兴了，“这法子实用！我看以后家里的账都让你管，肯定比周管家那老糊涂清楚。”
“爷爷您过奖了，周管家管得挺好的。”林晚笑着说，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旁边的沈廷洲，他正皱着眉看她，脸色不太好看。
林晚心里更乐了，故意说得大声些：“其实也不难，就是把要记的东西分分类，写在格子里，一目了然。沈公子要是想学，我也能教他，保证一学就会。”
沈廷洲的脸更黑了。
老爷子被逗笑了：“你这丫头，还敢打趣他。行了，以后家里的文书、采买账，你就多费心。需要什么纸笔，跟周管家说，记账的钱我让他给你单独算。”
“谢谢爷爷！”林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像只偷到糖的猫。
看着她那副傻乐的样子，沈廷洲心里莫名烦躁。
不就是个破表格吗？至于这么得意？
还有爷爷，平时对他要求那么严，怎么到了林晚这儿，就什么都好了？
“爷爷，我还有事，先回书房了。”沈廷洲实在看不下去，转身就走。
“哎，你这小子……”老爷子想说什么，他已经走远了。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更欢了。
看来这冰山是吃醋了？还是被比下去不高兴了？
不管是哪种，她都觉得挺解气的。
“这小子，就是嘴硬。”老爷子摇了摇头，又对林晚说，“别理他，他就是嫉妒你比他会想办法。”
林晚憋着笑点头：“我知道，爷爷。”
老爷子又跟她聊了几句表格的细节，越聊越觉得她聪明，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满意，嘴里不停念叨：“好丫头，好丫头，廷洲这小子有福气了。”
林晚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
一进门，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桌上的纸笔，又画了个大大的表格，在最上面写着“沈廷洲吃瘪记录”，下面画了个小对勾。
而回到书房的沈廷洲，越想越烦躁。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林晚刚才那副得意的笑脸，还有爷爷对她的夸奖。
他走到书架前，拿起那本林晚整理的文书，翻到表格那一页。上面的字迹清秀，线条笔直，连每个格子的大小都差不多。
能把这么枯燥的事情做得这么认真，确实不容易。
沈廷洲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线条，心里的烦躁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得不承认，林晚这丫头，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
只是……被她比下去，真的很不爽。
沈廷洲把文书放回书架，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盆开得正艳的茉莉花。那是林晚之前从角落里捡回来的，当时都快枯死了，没想到被她折腾了几天，居然开花了。
像她的人一样，看着不起眼，却有股韧劲。
沈廷洲的嘴角，不知不觉间微微上扬。
算了，被夸就被夸吧。
反正……她是沈家的人，夸她，不就等于夸沈家有眼光吗？
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终于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