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合众学园的消费水平，对于某些来自平凡（或者说贫穷）世界的角色而言，堪称噩梦。尤其是当原世界的货币在这里变成一堆废纸，而学园内的一切——从食堂最廉价的面包到图书馆的魔法复印服务，甚至损坏公物的赔款——都需要硬通货“万象币”结算时，经济压力便成了悬在许多学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灰之魔女伊蕾娜，这位有着星辰般灰发紫眸的美貌少女，同样无法免俗。虽然她实力强大，自恋且毒舌，但同样也有着非常现实的一面——她爱钱。旅费、买新扫帚的保养费、看中的魔法书、还有偶尔想奢侈一下去学园商业街那家超贵的甜品店犒劳自己…这一切都需要闪闪发光的万象币。
指望学园那点可怜的助学金和平时的兼职赚的丁点万象币？别开玩笑了。去接取那些报酬丰厚的危险任务？拜托，她可是很怕麻烦的。看着那些精力过剩的家伙们为了几个币在竞技场打得头破血流，或者组队去清理地下管道里滋生的史莱姆（据说报酬还不低，但想想那粘糊糊的环境…），伊蕾娜优雅地表示拒绝。
“赚钱，难道不能更优雅、更轻松一点吗？”某天，当她再次看着自己干瘪的钱包发出叹息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既然这里有这么多…嗯…问题儿童和麻烦人物，而我又恰好拥有过人的智慧和一点点（她自认为）人生经验…”
于是，一项新的业务在学园一角悄然开张。
在教学楼三楼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尽头，一张看起来是从废弃教室搬来的旧书桌被摆在了窗边。桌子上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优雅却带着一丝促狭的花体字写着：
【灰之魔女咨询社】 ——为您排忧解难（各种小烦恼限定） 收费标准：每分钟5万象币（不足一分钟按一分钟计算） 谢绝赊账，概不退款，最终解释权归灰之魔女所有。
伊蕾娜本人则坐在桌子后面，身下是一把看起来还算舒适的软垫靠背椅（据说是从某个活动室“借”来的）。她穿着她那套经典的魔女袍，戴着尖顶帽，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一副悠然自得又带着点“我很贵但值得”的气场。
“嗯，位置不错，阳光充足，远离主要喧闹区，适合进行一些…呃，商业机密会谈。”她抿了口红茶，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创业点子感到十分满意，“每分钟5币，聊个十分钟就是50币，相当于清理五只普通史莱姆的报酬了，而且还不用弄脏裙摆。完美。”
她仿佛已经看到万象币如同流水般汇入她的口袋。
很快，第一位顾客上门了。来者脚步犹豫，眼神躲闪，浑身散发着“我很孤单”的气息。
“那、那个…请问…”声音细若蚊蚋。
伊蕾娜抬起眼皮，看到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穿着红色魔导师袍、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女孩——芸芸。伊蕾娜对她有点印象，似乎是那个每天都要放爆裂魔法然后扑街的红眼丫头的跟班…哦不，朋友。
“欢迎光临灰之魔女咨询社。”伊蕾娜放下茶杯，露出职业化的（自认为）甜美微笑，“有什么烦恼需要向智慧与美貌并重的我倾诉吗？计时从现在开始哦。”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一个小巧的沙漏。
芸芸被她的直白弄得有点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是、是的！伊蕾娜同学！我…我想请教…如何才能交到很多很多朋友！”
伊蕾娜挑了挑眉。很经典的校园烦恼呢。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三秒钟，期间沙漏里的沙子悄无声息地流走了一小撮。
“嗯…交朋友啊…”伊蕾娜用指尖点了点下巴，故作高深，“首先，你要展现出你友善、可靠、值得信赖的一面。比如，主动帮助同学，分享零食，倾听烦恼…”
芸芸听得连连点头，眼睛开始发光，仿佛找到了人生导师。
“…其次，”伊蕾娜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犀利起来，“最重要的一点——离你那个叫惠惠的朋友远一点。越远越好。最好划清界限。”
“诶？！为、为什么？！”芸芸惊呆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为什么？”伊蕾娜嗤笑一声，“这还不够明显吗？那个爆裂女简直就是麻烦吸引器、灾难扩散源、社交黑洞本身！任何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动地卷入各种匪夷所思的麻烦、爆炸、扣分和公共财产赔偿事件中。试问，一个正常人，谁会愿意接近一个随时可能被爆裂魔法余波波及、或者被风纪委员连带追责的社交圈呢？”
