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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苑停下了试图用蛮力修复琴弦的手。

米莉姆举在半空的“鼓槌”贝斯停住了。

艾莉丝充满杀伐之气的“铮铮”声戛然而止。

塞拉斯忘记了拨弦,呆呆地看着阿诺斯的方向。

索留香迷离的眼神变得专注。

希姿精确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艾多玛的金属甲虫停止了爬动。

圣哉构筑魔法阵的手指僵在空中,瞳孔微缩,他布置的防御结界在这股纯粹的、非攻击性的威压下竟然产生了共鸣般的震颤!莉丝妲黛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撼。

朱雀感觉呼吸一窒,身体本能地进入了更高度的戒备状态。

娜娜莉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好奇?

利姆鲁、朱菜、迪亚波罗、鲁迪,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那个黑发红瞳的身影吸引。

连讲台上还在打盹的广井菊里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魔性力量的贝斯声惊醒,醉眼朦胧地看向阿诺斯,嘟囔了一句:“唔…这味道…够劲…”

米夏·涅库罗安静地坐在阿诺斯身边,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阿诺斯专注演奏的侧脸,充满了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仰慕与信赖。她轻声地,用只有自己和旁边莎夏能听到的音量,如同陈述一个最理所当然的真理般低语:

“果然…阿诺斯大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完美的。他果然…是这世间最好的魔王呢。”

声音很轻,但在那低沉魔性的贝斯旋律背景下,在这片因震撼而陷入短暂寂静的教室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唰!

一道凌厉如刀的目光瞬间刺向米夏!来自鬼人巫女朱菜!

朱菜那原本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变得锐利无比,她放下手中的贝斯,挺直腰背,声音依旧保持着礼仪的柔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位同学,你的观点,恕我无法苟同。”

她的目光扫过米夏,最终落在依旧沉浸在自己旋律中的阿诺斯身上,微微颔首表示礼节,但语气斩钉截铁:“若论魔王之尊,气度之恢弘,仁德之广布,统御之英明,唯有我魔国联邦之主,利姆鲁大人,方为当之无愧的‘最好魔王’!利姆鲁大人建立魔物与人类共存的理想国度,心怀慈悲,智慧如海,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乃我等臣民心中无上的明君!”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教室,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自豪与忠诚。

“哈?!” 莎夏·涅库罗瞬间炸毛!她猛地站起来,砂金色的双马尾如同发怒的雄鸡一样,怒视朱菜,“区区鬼人!竟敢质疑米夏的话?!你懂什么叫做真正的魔王吗?!阿诺斯大人乃两千年前统御魔族的‘暴虐魔王’!是立于所有魔族顶点的真正王者!其力量足以撕裂天空,湮灭大地!其智慧洞悉万物本源!‘最好’?这世间除了阿诺斯大人,还有谁敢称魔王?!你们那个什么史莱姆?不过是运气好点的新晋杂鱼罢了!” 莎夏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对阿诺斯的狂热崇拜和对利姆鲁的极度轻蔑。

“放肆!” 一声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怒喝响起!并非来自朱菜,而是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朱菜身侧的迪亚波罗!这位原初恶魔,燕尾服笔挺,英俊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冰冷的杀意,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莎夏,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魔压!“竟敢对利姆鲁大人出言不逊!区区人类…不,无论你是什么,仅凭此言,便足以让你堕入永恒的炼狱!利姆鲁大人的伟大,岂是尔等蝼蚁所能妄加评议?!” 迪亚波罗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整个教室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他手指微动,暗影的力量开始在他身周凝聚。

“迪亚波罗!冷静!” 利姆鲁赶紧出声制止,额头冒汗。他并不在意什么“最好魔王”的名头,但冲突必须避免!

然而,莎夏岂是怕事之人?面对迪亚波罗恐怖的威压,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身上爆发出炽烈的魔力波动!暗红色的魔炎在她周身隐隐升腾!她双手叉腰,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呵!原初恶魔?很了不起吗?在阿诺斯大人面前,也不过是稍大一点的虫子!想打架?我莎夏·涅库罗奉陪到底!”

