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毕业三年，道祖失业
凌小乙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大学时闲着没事，在图书馆看完了整整一架子道教典籍。
这直接导致了他此刻的困境——站在终南山陡峭的悬崖边，听着部门领导在团建队伍最前面，用扩音器慷慨激昂地喊着“勇攀高峰，再创辉煌”的傻逼口号，而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道德经》里的那句“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太他妈有道理了，”他内心疯狂吐槽，“要不是有这个肉身需要打工糊口，我早找个山洞辟谷修仙去了，还用在这儿陪你们演《征服自然》？”
毕业三年，专业对口的工作找不到，最后进了这家崇尚“狼性文化”的互联网公司，凌小乙感觉自己从根正苗红的道教爱好者，快被逼成“摸鱼教”忠实信徒了。唯一的慰藉，就是胸口那个据说是祖传的、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壶型吊坠，摸上去有股莫名的凉意，能让他在这操蛋的生活里稍微静下心来。
“小乙啊，年轻人要有朝气！别落在后面！”领导的目光扫了过来。
凌小乙立刻挤出一个堪比菊花的职业假笑：“领导说得对，我在感受天地灵气，汲取自然能量，更好地为公司赋能！”
领导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他的“精神注射”。
凌小乙暗松一口气，下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壶型吊坠，悄悄脱离大部队，往人迹罕至的侧缘溜去。他宁愿去面对可能存在的毒蛇猛兽，也不想再听一句职场pUA。
终南山的后山确实清幽，古木参天，雾气氤氲，颇有几分“洞天福地”的意境。凌小乙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被ppt玷污的灵魂都得到了洗涤。
“喵~”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颤音的猫叫，打断了他的自我陶醉。
凌小乙循声望去，只见旁边一道狭窄的石缝里，卡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家伙。那猫极小，似乎刚出生不久，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睁得圆溜溜的，细弱的爪子徒劳地扒拉着粗糙的岩石，身上沾了不少尘土，看起来可怜兮兮。
它的脖颈上，还套着一个用不知名藤蔓编织的、已经有些松垮的项圈，上面缀着一颗比米粒还小的透明珠子。
“哟，谁家的小可爱落难了？”凌小乙那点所剩不多的同情心被触动了。他四下张望，除了风声鸟鸣，再无他人。
“算你运气好，碰上了我这位未来的凌真人。”
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试图伸手进去把小猫捞出来。石缝太窄，他的手臂被硌得生疼，也只能勉强触碰到小猫的绒毛。
“别怕别怕，姐来救你了……”他调整姿势，半个身子几乎都探了进去，另一只手死死扒住崖壁边缘借力。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勾住那只小猫的瞬间，脚下常年被风雨侵蚀、本就松动的岩石，毫无征兆地碎裂了！
“我艹！”
凌小乙只来得及爆出一句粗口，整个人瞬间失重，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轰鸣。坠落的失重感让他胃里翻江倒海，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画面——还没交完的房贷、老板那张油腻的脸、以及深深的后悔：早知道今天出门前应该给自己算一卦的！
混乱中，胸口那壶型吊坠被下坠时乱舞的藤蔓或者尖石猛地一扯，绳断了，吊坠飞起，又被他慌乱挥舞的手臂打到，棱角处狠狠划破了他的掌心。
剧痛传来。
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那古朴的吊坠。
诡异的是，那血液并未滴落，反而像是被吊坠吞噬了一般，迅速渗入其中。那灰扑扑的壶身，骤然爆发出一种温润却不容忽视的青色光晕，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下坠的速度……似乎……减缓了？
凌小乙不确定这是不是死前的幻觉，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气息从染血的吊坠涌入他体内，顺着手臂直冲头顶，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一个极其苍老、虚弱，却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和浓浓倦意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多少……年了……终于……是个活物……呃，就是……资质……差了点……”
“……”
凌小乙最后的念头是：妈的……被……被壶……嫌弃了？
然后，他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凌小乙是被浑身的酸痛和喉咙的干渴唤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阴曹地府的森罗殿，也不是医院的白墙，而是一个略显潮湿的山洞顶部，几缕微光从洞口藤蔓的缝隙透进来。
他没死？
他下意识地想动动手脚，除了肌肉酸痛，零件居然都在！
“醒了？”那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不少，就在耳边。
凌小乙一个激灵，循声望去，然后……他石化了。
在他鼻尖前方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飘着一个……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身形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散掉的虚影。看轮廓是个小老头，穿着一身分不清款式的古朴长袍也是半透明的，最离谱的是，他头顶上居然稳稳地扣着一个小小的、同样是虚影的……壶盖？像顶帽子一样！
小老头虚影双手抱胸（如果那算胸的话），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共鸣回响：“臭小子，别发呆了。快……给老夫找点‘灵气’来，要……饿死了……”
凌小乙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钟，然后发出一声响彻山洞的惨叫：
“鬼啊！！！”
他连滚带爬地往后缩，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石壁，才颤抖着手指着那小老头虚影：“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东西？”小老头虚影（或者说壶中仙）气得胡子（如果那算胡子的话）都翘了起来，虽然他的胡子也是半透明的，“没见识！老夫是器灵！器灵懂不懂？高端货！上古神器炼妖壶，听过没？……算了，看你这样也没听过。”
他摆了摆小手，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无奈表情，随即又变得有气无力：“快，别废话了，灵气……老夫刚醒，又用最后一点力量保你不死，再不补充，咱俩就得一起玩完……”
炼妖壶？器灵？
凌小乙的cpU开始疯狂运转，结合自己看过的无数网络小说，一个荒诞又似乎唯一合理的解释浮上心头——他，凌小乙，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社畜，好像……大概……可能……绑定了一个传说中的神器？
而且还是个快没电的神器？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混合着荒诞感涌上心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沟通：“那个……壶……壶大爷？灵气那玩意儿，长啥样？支付宝能买吗？要不……我给您烧点纸钱？”
壶中仙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灵体溃散。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头顶的壶盖都跟着晃了晃：“蠢材！灵气乃天地本源之气，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妖魔鬼怪……皆有其气息！纸钱？那玩意儿有个屁用！”
他喘了口气（虽然灵体并不需要呼吸），指着凌小乙还在渗血的掌心：“你的血只是钥匙，激活了认主程序。现在，你，凌小乙，是炼妖壶名义上的主人了。不想刚上岗就失业（兼丢命），就赶紧出去，给我找‘充电宝’！”
凌小乙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风一吹就似乎要散架的“上古器灵”，一种前途未卜的悲凉感油然而生。
别人的金手指要么是白胡子老爷爷，要么是逆天系统，怎么轮到他就成了个顶着壶盖、在线乞讨的“饿货”？
他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问：“那个……壶大爷，请问……去哪儿找灵气？”
壶中仙闭目感应了片刻，眉头皱成了川字（如果灵体有眉头的话）：“末法时代，灵机凋敝……真是倒了血霉……附近……嗯，西南方五里外，有一股微弱但躁动的‘异气’，似乎是众生怨念汇聚所生，虽驳杂不堪，但也勉强能入口……就去那里吧。”
他睁开眼，看着凌小乙，眼神里充满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决绝：“走吧，臭丫头。我们的‘觅食’之旅，开始了。”
凌小乙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衣衫，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抬头望了望洞口那点微光，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社畜人生似乎结束了。
但好像……另一种更离谱、更坑爹的“打工”生涯，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