她看着芸芸瞬间变得惨白的小脸，毫无同情心地补上最后一刀：“你想交朋友？可以。但只要你还和那个惠惠形影不离，你身上就永远打着‘危险’、‘麻烦’、‘离她远点’的标签。这就是现实，可爱的红魔族小姐。”
芸芸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伊蕾娜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一直隐约意识到却不愿承认的事实。
“好了，咨询时间大约两分钟，诚惠10万象币。”伊蕾娜微笑着伸出手，打断了芸芸的呆滞，“现金还是刷卡？（学园有简易魔法支付系统）”
芸芸浑浑噩噩地付了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背影显得更加孤单了。伊蕾娜掂量着刚到手的10币，心情愉悦：“开门红。而且我说的是大实话，不是吗？这钱赚得心安理得。”
没过多久，第二位顾客带着一股浓郁的倒霉气息出现了。是那个穿着运动服、眼神猥琐、看起来就很不走运的佐藤和真。
“喂！那个自称什么魔女的！”和真大大咧咧地往桌子前一站，语气急切，“听说你什么都能咨询？快！告诉我，有没有什么魔法或者办法能彻底摆脱我这该死的厄运？或者至少让我转运发财也行！”
伊蕾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尤其是那身仿佛诅咒般永不褪色的运动服，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很遗憾，佐藤和真同学。改变命运轨迹、逆转因果律的魔法或许存在，但那绝非区区每分钟5币能够触及的领域。据我所知，就算是女神（比如那边那位正在被罚打扫食堂的）也做不到。”
和真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喂喂！那你这不是骗钱吗？”
“稍安勿躁。”伊蕾娜竖起一根手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虽然无法根除你的厄运，但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案——【选择性短期记忆消除术】。我可以施法让你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债务、以及被阿库娅缠上的痛苦，体验片刻的宁静与…空白。当然，效果结束后记忆会恢复。怎么样？要不要试试？鉴于操作难度，此项服务收费加倍，每分钟10币。”
和真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心动能忘记麻烦，但听到“收费加倍”和“效果结束后恢复”，他立刻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10币一分钟就为了当几分钟的白痴？而且谁知道你会不会动手脚！你这黑心魔女！想钱想疯了吧！”他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跑，仿佛怕伊蕾娜强行给他施法一样。
伊蕾娜看着他的背影，遗憾地耸耸肩：“真是缺乏冒险精神的顾客呢。沙漏走了大概一分半，算你两分钟，本来该收20币的…算了，就当慈善了。”她其实根本没打算真的用魔法，只是想吓跑这个看起来就没钱付账的家伙。
紧接着，第三位顾客带来了更加…独特的烦恼。
金发巨乳的十字骑士达克妮斯，脸上带着某种奇异的潮红和期待，呼吸有些急促地走到桌前：“灰之魔女阁下！我听闻您能解决各种烦恼！请务必帮助我！”
“请讲。”伊蕾娜保持着微笑，内心却提高了警惕。这家伙的气场有点不对劲。
“我…我渴望战斗！渴望受到攻击！渴望被强大的力量践踏和辱骂！”达克妮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但是！在这个和平（可能吧）的学园里，大家都太友善了！圣哉同学虽然会布置陷阱但目标不是我！安德森神父只会喊着‘异端’追打不死族！卡莲小姐和艾莉丝小姐的拳头也总是落在彼此身上！我已经…我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极致的痛苦和屈辱了！浑身都不自在！”
伊蕾娜：“……” 即使是以毒舌和冷静自居的伊蕾娜，此刻也有点被这过于直白的诉求震住了。她仔细打量着达克妮斯那泛着红晕的脸和渴求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这是个重度抖m。
伊蕾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吐槽的欲望。本着职业精神（和赚钱的目的），她开始快速思考。学园里谁最有可能满足这位骑士同学的…特殊需求？
很快，一个绝（缺）妙（德）的主意形成了。
伊蕾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如此…达克妮斯同学的烦恼确实…独特。硬碰硬的战斗或许违反校规，但…吸引攻击的方法，未必需要动手。”
达克妮斯眼睛一亮：“请指教！”