“姐姐,算了吧。” 米夏急忙拉住冲动的姐姐,但她的眼神同样坚定地看着迪亚波罗和朱菜,“阿诺斯大人的伟大,毋庸置疑。这是事实。”

“事实?” 一个元气满满却又带着点天然呆的声音加入了战团,是紫苑!她虽然没完全搞懂状况,但听到有人质疑利姆鲁,立刻站了出来,巨大的胸脯一挺,脸上满是自豪,“利姆鲁大人当然是最好的魔王!他温柔又强大!给我们所有人名字!建立了特恩佩斯特!还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们!利姆鲁大人做的饭团也是世界第一好吃!” 她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一翻,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用可疑紫色叶子包裹、散发着难以名状气息的“饭团”,“看!这就是利姆鲁大人指导我做的‘特制魔王爱心便当’!蕴含了利姆鲁大人的力量精髓!你们那个魔王敢尝尝吗?保证让你们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魔王之力’!” 她热情地将那散发着不祥紫气的饭团往前递了递。

“噫——!!!” 离得近的鲁迪、塞拉斯、甚至娜娜莉都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仰。圣哉更是如临大敌,瞬间在自己面前布下了三重净化屏障:“剧毒!高能魔力污染!莉丝妲!最高等级净化准备!”

“呃…紫苑…这个…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利姆鲁嘴角抽搐,赶紧劝阻。

“哼!歪门邪道!” 莎夏看着那可疑的饭团,一脸嫌恶,“真正的魔王之力,需要靠这种东西证明吗?阿诺斯大人弹指间便可令天地色变!”

“弹指?我看是吹牛吧!” 艾莉丝忍不住插嘴了,她虽然对魔王没兴趣,但看到莎夏那嚣张的样子就很不爽,“力量强不强,打过才知道!喂!砂金色头发的家伙!敢不敢跟我出去比划比划?用剑说话!” 她手中的练习木剑指向莎夏。

“怕你不成?!区区剑士!” 莎夏立刻被点燃了战意。

“够了!”

“肃静!”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个是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他终于停止了演奏,将贝斯轻轻放在桌上。那双深红的魔瞳平静地扫过争执的众人,无形的威压让沸腾的空气瞬间冷却了几分。“无谓之争。” 他的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力量的高低,王者的评判,并非靠口舌之争。”

另一个则是利姆鲁·特恩佩斯特。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蓝发下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大家,冷静一点。‘最好魔王’什么的,不过是个虚名罢了。阿诺斯同学的力量确实深不可测,令人钦佩。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信念和追随的对象,何必非要分出高下呢?在这个学园里,我们更应该…”

然而,利姆鲁息事宁人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充满天真与破坏欲的兴奋声音打断了!

“哈!说到最强的魔王!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我米莉姆·纳瓦啦!”

只见米莉姆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迪亚波罗的“看管”(或者说迪亚波罗的注意力被魔王之争吸引了),站在了教室中央!粉色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跳跃,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小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的骄傲,蓝色的眼眸闪闪发光:“我可是‘破坏的暴君’!最强的龙魔人!连奇伊那个老古板都承认我最强!利姆露是我的挚友!他建立国家很好玩!但论打架,我米莉姆才是最厉害的魔王!看!我的力量!”

急于证明自己的米莉姆,完全忘记了场合,也忘记了手里拿着什么。她看到旁边课桌上放着一把无人使用的贝斯(可能是某个同学的备用品),想也没想,一把抓了起来!她根本没去握琴颈,而是双手分别抓住贝斯的琴头和琴身连接处(琴桥附近),然后——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米莉姆那双纤细的手臂爆发出开天辟地般的恐怖力量!

“喝呀——!”

她娇喝一声,双臂猛地向两边一扯!

咔嚓!嘎吱——嘣!!!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和木材爆裂声轰然炸响!

