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残丹不过龙眼大小，握在手里轻得像片羽毛，可秦浩轩用神识探进去时，却像摸到了一汪藏在石缝里的深潭——那涌动的药力精华，比他前阵子炼化的十几枚低级残丹加起来还要盛，在丹体里翻涌如活物，看得他心头直跳。
若是没被那毒谷的瘴气蚀得残破，这枚丹得是什么成色？怕不是能让修士直接突破小境界的宝贝。他忽然懂了那句“不炼丹，何以谈修仙”——这么一丁点儿精华，抵得上寻常人打坐吐纳半个月，难怪入门时听那两个师兄聊起仙二代，眼神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人家随手一颗丹药，抵得过旁人苦修数月，这差距，光靠埋头苦练哪里追得上？
秦浩轩咬了咬牙，翻出蒲汉忠留下的玉瓶，足有几十个，在桌上摆了一排，个个莹润剔透。他深吸一口气，将残丹放进丹炉，指尖凝起灵力，猛地加大炉火。火焰“腾”地窜高半尺，呈青白色，舔舐着丹炉底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一炷香的时间慢悠悠过去，这高级残丹果然不同凡响——低级残丹早该化在火里了，它却只是在丹身破了个黄豆大的小口，跟着，一股金黄的液流从洞口渗出来，像融化的蜂蜜，稠得能拉出丝，顺着丹炉的小壶嘴，“滴答、滴答”落进玉瓶里。
秦浩轩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那液珠坠进瓶底时，竟泛起细碎的金光，满室都飘着清苦又醇厚的药香，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他赶紧换了个新玉瓶接上，心里默数：一滴，两滴……这才刚开头，就已经比低级残丹的全量还多了。
那金黄药液刚一渗出，便如熔化的赤金般淌落，黏稠的液线在光线下流转着璀璨光泽，裹挟的灵力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时竟让秦浩轩识海微微震颤——这等精纯程度，比他见过的上品丹药还要胜三分。
足足接满二十个玉瓶，丹炉里的残丹才停了动静。秦浩轩探头去看，却见那残丹只缺了个黄豆大的小口，整体形状依旧完好，哪有半分低级残丹提取后化作废渣的模样？“不对劲……”他眉峰紧锁，指尖再次搭上丹身。
神识刚探入，秦浩轩便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方才提取的金色药液，竟只是残丹内部十条七彩光带中的一条！另外九条光带——绯红如焰、靛蓝似海、苍青若竹……条条饱满流转，仍蕴着沛然药力，而那条被抽干的金色光带，此刻已化作迷宫般纵横交错的分支，隐在丹体深处。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幅画面：若这枚残丹未曾残缺，那如今干涸的迷宫脉络里，定然也流淌着同样绚烂的七彩药力，十条光带交相辉映，怕不是能让修为瓶颈应声而破的稀世宝丹？
他摩挲着残丹冰凉的表面，指腹划过那些细密的裂纹，忽然懂了蒲汉忠曾说的“残丹亦藏龙”——这哪是残丹，分明是座未被开垦的宝库。
秦浩轩望着残丹上密密麻麻的干涸脉络，心头阵阵发颤——这上万条纹路里若全是药力精华，得耗尽多少天材地宝？单是想想那炼制时的阵仗，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定了定神，再次将神识聚成一束，朝着那颗始终被迷雾笼罩的高级残丹探去。指尖按在丹体上，熟悉的滞涩感传来，可这次不同——眼前的迷雾竟比先前淡了近半，隐约能看到内里流动的微光。
秦浩轩猛地收回手，愣住了。
“不对……”他喃喃自语，捏了捏眉心确认神识消耗大半，可那层阻碍分明比全盛时更容易穿透，“这怎么回事？”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中念头飞速转着。忽然，他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难道……我的取元术要突破第二层了？”
蒲师兄明明说过，这门术法需勤修一年才有机会精进，可他才练了半天……
“是了！”秦浩轩瞬间想通，脸上漾开喜色，“定是刚才提纯那颗残丹的缘故！实战果然比闷头练管用！”
他低头看向掌心，方才接触残丹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温热，那是药力浸润过的余温。原来突破的契机，藏在每一次实实在在的运用里。
取元术刚触到第二层的边，秦浩轩却没半分喜色。神识耗得见底，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他扶着桌沿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劲将二十瓶金液藏进床底暗格——那是他用取元术从残丹深处剥离的精华，若是被蒲汉忠瞧见，少不得要追问来源，到时候有些不能说的事，怕是藏不住。
