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糕的热意还在异兽鼻尖缓缓蒸腾，它那庞大的身躯伏在地上，像一座终于停歇的冰山。洛璃的手掌仍贴在它额角，指尖能感受到那层坚硬鳞甲下微弱的脉动。
她没收回手，反而轻轻压了压。
这动作像是某种信号。
端木云立刻绷紧肩膀，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公孙宇指尖一颤，地面残留的阵纹悄然亮起一丝红光；慕容雪则悄悄将药瓶挪到了左手，右手已搭上腰间的香囊。
异兽忽然抖了一下。
不是挣扎，也不是攻击前兆——更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里惊醒。
它缓缓睁开眼，瞳孔由幽蓝转为灰白，再一点点染上猩红。那一瞬，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凝出细小的冰晶。
“要来了。”洛璃低声道。
话音未落，异兽猛然抬头，脖颈如弓般绷紧，喉咙深处滚出一声不似生灵所能发出的咆哮。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猛烈的寒流自口中喷涌而出，宛如暴风雪裹挟着千百把利刃，直扑四人面门。
洛璃没有后退。
她在寒流扑来的刹那翻掌向下，胸口的空间印记猛地一烫。
三枚共鸣果同时发烫，三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启动准备。
端木云侧身跃步，拳锋燃起赤色灵焰；公孙宇双手结印，地面微型聚灵阵嗡鸣运转；慕容雪扬手洒出淡青烟雾，在前方织成一道柔韧屏障。
寒流撞上烟幕，发出刺啦声响，烟雾迅速冻结、碎裂，但已成功削弱了大半威力。剩余气劲扫过众人衣角，只留下几道浅浅冰痕。
而就在这股寒流达到巅峰的瞬间——
异兽的身体明显一僵。
它的四肢肌肉剧烈抽搐，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断裂了。那双猩红的眼睛开始失焦，呼吸变得断续而沉重。
“三息。”洛璃眼神一凛，“现在！”
她身形一闪，灵力凝成的细刃再次指向异兽颈侧凹陷处。这一次，她不再犹豫。
公孙宇同步催动阵法，将最后一点火灵之力导入墙壁符文。金光自墙根蜿蜒而上，如同活物般缠绕住异兽后腿。符文触及鳞甲的刹那，异兽发出一声闷哼，重心猛然一偏，前爪软了一下。
破绽出现了。
端木云早已蓄势待发，脚下灵步疾踏，如离弦之箭冲向右侧盲区。他没有直接攻击头部，而是瞄准异兽右眼后方一处隐蔽神经节点，一记“爆炎穿心拳”轰然打出。
拳风炸开，异兽头颅剧烈偏转，脖颈完全暴露。
洛璃抓住时机，手中灵刃疾刺而入，精准切入那处灵脉交汇点。刀锋深入半寸，切断了关键经络。
异兽全身剧震，寒气如潮水般溃散，原本坚不可摧的冰甲开始片片剥落。
“还没完。”慕容雪轻声说。
她抛出一枚镇魂香囊，青烟缭绕中带着安神之力，笼罩住异兽头部。那双猩红的眼珠渐渐失去凶性，转为混沌与疲惫。
异兽仰天长鸣，声音不再充满敌意，反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它的四肢开始颤抖，像是支撑不住这具沉重的躯壳，最终轰然倒地，激起一圈尘雾。
战斗结束了。
洛璃收起灵刃，站在异兽头前，静静看着它闭上双眼。那对巨大的角微微垂下，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不是守门的。”她低声说，“你是被锁在这里的。”
端木云喘着粗气走过来，肩头冻伤泛着青紫，但他咧嘴一笑：“总算搞定了。这家伙力气真够劲，打得我拳头都麻了。”
“你还笑？”慕容雪瞪他一眼，掏出一瓶药膏就往他肩上抹，“再莽撞一点，明天就得拄拐走路。”
“哎哟疼疼疼！轻点啊！”端木云龇牙咧嘴，“我说姐们，咱刚打赢一头千年异兽，庆祝一下不行吗？”
“庆祝也得先把伤处理了。”慕容雪毫不留情地揉了一把，换来一声惨叫。
公孙宇蹲在符文墙边，手指轻抚那些古老刻痕，眉头越皱越紧。“这些符号……不对劲。”他说，“它们的能量流向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什么意思？”洛璃走过去。
“意思是——”公孙宇抬头，“它们本来是封印阵的一部分，但现在，更像是在吸收什么东西。”
“吸收？”端木云凑过来，“吸收啥？难不成还能吸我们的灵气当零花钱？”
“吸的是它的力量。”慕容雪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异兽身上，“你看它鳞甲的颜色，是不是比刚才浅了很多？”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原本漆黑如墨的鳞片如今泛着灰白，像是褪去了所有生机。
洛璃心头一跳。
她蹲下身，伸手探向异兽鼻息。微弱，但稳定。再摸它角根，触感也不再冰冷刺骨，反而有些温热。
“它还活着。”她说，“而且……好像在恢复。”
“恢复？”端木云挠头，“我们不是把它打趴下了吗？怎么还恢复上了？”
“因为我们没杀它。”洛璃站起身，“我们只是切断了它的攻击路径。可它真正的‘问题’，可能根本不在这里。”
“你是说……它是被迫攻击我们的？”慕容雪问。
“不然呢？”洛璃看向四周，“一个能听懂善意、会示弱的存在，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拦路？除非——它没有选择。”
公孙宇忽然站起：“我知道了！这些符文不只是封印，它们还在抽取异兽的生命力，用来维持某种机制运转。一旦它停止输出寒气，就会被反噬，所以它必须不断战斗，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好狠的手段。”端木云咬牙，“把一头灵兽当成机关燃料使？”
“这不是最可怕的。”慕容雪声音很轻，“最可怕的是，它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刚才它闭眼的时候，我以为它要反抗，但它选择了放弃。因为它知道，无论怎么挣扎，结果都一样。”
洛璃沉默片刻，从空间取出最后一块赤焰糕。
这一次，她没有放在异兽鼻尖前。
而是轻轻掰下一角，塞进了它微微张开的嘴里。
热意缓缓释放。
异兽的喉咙动了动，像是本能地吞咽了一下。紧接着，它胸膛起伏变得平稳了些，连呼吸都柔和了许多。
“你说得对。”洛璃望着它，“你不该被困在这里。”
“那接下来怎么办？”端木云问，“总不能把它扛回去吧？”
“先看看周围有没有线索。”公孙宇走向宫殿深处，“既然有符文阵，就一定有控制中枢。”
“我去帮忙。”慕容雪收起药瓶，跟了上去。
端木云活动了下手腕：“那我负责警戒，顺便找点吃的。打完架肚子都饿瘪了。”
他刚迈出一步，脚底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
“嗯？”他低头一踢，砖石翻起，露出下方一小片金属板，上面刻着三个字——
“饲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