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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潞州长子县一处隐蔽深宅中,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

摇曳烛火之下,几个大商号掌柜的面容扭曲而狰狞。

“德义信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兴隆粮行的赵富猛地起身,双手狠狠砸在桌上,声嘶力竭地怒吼,“我这粮行,上个月的生意跌了七成,再这么下去,全家老小都得饿死街头!”

“哼,光抱怨有什么用!”瑞丰绸缎庄的钱掌柜阴沉着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买通了德义信粮铺的张二和李三,让他们把病死老鼠磨成粉,再混上砒霜,统统掺进德义信的粮食里!”

“什么?!”泰和布庄的孙掌柜惊得站起身,脸色煞白,“这……这得多少人陪葬啊!”

钱掌柜发出一阵冷笑,“陪葬?不这么干,咱们就得陪葬!等吃了这粮食,德义信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到时候,不光他们的生意做不成,脑袋也得搬家,哈哈哈哈!”

众人听了,先是一阵毛骨悚然的沉默,随后竟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阴笑。

短短几天后,德义信粮铺就被汹涌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满脸泪痕的妇人,怀里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发疯般地冲到林源面前,“扑通”一声跪地,凄厉哭喊:“你还我孩子命来!吃了你们的粮食,他先是高烧不退,上吐下泻,没撑过一天就断气了,大夫说是被毒死的!”

周围的百姓群情激愤,怒吼声此起彼伏:“德义信丧尽天良,卖毒粮害人性命,烧死他们!砸了这黑心铺子!”

人群疯狂涌动,石头、杂物如雨点般砸向店铺,林源被推搡在地,脸上满是惊恐与茫然,他深知,这次的危机大到超乎想象。

与此同时,德义信在县城外的丝绸作坊也正遭遇着灭顶之灾。

深夜,十几条黑影如鬼魅般翻墙而入,手中利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一个活口都别留,手脚麻利点!”带头的黑衣人低声咆哮。

作坊里瞬间惨叫连连,惊醒的工人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利刃刺中。

一个年轻女工惊恐地跪地求饶:“求求你们,别杀我,我还有年幼的孩子……”话还未说完,就被黑衣人一脚踢倒,长刀直直刺进她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雪白的丝绸上。

紧接着,火把被扔向四处,大火迅速蔓延,将珍贵的丝绸和工人们的生命一同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和丝绸燃烧混合的刺鼻气味。

林源满身狼狈地赶到王十三住处,声音颤抖,几近崩溃:“王大人,他们太狠了,再不想办法,德义信就完了!”

王十三脸色阴沉如墨,咬牙切齿道:“先给死者足够的抚恤,然后查,给我彻查到底!敢动我的生意,我要让他们整个家族都从这世上消失!”

林源深知事态紧急,他紧急筹备了一份价值连城的厚礼,匆匆前往知州衙门求见周韬。

见到周韬后,林源“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大人,求您为德义信做主啊!那些黑心商号不择手段,在我们粮铺粮食里下毒,还血洗了我们的丝绸作坊,死伤无数,现在百姓都误会是我们德义信作恶,对我们喊打喊杀,德义信实在是冤枉啊!”说着,他将礼单恭敬呈上。

周韬眉头紧皱,看着礼单,神色凝重:“竟有此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无法无天!林掌柜放心,本州定会彻查。”

林源连忙说道:“大人,小的明白您的难处。若是官府不便直接出手,德义信愿为大人分忧。只求大人查明究竟是哪些商号在背后针对我们。只要有了证据,德义信自会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周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沉默不语。林源见状,一咬牙,狠狠心说道:“大人,只要您帮我们查明真相,待此事了结,德义信必定再奉上一万两银子,以表感激!”

周韬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动,抬眼看向林源,缓缓开口:“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可得说话算话。既然如此,本州就暗中查访一番,你且回去,静候消息,但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本州查清楚再说。”林源连连叩谢,退出了知州衙门。

林源退出知州衙门后,满心焦急地等待消息。

而周韬坐在州衙内,反复权衡利弊,越想越觉得这案子棘手,稍有差池便会惹祸上身。思量再三,他决定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屯留县知县。

第二日一大早,周韬便命人将屯留县知县李铭传唤至州衙。

李铭匆匆赶来,心中满是疑惑,不知知州大人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李知县,”周韬神色严肃,“近来屯留县出了桩大事,德义信粮铺的毒粮,丝绸作坊的血案,百姓群情激愤,此事你可有所耳闻?”

