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符碎裂的脆响混着阵法启动的嗡鸣，在岩缝间炸开一团金光。
安燠指尖发麻，却仍死死盯着那道裂痕——她早算好了龙符的防神识、参须的乱因果，可当金色光网真的将一缕黑雾从裂隙里扯出来时，心跳还是快得要撞穿肋骨。
\"成了？\"程砚的钉耙尖还悬在半空，熊耳朵因为紧张抖得像两片小蒲扇。
他护心镜上那朵蔫巴巴的桃花被金光一照，居然颤巍巍抬起了蔫头，倒像是被这阵仗惊得回了魂。
被扯出的黑雾在光网中央剧烈翻涌，先是凝成团黏糊糊的墨滴，接着\"滋啦\"一声绽开——竟是个穿灰袍的修士虚影，眉眼模糊得像被水浸过的画，嘴角却扯出个诡异的弧度：\"小娃娃们倒会耍些小手段，当这就能困得住本尊？\"
\"嘿，还挺能装大尾巴狼！\"程砚的钉耙\"哐当\"砸在地上，震得岩缝里落了几把碎石子。
他撸起袖子就要往上扑，护心镜上的桃花\"啪嗒\"掉下来，正砸在他脚边的泥坑里，\"俺这钉耙专打嘴硬的，你且尝尝——\"
\"慢着！\"老参的根须突然缠住程砚的钉耙柄，千年精怪的声音哑得像老风箱。
他原本油绿的根须此刻蔫得像晒干的豆角，须尖的黄渣簌簌往下掉，\"这是具因果傀儡，本体根本不在这方世界。你一耙子下去，倒替混沌省了收尸的力气。\"
程砚的钉耙悬在半空，熊耳朵慢慢耷拉下来：\"那咋整？难不成还得请他喝杯茶？\"
安燠抹了把额角的汗，目光在虚影和光网上来回扫。
系统在识海里炸成一串小红点，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警告警告！目标能量值异常！警告——】她压下系统的尖叫，盯着虚影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突然笑出声：\"装得倒像，可混沌的探子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了？上回那只撞我洞府的黑蝶，只会吐黑沫子呢。\"
虚影的表情僵了一瞬，模糊的眉眼突然扭曲成无数只红眼，嘶吼声像刮过铜盆的指甲：\"臭丫头！等本尊......\"
\"等你本体来捞你？\"安燠歪头，指尖轻轻敲了敲光网边缘。
龙符的青烟缠上她的手腕，像条听话的小蛇，\"可你看这网——参须乱了因果线，龙符锁了空间缝，你那本体就算长了八只手，也得扒拉半百年才能摸到线头。\"
程砚突然凑过来，钉耙尖戳了戳光网。
虚影被钉耙上的仙力一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像被戳破的纸人：”夫人说得对！俺这钉耙可是沾了不周山的山气，专克你们这些歪门邪道——哎老参，你说这傀儡能扒拉出点线索不？\"
老参的根须抖了抖，从须尖渗出一滴绿莹莹的液珠，滴在光网上。
液珠\"滋\"地融进光网，虚影的轮廓顿时淡了几分，露出里面纠缠的黑丝：\"参液能腐蚀因果线......或许能扒出点关联。\"他顿了顿，根须轻轻碰了碰安燠的手背，\"小友，你那系统......\"
\"正憋着放大招呢。\"安燠挑眉。
系统界面不知何时浮现在她眼底，原本乱跳的小红点突然排成一列，最上面一行字正闪着金光——她盯着那行字，眼尾慢慢弯起来。
虚影还在挣扎，可光网越收越紧，灰袍上的纹路渐渐清晰。
安燠看见那纹路里缠着几缕熟悉的青气，像极了......她突然眯起眼，系统界面\"叮\"地跳出一行新提示，字迹还带着系统炸毛的颤音：【识别目标身份——】
岩缝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程砚藏在石缝里的枇杷蜜香扑进来。
安燠望着光网里逐渐透明的虚影，手指悄悄勾住程砚护心镜的系带。
那憨货还在研究怎么用钉耙戳虚影更解气，没注意到她嘴角的笑——混沌的探子？
因果傀儡？
她摸了摸袖兜里程砚今早塞的山杏，又甜又硬。
管他来的是谁，有这满山的甜腻因果缠着，够他们扒拉一辈子线头了。
安燠盯着系统界面跳出的“混沌探子·灰影使者”几个烫金大字，眼尾的狐毛都跟着颤了颤。
她指尖摩挲着袖中半颗定身桃核——这桃还是上月程砚翻遍南山坡给她摘的，说是“比上次那批甜三倍”，结果被她偷偷抠了桃核磨成粉掺进阵法里。
系统今早还炸毛抗议“宿主居然拿本系统奖励的道具当水泥用”，这会儿倒安分地缩成小蓝点，活像偷腥被抓的猫。
“你主子是谁？”她故意歪着脑袋凑近光网，发间的青玉簪子碰得叮铃响。
这副“好奇小狐狸”的模样是她练了三晚的成果——毕竟原着里玉面夫人可是以“娇滴滴问罪”着称，装得越无害，敌人越容易露马脚。
灰影使者的红眼挤成一条缝，虚影突然膨胀成一团黑雾，连光网都被撑得泛起金纹：“小丫头片子也配问本尊？等混沌大军破了三界屏障——”话音未落，他周身腾起刺目黑芒，竟是要同归于尽。
