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裹着梵音压下来时，安燠的狐狸尾巴尖在身后绷成了根弦。
她望着那道月白袈裟的身影，喉结动了动——倒不是怕，而是系统在脑子里蹦出的提示音比梵音还响：【检测到高阶佛门大能，触发\"抱佛脚签到\"？宿主是否停留半小时？】她压着笑意把定身桃往袖里又塞了塞，指尖在桃毛上蹭了蹭，这才想起要摆出点被吓到的模样。
\"尔等擅改功德簿，虽有使者批文，仍需经本座审查。\"菩萨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磬，安燠后颈的狐毛都跟着颤了颤。
他目光扫过来时，她突然福至心灵地踉跄半步，腰间挂的铜铃铛叮铃作响——这是昨日从山脚下阿婆那讨的，说是能驱邪，此刻倒成了现成的\"慌乱道具\"。
\"菩萨明鉴！\"她捧心躬身，发间珠钗垂落，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民女哪敢擅动因果？
不过是见这方圆百里的小妖们无家可归，便学那善财童子收个院儿，教他们种点青菜、识几个字。\"说着从袖中抽出个蓝布包，打开来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竹简书，\"这是每日记的功德账，扫落叶积三分，救小兔子加五分，连程大哥帮老母鸡找崽子都记了七分......\"
程砚在她身后听得耳朵发烫。
他扛着钉耙的手悄悄往旁边挪了挪，露出怀里抱着的蜜罐——那是今早新酿的槐花蜜，罐口还粘着两滴没擦干净的蜜，正招得两只小蜜蜂绕着他头顶打转。\"菩萨您看，\"他挠了挠后颈翘起的熊毛，憨声憨气地凑过去，\"我们真没干别的。就种了点花，酿了点蜜，前儿还帮山脚下的猎户修了篱笆......\"话音未落，一只蜜蜂\"嗡\"地撞在他鼻尖上，他手忙脚乱去拍，蜜罐差点摔在地上。
老参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
千年人参精的枯枝手指戳了戳脚边的药瓮，药瓮里立刻飘出一缕青烟——是他新炼的\"心安香\"，混着松针和野菊的味道，裹着安燠刚才收的梦断草香。\"菩萨慈悲，\"他拎着药壶走上前，壶嘴还冒着热气，\"这山风凉，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您看这晒谷场边的野菊开得正好，小孩子们今早刚摘了一筐......\"他偷偷用枯枝捅了捅安燠的小腿，声音压得只有两人听见：\"装得倒像，你那本功德账里，昨儿程砚偷吃我三棵灵萝卜的事怎么没记？\"
安燠眼尾微微一挑，狐狸耳朵在阳光下泛着粉。
她悄悄用鞋尖踩了踩老参的根须——这老东西，偏要在菩萨面前揭她短。\"老参公这是急着让菩萨看您藏在药瓮里的千年茯苓？\"她笑得甜，指尖却更紧地攥住定身桃，\"咱们不是说好了？要让菩萨觉得......\"
\"觉得什么？\"菩萨突然开口。
他不知何时已降下云头，站在晒谷场的青石板上，法相收敛了些，净瓶里的柳枝垂下来，沾着几点露水，\"觉得你这小妖只会扫落叶、喂兔子？\"
安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菩萨眼底那点似笑非笑的光，突然想起系统昨天的警告：【佛门最会看因果，宿主的签到轨迹在功德簿上泛金光，容易被识破！】此刻她倒真慌了——不是装的。
但很快，她想起怀里还揣着程砚今早塞给她的山杏，毛茸茸的果皮蹭着肚皮，暖烘烘的。
\"民女确实只会这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绣的并蒂莲都被蹭脏了，\"前日想偷偷练两招，结果系统......\"她猛地顿住，抬头时眼眶都红了，\"结果被雷劈了！您看我这袖子，就是被雷火烧的！\"她拽了拽袖口，露出里面焦黑的衬里——这是真的，前日她手痒想试试新得的《睡仙诀》，结果系统当场掉了她半盒胭脂，她气得拍桌子，正巧劈来道小雷，把袖子烧了个洞。
程砚立刻凑过来帮她拽袖子：\"可不是！那雷劈得可响了，把我养的蜜蜂都吓飞了！\"他指了指头顶还在盘旋的蜜蜂，\"您瞧，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老参捧着茶盏的手抖了抖。
他望着安燠泛红的眼尾，又看了看程砚认真帮她理袖子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俩活宝倒真像那么回事——一个装弱，一个装憨，倒把菩萨的气势卸了三分。
他咳了两声，把茶盏递过去：\"菩萨尝尝？这是用后山清泉泡的，加了点我新炼的宁神草，喝了能......\"
\"能让人放松警惕？\"菩萨接过茶盏，却没喝，只是望着茶面上浮动的菊花，\"老参精，你在昆仑山药园当守卫时，可是连太上老君来偷药都要记三本账的。\"
老参的胡须\"唰\"地竖了起来。
他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药壶，药壶上的釉彩都被捏出了细纹：\"菩萨好记性。当年那株千年朱果，本就是该归我药园的......\"
\"老参公！\"安燠赶紧插话。
她最怕这老东西翻旧账——当年他为了朱果和太上老君吵了三天三夜，最后被赶下昆仑山，这事要被菩萨翻出来，他们的\"老实小妖\"人设可就崩了。
她赶紧拽了拽程砚的衣角，程砚立刻会意，把蜜罐往菩萨跟前一送：\"菩萨尝尝蜜？我酿的，可甜了！\"
菩萨终于笑了。
他望着程砚头顶的蜜蜂，又望着安燠脚边缩成毛团的灰毛兔，最后目光落在那叠功德账本上——最上面一页正歪歪扭扭写着：\"九月初三，程大哥帮安夫人捡发钗，积二分。\"他伸手翻了两页，见每页都记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连\"灰毛兔啃了半根胡萝卜\"都记了一分，嘴角的弧度渐渐大了。
\"好，\"他放下茶盏，\"那本座便留一日，看看你的'自治点'是否真如你所说。\"
安燠只觉得后背的冷汗浸透了里衣。
她望着菩萨转身走向山神庙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庙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块木牌。
木牌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树枝刻的：\"内有恶犬，擅入者罚三碗蜂蜜！\"——不用想也知道是程砚的手笔。
她刚想笑，系统突然叮咚作响：【检测到菩萨停留，触发\"抱佛脚签到\"成功！奖励：《因果模糊诀》（可掩盖宿主因果轨迹三日）】
她悄悄松了口气。
程砚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夫人，菩萨不会看出什么吧？\"
\"看出什么？\"安燠望着山神庙前的木牌，嘴角慢慢翘起来，\"看出咱们是全天下最乖的小妖？\"
程砚挠了挠头：\"那菩萨要是看出咱们不乖呢？\"
\"那就......\"安燠摸了摸袖中的定身桃，又看了看程砚腰间别着的钉耙，\"那就让他尝尝咱们的'乖'。\"
山风掀起她的裙角，吹得木牌吱呀作响。
菩萨的身影已走进庙门，只余一缕梵音飘出来：\"这木牌......倒有趣。\"
安燠望着那扇半开的庙门，突然想起老参昨日说的话：\"佛门最讲规矩，但规矩......也是人定的。\"她摸了摸怀里的功德账本，又看了看程砚发亮的眼睛——或许，他们真能把这\"规矩\"，改成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