藏好时，指节都在发颤。窗外月色正浓，他脱力般倒在床榻上，连鞋都没脱就沉沉睡去，梦里全是流转的灵力光带，缠得他手脚发软。
天刚蒙蒙亮，秦浩轩猛地睁开眼。阳光正顺着窗棂爬进来，在他手背上烙下暖融融的光斑。一夜好眠让神识恢复了七八分，他翻身坐起，指尖掐诀运转《天河道法》，两道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比昨日顺畅了不知多少。刚练完两遍，院门外就传来蒲汉忠的声音：“浩轩，醒了就出来，有桩事要跟你合计。”
秦浩轩揉了揉发热的耳尖，应了声“就来”。晨光里，他衣襟飘动，昨夜残留的疲惫被朝气冲散，倒比那初升的太阳，更添了几分鲜活气。
“昨天教你的取元术，今天该试试用提炼的药力炼行气散了。”蒲汉忠说着，习惯性往桌上一扫，目光猛地顿住——三瓶莹白的药液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满满当当盛着药力精华，竟是昨天留下的十枚残丹提炼出的。
他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发飘：“十枚……你全提炼完了？”
秦浩轩点头，语气平淡：“嗯，完了。”
蒲汉忠愣在原地，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怪物！”
他盯着秦浩轩精神奕奕的脸，半点没看出神识耗竭的样子，心里直咂舌——换作旁人，别说十枚残丹，就是三枚也得耗得瘫在地上，这小子倒好，跟没事人一样。
秦浩轩只是淡淡一笑，没接话。还好昨晚把那二十瓶从高级残丹里提纯的药液藏得严实，若是让蒲汉忠瞧见，怕是真要惊得背过气去。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些日子跟着秦浩轩，蒲汉忠见的惊奇还少吗？连仙苗境二十叶的耶律齐都能被他一个出苗境反杀，如今刚学取元术就能完美提纯废丹，一夜炼完十枚还面不改色，好像……也没那么离谱了。蒲汉忠咂咂嘴，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开始摆弄起炼药的家伙什：“罢了罢了，赶紧教你炼行气散，别浪费了这好药液。”
“行气散的炼法和寻常药散不同，关键在这两样东西上。”蒲汉忠指着桌上的物件，先拿起那株两寸长的青草——叶片翠绿得发亮，透着股极淡的灵气，看着实在普通。“这叫行气草，单吃它屁用没有，可少了它，炼出的就不叫行气散。说它是药引，倒不如说是行气散的魂。”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玉瓶，瓶身剔透，能瞧见里面澄黄的液体，隐约飘出玉米的甜香：“这里头是两千斤一级玉米炼出的精华。行气草的药性得靠灵力催发，这玉米精华就是最稳妥的引子——寻常修士入门炼药，用它准没错，平和，不易出岔子。”
说着，他掂了掂那株行气草：“别看这草不起眼，市价得抵一千斤一级玉米呢。行气散的门道多着，添不同的精华炼出的效力天差地别，今儿咱们就从最基础的玉米精华版开始，稳妥第一。”
蒲汉忠的声音带着几分老派修士的笃定，指尖敲了敲玉瓶，玉米香混着草木气漫开来，倒真有几分炼药的郑重。
秦浩轩屏息盯着蒲汉忠的动作，见他行云流水地完成最后一步，掌心已托着一小堆莹白粉末——正是刚炼好的行气散。称了称，不多不少正好一两，蒲汉忠随手分成两包，指尖捻起一点粉末，笑道：“这是最基础的款，服下后，丹田会凝成个婴孩拳头大的灵气漩涡，吸灵气的速度比寻常打坐快两三倍，对入门修士来说，算是省时的捷径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旁边的玉米精华：“辅助材料越好，炼出的行气散品级越高。不过有个规矩——一天只能见效一次，多吃无用，所以条件允许的话，宁肯花心思炼高级的，也别贪多吃低级的。”
秦浩轩的目光落在桌上三瓶提纯好的药力精华上，喉结动了动——他藏起来的那些从高级丹药中提炼的精华，此刻正在储物袋里微微发烫。犹豫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问：“若是用废丹里提纯的药力精华当辅料，可行么？”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紧张——那些精华的纯度远超普通材料，若是能用，对现在缺资源的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用高级废丹精华炼行气散是奢侈，但直接吞服更是暴殄天物——药力冲得太猛，身体根本受不住。”秦浩轩指尖摩挲着玉瓶，眼底闪过一丝执拗。
蒲汉忠刚走，他便反手锁了房门。窗纸外的天光被密不透风的黑布遮得严实，屋内只点着一盏幽蓝烛火，映得他侧脸冷硬。他从储物袋里摸出那根泛着银芒的行气草，又将二十瓶金色药力精华一字排开——昨夜提纯时，这些精华在玉瓶里流转如熔金，此刻倒进气功炉的瞬间，竟腾起半尺高的焰光。