李铭心中一惊,忙回道:“卑职略有听闻,只是还未详细了解。”

周韬微微点头,接着道:“这案子影响恶劣,关乎潞州的治安与民生。本州命你回去务必彻查到底,给百姓和德义信一个交代。”

李铭一听,顿感压力如山,可又不敢违抗上司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嘱托。”

李铭回到屯留县后,立刻着手调查。他先派遣县丞带着衙役前往德义信粮铺和丝绸作坊勘查现场,又传唤了德义信的伙计和周边的证人。

然而,调查进展得并不顺利,现场证据寥寥,证人们或是害怕报复,或是被人收买,大多三缄其口。

林源得知案子转到了屯留县,心急如焚,再次备上厚礼去见李铭。

见到李铭后,林源又是一番哭诉:“大人,德义信实在冤枉,那些黑心商号手段残忍,我们损失惨重,还望大人为我们做主啊!”说着,便将礼物呈上。

李铭看着眼前的厚礼,心中有些动摇,但想到案件的复杂性和背后的势力,又有些犹豫。

林源见状,补充道:“大人,只要能查明真相,惩治那些恶人,德义信日后定当重重酬谢,绝不食言!”

李铭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你先回去,本县定会秉公办理,只是这案子难度不小,需给本县一些时间。”

送走林源后,李铭陷入了沉思。他深知这案子背后的商号势力庞大,稍有不慎便会得罪权贵。

但收了德义信的好处,又不能毫无作为。

他决定先暗中调查那些可疑商号的背景和往来关系,同时放出风声,称要严惩凶手,以此来试探各方反应。

没过几日,李铭便收到了一些匿名信件,信中暗示他不要插手此案,否则后果自负。

李铭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来自未知的威胁是最令人害怕的,李铭胆怯了,明面上派人调查,实际上拖延进度。

王十三得知李铭拖延调查后,气得暴跳如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他深知,再这么等下去,德义信的名声就彻底毁了,生意也别想再做。

王十三当机立断,凭借着自己在屯留县的势力,带着铁铮镖行的武师,在县城的各个角落展开行动,不出几天,就抓了一大批地痞流氓。他把这些人关在一处废弃的宅院里,施展法术,让他们挨个认主。

王十三站在这群人面前,目光如鹰般扫视着:“你们谁知道谁在针对德义信?”

这时,一个瘦巴巴的小流氓哆哆嗦嗦地站出来:“主……主上,小的知道点事儿。就前儿个,我在赌坊瞧见粮铺的李三了,那家伙平时穷得叮当响,可那天出手那叫一个阔绰,一晚上输了好几两银子,眼睛都不带眨的。”

王十三眼睛一亮,上前一步:“你确定是李三?他在哪个粮铺做事?”

小流氓连忙回道:“小的确定,他就在首义粮铺,平时就负责看守仓库。”

王十三冷哼一声:“首义粮铺?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他立刻派人去调查首义粮铺李三的底细,同时把李三的样貌画了下来,让手下四处打听他近几天的行踪。

很快,调查的人回来报告:“大人,李三这几天都躲在家里,很少出门。”

王十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李三,我来了。”他亲自带着几个武师,趁着夜色,包围了李三的家。

“砰砰砰!”王十三一脚踹开李三的家门,李三正在屋里喝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李三惊恐地看着王十三等人。

王十三走上前,一把揪住李三的衣领:“装什么糊涂?说,是不是你在德义信的首义粮铺的粮食里下毒?”

李三脸色煞白,拼命摇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十三眼神一寒,对旁边的武师使了个眼色,武师立刻拿出刑具,在李三面前晃了晃。

李三吓得瘫倒在地:“别……别用刑,我说,我说!是钱掌柜,瑞丰绸缎庄的钱掌柜,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在德义信的粮食里掺砒霜和鼠疫病死老鼠粉。”

王十三命人处理了李三后派人去调查瑞丰绸缎庄的钱掌柜,不消一天,调查的人回来报告:“大人,最近瑞丰绸缎庄钱掌柜、泰和布庄孙掌柜和这兴隆粮行的赵掌柜走得很近,听说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商量过好几次事儿。”

王十三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立刻召集铁铮镖行里武师,在一处隐蔽至极的据点,谋划起下一步行动。

“弟兄们!”王十三猛地一拍桌子,“这次,咱们要让那些长子县的混蛋知道,招惹德义信是什么下场!”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像寒夜中的利刃,扫视着面前的武师,“不能直接动他们,先拿他们的家人开刀。动手时得悄无声息,做完后用他们家人的血写下‘恶有恶报’。记住,咱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作恶的代价!”