“你看，”伊蕾娜压低声音，如同传授什么秘籍，“风纪委员们，比如那位亚历山大·安德森同学，对‘异端’和‘亵渎’极度敏感；卡莲·休妲菲尔特小姐性格刚直，最讨厌猥琐下流之事；由莉·阿尔法小姐一丝不苟，容不得扰乱秩序的行为；枢木朱雀同学虽然相对温和，但也肩负维护风纪的责任。”
她顿了顿，看着达克妮斯越来越兴奋的表情，继续道：“我建议你，挑选一个风纪委员巡逻的时间，最好是他们都在场的时候，走到他们面前，用你最洪亮、最清晰、最充满感情的声音，朗诵一篇…嗯…精心准备的‘变态宣言’。内容嘛，越能挑战常人底线、越能激起公愤越好。比如歌颂痛苦的美妙、阐述被践踏的喜悦、详细描述你渴望被如何对待之类的…”
达克妮斯听得呼吸越发急促，脸颊潮红，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彩：“噢噢噢噢！这、这简直是天才的主意！公开的宣言！主动吸引制裁！在众人面前被斥责、被攻击！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天堂。
“那么，咨询时间大约三分钟，诚惠15万象币。”伊蕾娜微笑着伸出手。
达克妮斯痛快地付了钱，甚至多给了5币作为“感谢费”，然后兴冲冲地跑掉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构思着她的“变态宣言”。伊蕾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为今天值班的风纪委员们点了根蜡。不过，这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只是提供了“吸引攻击”的方法而已，不是吗？至于后果…呵呵。
就在伊蕾娜数着今天赚到的币，觉得这生意大有可为时，一股熟悉的、让她头皮发麻的气息靠近了。
“伊蕾娜前辈~~~！”
声音甜得发腻，充满了扭曲的热情。穿着异域风格服饰的沙耶，如同看到花朵的蜜蜂一样扑了过来，双手捧心，眼睛里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
“太好了！你也开设咨询社了！这一定是命运的指引！”沙耶激动地说，“我的烦恼只有一个！请告诉我，如何才能追求到您！如何才能让您答应和我结婚！”
伊蕾娜脸上的营业笑容瞬间冻结，然后垮掉。她就知道！
“本咨询社不提供此项服务。”伊蕾娜冷着脸，干脆利落地拒绝，“下一个。”
“为什么？！”沙耶如遭重击，泫然欲泣，“伊蕾娜前辈！我可以付钱！双倍！不！十倍！只要您给我指一条明路！”
“这不是钱的问题。”伊蕾娜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这是原则问题。而且我严重怀疑你根本付不起。”
“那、那您告诉我您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会努力改变的！”
“我喜欢离我远点的人。”
“伊蕾娜前辈好过分！但这冷淡的样子也好迷人！”
伊蕾娜感觉自己的耐心和职业道德正在飞速蒸发。跟这个跟踪狂百合女根本没法讲道理！
“立刻离开，沙耶。你打扰我做生意了。”伊蕾娜下了最后通牒。
“不！我不走！除非伊蕾娜小前辈答应和我约会！”沙耶开始耍无赖，死死抱住桌腿。
伊蕾娜的额头爆出一个井字。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从身后抽出了她那把魔法扫帚。
“看来温和的手段对你无效了。”伊蕾娜眼神危险，举起扫帚，“给你三秒钟消失。一！”
“伊蕾娜小姐就算生气也这么可爱！” “二！” “打是亲骂是爱！” “三！”
咻——啪！
“呀啊——！”
伊蕾娜没有丝毫犹豫，一记精准的全垒打，扫帚柄结结实实地命中沙耶的腹部（控制了力道，不会重伤但绝对很疼）。沙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伴随着“我一定会回来的——”的呼喊，飞过走廊，消失在天边。
世界清静了。
伊蕾娜长吁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袍子，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看了看沙漏，刚才纠缠大概浪费了四五分钟，亏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进走廊。伊蕾娜盘点着今天的收入：芸芸的10币，达克妮斯的20币（含小费）。吓跑了和真，赶走了沙耶。净收入30万象币。
钱是赚到了一些，足够她去甜品店奢侈一把再加一本便宜的魔法笔记了。
但是…
她看着天边沙耶消失的方向，又回想了一下今天遇到的各路奇葩，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从心底涌上，比连续释放十个高阶魔法还要心累。
“这学园里的问题儿童…密度也太高了点。”伊蕾娜揉着眉心，叹了口气，“赚点钱真是不容易…不仅要出卖智慧，还要应付变态和跟踪狂。”
她开始认真考虑，明天是不是该把收费标准提高到每分钟10币，或者干脆挂个“沙耶与变态禁止入内”的牌子。
灰之魔女的咨询社第一天营业，在经济效益上算是小有收获，但在精神损耗上，无疑是血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