寻常炼法需以灵力匀速搅动，此刻却要以神识裹着气流在烈焰中“走丝”，指尖每一次捻转都带着细微的颤抖。金色药液在炉中翻涌成漩涡，时而凝成细如发丝的光带，时而炸开成星点，秦浩轩额角渗出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炉沿上溅起微小的白汽。
半个时辰后，他掀开炉盖，一缕金雾袅袅升起，凝结成三枚指甲盖大小的丹丸，表面浮着流动的光纹，触之温热，竟隐隐有龙吟般的低鸣。秦浩轩捏起一枚放在鼻尖轻嗅，眸中闪过惊色——这药效，怕是抵得上寻常行气散的百倍。
这份行气散单看颜色便不同凡响，通体金黄，仿佛揉碎了阳光在其中流转。许是秦浩轩倒入的药力精华格外充沛，它足有二两重，捧在手中能清晰感受到内里翻涌的灵气，几乎要冲破药散的束缚，连秦浩轩自己都有些发怔——即便炼制过程中损耗了不少药力，残存的灵气依旧汹涌得惊人，远超寻常行气散数倍。
毕竟是用高级残丹提纯的药液所制，又是独自摸索着炼制，秦浩轩不敢贸然服用。他将金黄药散小心收在玉盒中，打算等蒲汉忠午后过来，再请他帮忙查验。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药房，蒲汉忠踏着光影进来时，一眼就瞥见了桌上的玉盒。盒中金黄药散正隐隐泛着光晕，灵气几乎凝成实质，看得他心头一跳：“这小子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他凑近细看，指尖悬在药散上方，能感觉到那股灵气既醇厚又霸道，绝非普通药材所能炼出。看了半晌，蒲汉忠终究没辨出成分，忍不住问道：“这是用什么辅料炼的？寻常行气散可没这等灵气。”
“用了些玉米精华，再掺了点昨天提纯的残丹药液。”秦浩轩含糊带过，这话不算错，只是没说清那些“残丹药液”的来历——他指尖摩挲着玉盒边缘，看蒲汉忠拿起药散仔细端详，心里暗自捏了把劲。
蒲汉忠眉头紧锁，先是凑到鼻尖轻嗅，又对着光细看药散的纹路，半晌没看出端倪，索性指尖凝起灵力，催动测药术探了过去。淡青色的灵力裹着药散转了三圈，最终化作一道莹白光晕——这是药效纯粹、无毒无害的征兆。
“纯度高得吓人。”蒲汉忠放下药散，语气带着后怕，“这二两得分成十份，每份最多两钱。要是贪多一次服下，怕是要被灵气撑得经脉爆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浩轩依言分好药散，看着十小包金黄药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忍不住拿起一包。指尖刚触到药散，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灵气顺着指缝往上涌，他微微一笑，将药散纳入掌心，仰头服了下去。
秦浩轩盘膝而坐，摆出五心朝天的架势，取过那包二钱重的药散吞入腹中。药散刚碰到舌尖，瞬间化作一道滚烫的热流，顺着喉咙直冲入丹田——那股力道之烈，仿佛要将经脉都撑开。
他浑身猛地一震，灵力在体内翻涌如潮，却迟迟没出现蒲汉忠说的失控迹象。
蒲汉忠眉峰紧锁，指尖还悬在半空准备随时护法，见这情形不由得愣住：“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秦浩轩头顶忽然嗡的一声轻响，一个脸盆大的黑色漩涡骤然浮现！漩涡边缘泛着暗紫色的流光，像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疯狂拉扯着四面八方的灵气——草木的清气、山石的浊气、甚至空气中游离的细碎光点，都被它卷成肉眼可见的气流，呼啸着灌入秦浩轩体内。
蒲汉忠瞳孔骤缩：“这……”
那漩涡汲取灵气的速度快得惊人，比秦浩轩同时运转《天河道法》与《道心种魔大法》时还要迅猛十倍不止！涌入的灵气顺着他的经脉直奔仙苗根茎，原本纤细的根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叶尖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金边，仿佛在贪婪地吮吸着这突如其来的滋养。
秦浩轩眉心微蹙，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正竭力驾驭着这股狂暴的灵气——它们没有乱窜，反而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乖乖汇入仙苗，每一寸流转都精准得不可思议。
蒲汉忠看得心惊肉跳，又暗自咋舌：这小子的经脉到底是什么做的？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被这股灵气撕成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