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忽然就下大了。
鹅毛般的雪片簌簌坠落,打在朱由检一身金黄色的铠甲上,簌簌作响。他立于高坡之上,胯下 “乌云踏雪” 神驹昂首嘶鸣,四蹄踏雪,稳如泰山。朱由检伸出手,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他轻轻捏了捏,雪水顺着指缝滑落,口中低喃:“下大了呀。”
话音刚落,远处烟尘滚滚,一骑快马冲破风雪疾驰而来。王承恩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甲胄上的积雪簌簌掉落,他气喘吁吁却声音洪亮:“禀陛下!和硕特部残余已尽数剿除,俘获蒙古部众两万三千余!”
朱由检抬眼望去,下方的和硕特部营地一片狼藉,未熄的篝火仍在燃烧,浓烟混着雪花扶摇直上。遍地都是战马,有的早已没了声息,有的则褪去了惊慌,在营地中低低嘶鸣。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营帐内外,岳家军的红色战袍与降兵的杂乱衣衫交织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头。
“顾实汗呢?” 朱由检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 这位和硕特部首领,向来以 “实” 为名,是草原上公认的 “实汗”,此刻的去向,关乎青海最终的安稳。
“回陛下,顾实汗率三千骑兵拼死突围,已奔贺兰山方向去了!” 王承恩躬身回禀,“此战我军损失八千余人,骑兵伤亡尤为惨重 —— 游奕骑四千将士,战死三千,仅余一千余骑;背嵬骑五百勇士悍勇异常,仅折损五十余人,建制相对完好;马万年部三千余骑,激战之后仅剩五百骑;外围大金所部收缩防线,损失两千余人,如今只剩一万余人可用。”
朱由检望着下方尸横遍野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沉郁,良久才轻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回西宁。”
话音落,他调转马头,“乌云踏雪” 长嘶一声,踏雪而行,朝着西宁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锦衣卫与亲卫骑兵迅速跟上,马蹄扬起漫天雪沫,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蹄印。
高坡之下,岳辰嗣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眉头紧锁。积雪覆盖了鲜血,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他沉声道:“打扫战场!”
“报 —— 岳帅!” 一名亲兵快步奔来,手中捧着清单,“和硕特部粮库共缴获粮草二十万担,金银细软、古董字画折合白银一百五十万两!”
岳辰嗣接过清单,指尖微微发沉,想起此战伤亡的八千余将士,不由得长叹一声:“损失惨重啊…… 班师!” 他转头对身旁副将吩咐,“押解粮草、金银,带着俘虏回西宁!”
大军浩浩荡荡启程,战车满载着粮草与金银,身后跟着两万三千余名俘虏,更有四万多匹战马 —— 这些战马多日缺水,早已气若游丝,负责照看马匹的管马兵正提着水桶,挨个给战马喂水。岳辰嗣见状,吩咐道:“留一千人在此照看军马,待它们恢复体力,再尽数拉回西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疲惫的将士,“此役将士们浴血奋战,我必为大家请功!”
队伍缓缓朝着西宁进发,风雪中,长长的队伍如一条巨龙,在旷野上延伸。
与此同时,贺兰山山道之中,风雪更烈。
顾实汗率领三千残兵,刚踏入山道一半,两侧山崖忽然喊声震天,无数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不好!有埋伏!” 顾实汗大惊失色,厉声喝道,“大祭司,快率部突围!” 这位以 “实” 立身、征战草原多年的大汗,此刻脸上满是仓皇,往日的沉稳早已被绝境冲散。
话音未落,山崖两侧鼓声大作,马万年率领两千余将士顺势杀出,如猛虎下山般截断了敌军后路。和硕特部残兵本就士气低落,遇此突袭更是溃不成军,辎重、盔甲丢得遍地都是,雪地之上瞬间堆满了杂乱的器物。
白杆军与踏白军两队人马随后杀出,层层截杀,将和硕特部残兵分割包围。顾实汗拼尽全力,带着心腹亲卫左冲右突,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仅率一千五百人突围而出,朝着山道深处狼狈逃窜。
此战,马万年部缴获白银五万两、粮草五千担。清理完战场后,一名将领快步来报:“将军!战利品已清点完毕,是否即刻送回西宁呈交陛下?另外,顾实汗已率残部逃脱,是否追击?”
马万年望着顾实汗逃窜的方向,风雪已模糊了踪迹。他沉吟片刻,道:“粮草与金银即刻派人送回西宁,禀明陛下与少将军顾实汗逃脱之事。传令下去,整顿兵马,沿贺兰山麓布防,谨防其卷土重来!”
风雪漫过贺兰山,山道中的血迹很快被白雪覆盖,而青海之地的硝烟,在这场大雪中渐渐平息,大明的西北防线,正于战火与风雪中悄然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