“得，这老小子要炸毛了！”程砚的钉耙“唰”地横在安燠身前，熊耳朵因为紧张竖得笔直，护心镜上沾的泥点都被他急出的汗冲成了小花脸，“夫人快退！俺用山气护着——”
“别急。”安燠反手勾住他钉耙柄，指尖悄悄按在阵眼上。
早被磨成粉的定身桃核瞬间激活，灰影使者膨胀的动作猛地一滞，像被人按下了0.5倍速播放键。
她能清晰看见黑雾里翻涌的不甘——这招自爆本是混沌探子的保命绝技，偏生被她用定身桃卡了节奏。
“老参！”她一声轻唤。
蹲在岩缝里的千年人参精早把根须绷成了绿弦。
他布满皱纹的脸此刻皱得更紧，活像被晒蔫的菠菜，却硬是从须尖逼出一滴晶亮的参液，精准点在锁魂针尾端：“看好了！”那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咻”地扎进光网中心，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青芒——这是他用三百年参髓温养的“人参锁魂针”，专门勾因果残识，今早他还念叨“留着给不长眼的混沌探子当见面礼”。
灰影使者的嘶吼声骤然变调，黑雾里窜出几缕半透明的银线，被锁魂针死死缠住。
老参的根须猛地一抖，整株人参精“啪嗒”栽进泥里，须尖的黄渣簌簌掉了一地：“成了！残识截下了……但只能撑半柱香。”
程砚赶紧蹲下来扶他，熊爪子拍得老参叶子直颤：“您老歇着，俺来盯着！”他转头看向光网，眼睛突然瞪得溜圆——原本翻涌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露出里面浮动的碎片，像被风吹散的记忆纸片。
安燠凑过去，鼻尖险些碰到光网。
系统在识海里“叮”地弹出个投影仪似的界面，把碎片自动拼成人形：“检测到残识记忆，是否开启播放？”她刚想点头，程砚的脑袋突然挤过来，热烘烘的呼吸喷在她耳尖：“夫人你看那！”
画面里先是一团混沌的灰雾，接着“唰”地亮起金光——是天庭的南天门。
朱红门柱上的鎏金兽首泛着冷光，一个玄色身影背对着镜头，手中握着枚流转着紫芒的符印。
符印边缘刻着细密的云纹，中央那抹幽蓝竟与安燠藏在枕下的凤羽印记有七分相似！
“这符印……”安燠的指尖无意识揪住程砚的护心镜系带，“上月在盘丝洞，那只蜘蛛精临死前手里也攥着类似的纹路。”她话音未落，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玄色身影转过半张脸——只来得及看清他腰间挂着的玉牌，刻着“太微”二字。
程砚的钉耙“当啷”掉在地上：“太微殿？那是玉帝批折子的地方！难不成这探子的主子……”他突然噤声，熊耳朵警觉地动了动——岩缝外的风里飘来若有似无的梵香，像极了雷音寺那几个罗汉身上的沉水香。
老参的根须突然缠住安燠的手腕，枯槁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小燠，收了阵法。”他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绿意，“残识要散了。”
安燠指尖掐诀，光网“嗡”地缩回龙符里。
程砚忙不迭去捡钉耙，护心镜上那朵蔫桃花被他撞得弹起来，正巧粘在老参的叶子上，把千年精怪的严肃脸衬得像戴了朵大红花。
“那符印……”安燠摸着袖中冰凉的凤羽印记，心里像滚着团乱麻。
她想起半月前在枯松涧捡到的半块残玉，想起铁扇公主骂她“混沌余孽”时眼里的狠劲，更想起系统曾提示“凤羽印记与混沌本源有微弱共鸣”。
岩缝外的梵香突然浓了几分。
程砚吸了吸鼻子，突然把安燠往身后一挡：“有和尚味儿！”他钉耙一竖，熊背绷得像面墙，“莫不是取经团的人又来巡山了？”
安燠却盯着地上那团逐渐消散的黑雾，嘴角慢慢勾出个弧度。
她摸出程砚今早塞的山杏咬了口，酸甜汁水流进喉咙——管他太微殿还是雷音寺，有程砚的山杏香缠着，有老参的锁魂针钉着，这线头，她偏要慢慢扯。
系统突然在识海里蹦出个哭哭脸：【警告！检测到外部神识扫描——是……是广目天王的天眼！】
安燠咬着山杏转头，正看见程砚对着岩缝外的天空呲牙：“哪个不长眼的偷窥俺媳妇？信不信俺用钉耙给你挖鼻孔？”老参的叶子抖了抖，把粘在上面的蔫桃花甩进泥坑，活像在嫌弃这憨货的粗嗓门。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层之上，一道白袍身影正垂眸盯着手中的青铜镜。
镜中映着岩缝里的三人，他指尖轻轻划过镜中安燠袖间的凤羽印记，嘴角勾起抹若有似无的笑。
“上仙。”身后传来低沉的佛号，“雷音寺的普济尊者到了。”
白袍仙官转身时，腰间玉牌上的“太微”二字，在云光里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