“是!”武师们异口同声,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王十三接着安排:“咱们分成两队人马,一队负责在屯留县和潞州盯着,另一队跟我去长子县。先从长子县瑞丰绸缎庄钱掌柜的父亲下手,这老头经常在长子县的自家绸缎庄里待到很晚。你们几个去引开护院,剩下的跟我直接动手。还有,赵掌柜的夫人这几日要去潞州采买货物,你们去那里动手,务必干净利落。”

行动当晚,夜色如墨。前往长子县的队伍悄然靠近瑞丰绸缎庄。

按照计划,几个武师在绸缎庄后门故意制造混乱,“着火啦,快来人灭火啊!”

护院们听到呼喊,急忙朝后门奔去。王十三则带着其他人迅速冲进绸缎庄,直奔钱掌柜父亲所在的房间。

此时,钱掌柜的父亲正在屋内核算账目,毫无防备。

王十三一脚踹开房门,寒光一闪,利刃出鞘。老人惊恐地抬头:“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王十三冷哼一声,手起刀落,随后用老人的血在墙上写下“恶有恶报”。“撤!”王十三低喝,众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差不多同一时间,在潞州,负责盯梢赵掌柜夫人的武师们也展开行动。

赵夫人刚从布行出来,准备上马车,武师们一拥而上。

车夫和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解决。武师们将赵夫人拖到一旁的小巷,同样留下“恶有恶报”的血字后迅速撤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十三又盯上了泰和布庄孙掌柜的弟弟,这小子喜好赌博,常去潞州一家地下赌场。

武师们摸清规律后,在赌场附近动手,成功将其解决并留下血字。

与此同时,被派往长子县的另一拨人,在集市、茶馆等地,装作不经意地聊天。“你听说了吗?最近可邪乎了!”

一个人故作神秘地说。“怎么了?”

旁人好奇追问。“听说有神仙显灵了,专门惩治那些为非作歹的黑心商人。”

“真的假的?哪有神仙啊。”

“千真万确!前阵子瑞丰绸缎庄、泰和布庄和兴隆粮行给屯留县德义信下毒又杀人,如今遭了报应,墙上还留着‘恶有恶报’的血字呢!看来以后可不能干坏事,不然神仙都不会放过。”这些话,在长子县迅速传开。

王十三端坐在密室中,烛光摇曳,将他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里回想着那些黑心商人犯下的滔天罪行,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一番思索后,一番奋笔疾书后他唤来心腹,低声吩咐道:“去,找些机灵的乞丐,让他们在长子县和潞州的大街小巷传唱这首童谣,务必让所有人都听到。”

很快,长子县和潞州的街头便出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三五成群,一边伸手讨钱,一边哼唱着那诡异的歌谣:“一更黑,纸灰扬,朱门夜火映城隍!墨斗断弦三尺血,算盘珠子落大江!”

稚嫩却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在街巷中回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一会儿,歌谣便传遍了整个城镇。

瑞丰绸缎庄的钱掌柜,正坐在自家店铺里算账,一个小乞丐路过门口,哼唱着歌谣。钱掌柜听到“墨斗断弦三尺血”时,手中的算盘猛地掉落在地。

他心中一惊,莫名地涌起一股不安。这些日子,他本就被德义信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宁,如今听到这歌谣,更是觉得浑身发毛。当晚,钱掌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那歌谣就像诅咒一般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

兴隆粮行的赵富,在夫人遇害后本就惶惶不可终日。

一天,他在院子里踱步,听到墙外传来乞丐的歌声:“二更冷,粟米僵,玉簪沉底水冰凉!”赵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玉簪沉底,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夫人。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泰和布庄的孙掌柜,在弟弟死后一直暗中调查。

当他在街头听到乞丐传唱“三更凶,铜铃响,玄铁锁断鬼哭墙!”时,心中一紧。他联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回到家后,他看着家中加强的护卫和供奉的神像,却依旧无法驱散心中的阴霾。

在那些作恶商人的家人接连遭遇不幸后,长子县街头巷尾,人们谈及此事,无不胆战心惊,眼神中满是惶恐与敬畏。

王十三站在宅邸的庭院中,望着夜空,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冷峻的轮廓。这段时间,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复仇行动中的血腥画面,心中竟有些许怅然。

