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
天黑之后,请务必注意安全。根据统计数据,欲肉教活动多活跃于夜晚期间。
若天黑之后,您听到有人在敲您家的房门,或敲您邻居家的房门——”
女声的语调依然平稳,但语速稍微放慢了一些。
“请绝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不要开灯,不要透过猫眼观察,不询问的人是谁。
保持静止,等待敲门声停止。欲肉教徒对声音和光线极为敏感,任何回应都可能导致它们破门而入。”
冰喻感到一阵寒意。
这些描述太具体了,具体到让人能轻易想象出那个场景——黑暗的楼道里,诡异的敲门声,门后屏住呼吸的居民……
“第四条:
若您发现了任何类似于仪式或法阵的标记,且该标记直径大于等于一米,绘制材料疑似人血,请勿靠近,请勿触摸,请勿尝试自行清理。
立即通知您所处片区负责处,基金会专业清理小组将在第一时间进行处理,并执行最高规格的消毒。”
广播继续。
“第五条:
若有自称来自某某教会或修行团体的人员接近您,声称可以通过特殊仪式让您‘提高肉体能力’、‘进化身体’、‘获得永生’,并邀请您入教——请拒绝他们。
不要与对方争辩,不要接受任何馈赠,立即转身离开,前往人多或有基金会岗哨的地方。
然后,祝你好运。”
“祝你好运”这四个字说得轻描淡写,但放在这个语境下,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柒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看了一眼冰喻,发现对方也在认真听。
“第六条:
若您发现小区内凭空多出了奇怪的人,或是明明熟识的邻居、朋友,其行为举止突然变得诡异——
例如在夜间游荡、对着墙壁自言自语、做出不符合常理的肢体动作——请不要让他们察觉您已经发现了异常。
保持自然,尽快返回住所,立即通知您所处片区负责处。
基金会人员将会对所有相关人员进行挨个检查。”
女声顿了顿,背景音里的嗡嗡声稍微明显了一些。
“第七条:
若您或您的家人突然出现发烧、咳嗽、上吐下泻、身体起红疹或紫斑等现象,请立即远离人群。
通过手机远程拨打就近基金会负责处电话,并保持严格的自我隔离。
您可能已经感染了欲肉教特有的高传染性病毒……基金会医疗部门承诺,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拼尽全力对您进行抢救。”
那句“拼尽全力进行抢救”说得斩钉截铁,但不知为何,冰喻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奈的意味——
如果真感染了欲肉教的定制病毒,以帷幕外的医疗水平,抢救成功率恐怕低得可怜。
“最后,第八条:
若您发现了大量疑似欲肉教教徒的人员在某处聚集——数量超过十人,且行为明显异常——
请立即通过手机应用程序的紧急报警功能,向基金会报告您的准确坐标,并立即远离该区域。
请注意,在这种情况下,基金会有可能对该区域采取重火力覆盖或特种奇术清理,以确保威胁被彻底消除。”
广播到了这里,背景音里的嗡嗡声达到了一个峰值,然后逐渐减弱。
“请各位市民朋友们严格遵循以上事项。
因违反事项而产生的生命财产损失,基金会概不负责。”
女声的语气变得严肃,
“同时,也请大家不必过于惊慌。近日,厦门全市已宣布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各街道巡逻力量大幅加强,各片区检查站已全面启动。
根据基金会严格仔细的计算,普通市民在遵守居家令的前提下,意外遇到欲肉教教徒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
“重复,遇到欲肉教教徒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基金会将与您同在。
控制,收容,保护。”
短暂的静默后,广播从头开始播放。
“各位市民朋友们,这里是Scp基金会中国分部福建省地方第十九号站点记录与信息安全管理部……”
冰喻伸手关掉了收音频道,车内恢复了安静,但那段广播的内容还在他脑海中回响。
“RAISA也真是的,”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默,
“让他们搞个预防广播,结果搞得跟规则类怪谈似的。一条比一条诡异。”
柒霖目视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但确实挺有效的。那种逐渐升级的恐怖感,会让听到的人印象深刻,大概率会严格遵守。”
“确实。”
冰喻点头,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凝重起来,
“不过最后那个‘万分之一’的概率……如果是真的话,其实很恐怖了。
厦门常住人口五百多万,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那也意味着可能有五百个人会遇到欲肉教徒。”
“而且那是最乐观的估计。”
柒霖的声音低沉,
“广播里说的是‘不足万分之一’,实际概率可能更高。
我们无法确定全厦门境内的欲肉教徒只有山上举办仪式的那二三十人。
从洞穴里的物资储备和那个营地的规模来看,他们至少在这里活动了数周。
更悲观的预测,实际潜伏的教徒数量可能在三百到三百五十名之间。那样的话,真实概率可能会更高。”
“哎,真是多事之秋。”
冰喻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不是夜晚那种纯净的黑,而是一种浑浊的、压抑的深灰色。
云层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远处建筑物的轮廓在昏暗的天光中显得模糊而扭曲。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只有厚重的、仿佛灌了铅的云。
车灯照亮的前方路面,开始出现零星的反光——
不是积水,而是空气湿度过高,在沥青表面凝结的细微水膜。
柒霖打开了雨刮器,即使现在还没有雨。
刮片在挡风玻璃上划过,发出规律的摩擦声。
“要下暴雨了。”
冰喻轻声说。
话音未落,第一滴雨点砸在了挡风玻璃上。
很轻的一声“啪”,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湿痕。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然后,毫无预兆地,暴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