那把可怜的、无辜的贝斯,如同脆弱的玩具,在米莉姆手中瞬间被撕裂!坚固的琴颈如同枯枝般被折断!厚重的琴身被硬生生扯成两半!琴弦如同垂死的哀鸣般纷纷崩断!拾音器、旋钮、电路板…各种零件如同天女散花般四处飞溅!其中一块尖锐的金属碎片甚至“嗖”地一声,擦着因特古拉的烟斗飞过,深深钉进了她身后的墙壁里!

轰隆!!!

伴随着贝斯的毁灭,一股无形的、纯粹到极致的恐怖力量冲击波以米莉姆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飓风过境!

哗啦啦——!!!

音乐教室所有窗户的玻璃,在同一个瞬间,如同被巨锤砸中,轰然爆碎!化为漫天晶莹的冰晶碎片!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照亮了教室里无数张呆滞、惊恐、扭曲的脸!

圣哉布置在教室各处的防御结界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碎!触发式转移法阵的光芒刚亮起就被更狂暴的力量冲散!莉丝妲黛的净化金光被吹得七零八落!鲁迪的风盾摇摇欲坠!艾莉丝的木剑脱手飞出!塞拉斯抱头蹲防!因特古拉的烟斗掉在了地上!朱雀死死护住娜娜莉,用身体挡住了飞溅的玻璃渣!索留香、希姿、艾多玛瞬间进入战斗姿态!朱菜和紫苑目瞪口呆!迪亚波罗的杀意被这股纯粹的力量冲击得荡然无存,只剩下震惊!米夏和莎夏也满脸错愕!

阿诺斯的红瞳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明显的波动,那是纯粹的力量层面的惊异!

利姆鲁张大了嘴巴,看着站在教室中央、手里还抓着两截贝斯残骸、一脸“我厉不厉害快夸我”表情的米莉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死寂。

比之前阿诺斯演奏时更彻底的死寂。

只有窗外吹进来的风,卷动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贝斯零件,发出沙沙的声响。

讲台上,广井菊里老师看着自己瞬间变得“通风良好”的音乐教室,以及地上那把价值不菲(大概)的芬达贝斯的残骸,醉眼朦胧地眨了眨,然后慢悠悠地拿起放在脚边的…一个扁扁的金属小酒壶,拧开盖子,美美地喝了一大口。

“嗝~” 她满足地打了个酒嗝,脸上露出一个迷离而了然的笑容,对着呆若木鸡的全班学生,尤其是举着贝斯残骸的米莉姆,竖起了大拇指:

“Nice…破坏音(destroy)!这才是…嗝…摇滚的灵魂啊!米莉姆同学…你很有天赋!这学期音乐课…满分!”

“诶?真的吗?” 米莉姆丢掉手里的垃圾,开心地蹦了起来,“太好啦!利姆露!你听到没!老师说我满分!果然我米莉姆做什么都是最棒的!最强的魔王当然是我啦!哈哈哈哈!”

她得意洋洋的笑声在空旷(物理意义上)的音乐教室里回荡。

利姆鲁看着满地狼藉,破碎的窗户,以及一脸“我赢了”的米莉姆,又看了看旁边依旧平静但眼神深邃的阿诺斯,还有朱菜、莎夏等人脸上残留的震惊和不忿,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疲惫、荒谬和一丝认命的叹息。

他无力地扶住额头,对着同样一脸无奈苦笑的阿诺斯,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阿诺斯微微颔首,红瞳中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名为“理解”的情绪。他瞥了一眼还在傻乐的米莉姆,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的贝斯,最终什么也没说。

最强魔王?

或许吧。

至少在这间被“米莉姆单位”的力量彻底洗礼过的音乐教室里,至少在“破坏力”这个单项上,米莉姆·纳瓦,这位“破坏的暴君”,用最直观、最震撼、也最让人无力反驳的方式,为自己赢得了这个…独一无二的桂冠。

而b班音乐课的下课铃声,就在这片狼藉、死寂和米莉姆得意的笑声中,无比讽刺地、清脆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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