他本就不是嗜杀之人,过往那些手段,不过是被仇恨和对德义信的责任驱使。如今,看着那些曾经嚣张跋扈的商人,有的在神灵前惶惶不可终日,有的被迫远走他乡,他知道,他们已经深刻地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林源,”王十三唤来林源,神色平静却透着几分释然,“那些人,已经得到教训了。”

林源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明白过来:“王大人是说……”

王十三微微点头:“没错,就到此为止吧。咱们的目的,是让他们不敢再肆意妄为,不是赶尽杀绝。”

于是,王十三暗中传令下去,停止一切针对那些商人的行动。

瑞丰绸缎庄的钱掌柜,依旧每日虔诚地在神像前叩拜,祈求家人平安。这一日,他在恍惚间,仿佛看到一道祥瑞之光闪过,心中竟涌起一丝希望。他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王十三已经决定放过他们。

兴隆粮行的赵掌柜,带着家人在逃亡的路上,风餐露宿,吃尽苦头。

这一天,他突然感觉压在心头的那股阴霾似乎淡了些,虽然依旧小心翼翼,但脚步却没了之前的慌乱。他隐隐觉得,或许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泰和布庄的孙掌柜,虽然依旧被恐惧纠缠,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家中再没发生任何意外,他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些。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意,卖了产业另寻他处养老去了。

而德义信这边,在王十三的安排下,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林源忙碌于店铺的重建和生意的拓展,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王大人,这次多亏了您,德义信才能转危为安。”林源满脸感激地说道。

王十三摆了摆手:“这是大家共同的努力,往后,咱们还得继续把生意做好,为这一方百姓谋福祉。”

与此同时,潞州知州周韬坐在州衙内,眉头紧皱地翻阅着屯留县知县李铭呈上来的卷宗。

这几日,他也听闻了长子县和潞州内流传的“神仙显灵惩恶”的传闻,心中对林源的手段暗暗惊叹,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初将案子推给了李铭,没被这摊浑水彻底卷入。

此时,幕友匆匆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周韬微微点头,随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来人,传各商号及城中有名望的乡绅,本州要当众了结德义信一案。”

众人很快齐聚州衙大堂,林源站在堂下,神色恭敬。

周韬目光扫视一圈,开口道:“经本州多方调查,德义信粮铺被投毒、丝绸作坊遭血洗一事,已查明真相。乃是一伙流窜的强盗所为,他们觊觎德义信的财富,才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堂下众人一阵哗然,有人小声议论:“真的是强盗吗?怎么如此凑巧。”但也没人敢公然质疑知州的判断。

周韬继续说道:“如今,这伙强盗已被驱散,只是可惜,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德义信遭受此难,着实可怜,本州也深表同情。”说着,他看向林源,“林掌柜,你可有异议?”

林源心中明白这是王十三与知州达成的默契,忙拱手道:“大人明察秋毫,既然是强盗所为,德义信也只能自认倒霉。如今只盼能在大人的庇佑下,重新将生意做起来。”

周韬满意地点点头:“嗯,林掌柜深明大义。本州定会多加照拂德义信,往后若有难处,尽管来州衙告知。”

随后,周韬又看向其他商号代表:“此次事件,也给各位提个醒,往后务必要加强防范,莫要再让强盗有机可乘。”

众人纷纷应是。就这样,德义信一案以德义信被强盗袭击为由了结。

散堂后,林源走出州衙,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场风波能如此平息,全靠王十三的手段和知州的配合。回到德义信后,他立刻将此事告知王十三。

王十三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周韬这老狐狸,倒也识趣。不过这样也好,此事就此翻篇,咱们专心做生意便是。”

在潞州德义信一案以强盗袭击为由了结之后,长子县看似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街头巷尾,人们照常往来,店铺开张打烊,可经历过那场风波的人,心底仍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惶恐。

尤其是长子县的富商、富户们,在恐惧的驱使下,纷纷在家中供起了各式各样的神仙,每日虔诚叩拜,祈求平安降临,庇佑家族昌盛。

王十三站在德义信的后院,望着天边的流云,心中暗自盘算。

他本就心思缜密,善于把握时机,这场风波后的微妙局势,被他敏锐捕捉。“是时候再往前推一把了。”他低声自语,嘴角浮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很快,王十三从铁铮镖行里挑选出几个最机灵、应变能力最强的手下。这些人平时就擅长伪装,对江湖上的门道也略知一二。

王十三亲自为他们准备了道袍、拂尘和桃木剑,又把从各处搜集来的道教典籍和传说故事整理成册,逐字逐句地教他们,还模拟各种场景训练他们的应对话术。

“都给我听好了,”王十三目光如炬,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到了长子县,头要抬起来,架子给我端足了,说话做事,一举一动,都得像个有道行的道士,半点差错都不许出!先去那些富商家门口宣扬寿灵官的灵验,把故事讲得越神乎其神越好,要勾起他们的兴趣,更要勾起他们的恐惧,懂了吗?”

“懂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

这几个假道士踏上了前往长子县的路。一进入县城,他们便开始四处宣扬:“无量天尊!诸位可知,唯有供奉寿灵官,方能保全家平安,消灾避祸。寿灵官乃道教护法神,三眼能观世间善恶,手持金鞭,专打邪祟,庇佑虔诚之人。近日,此地阴气环绕,恐有灾祸降临,唯有诚心供奉,方能化解。”

他们的声音在街巷中回荡,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倾听。

当日,他们来到了长子县有名的富户卫家门前。

卫家宅邸气派非凡,朱红大门上的铜环闪烁着冷光。

假道士们整理好道袍,敲响了大门。“吱呀”一声,管家探出半个身子,上下打量着他们。

“不知几位仙长有何贵干?”管家礼貌地问道。

领头的假道士双手抱拳,行了个道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神秘,说道:“贫道等云游至此,路过贵府时,见贵府上空隐隐有不祥之气盘旋,如乌云压顶,实在忧心呐。特来告知,唯有供奉寿灵官,方可化解即将到来的灾祸。寿灵官神通广大,曾在天庭之上,将那意图作乱的妖邪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只要心诚供奉,不管是健康平安,还是财源广进,皆可实现。”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画着寿灵官的画像,还写满了各种灵验故事,一边指着画像,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什么寿灵官显圣救孩童,挥鞭驱散瘟疫之类,讲得绘声绘色。

管家听后,面露难色,拱手回道:“实在对不住,我家老爷早已在家中供养了各路神仙,每日诚心供奉,就不劳几位仙长费心了。”说罢,缓缓关上了大门。

假道士们并未气馁,转身离开,向王十三汇报。当晚,月黑风高,乌云遮蔽了月光。

王十三派出的另一拨人悄悄潜入卫家。这些人身手矫健,在黑暗中如鬼魅般穿梭。

他们事先准备好了迷药,先是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门口的守卫,然后迅速分散开来,朝着鸡舍、鸭圈、狗窝和鸟笼摸去。

“轻点,别弄出动静。”一个人低声对同伴说道。

鸡舍里,一只公鸡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刚要打鸣,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紧接着,迷药生效,鸡瞬间没了动静。

鸭圈、狗窝和鸟笼处,同样的事情也在发生。不一会儿,卫家的庭院里便没了一丝声响,鸡鸭犬鸟一夜间全部死亡。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卫家的庭院,却没能驱散弥漫的阴霾。

一个丫鬟早起打水,路过鸡舍时,发现了异样,惊恐地尖叫起来:“快来人啊,鸡都死了!”这一嗓子,瞬间打破了卫家的宁静,众人纷纷赶来查看。

“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鸡怎么都死了?”一个家丁疑惑地说道。

“还有鸭、狗,还有那些鸟,全死了!”另一个家丁跑过来,惊慌地喊道。

卫老爷得知此事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在庭院里踱步,心中隐隐觉得这与昨日拒绝那几个道士有关。

回想起昨夜的寂静,没有一丝犬吠鸡鸣,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去,把昨天那几个道士给我找回来。”卫老爷吩咐管家,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管家不敢耽搁,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那几个假道士。“几位仙长,我家老爷有请。昨日多有得罪,还望仙长们海涵。”管家满脸赔笑,态度十分恭敬。

假道士们故作高深地对视一眼,领头的说道:“罢了罢了,想必是你家老爷心诚,我们便再走一趟。”

来到卫家后,卫老爷亲自迎了出来,满脸赔笑:“几位仙长,昨日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还请仙长们将寿灵官请到我家,庇佑我全家。”

假道士们走进卫家,先是绕着庭院走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哎呀,这灾祸之气竟比昨日更重了,若再不供奉寿灵官,怕是后果不堪设想。这阴气已经凝聚,随时可能爆发,到时候,贵府怕是要大祸临头啊!”

然后指挥着卫家下人摆上香案,供奉上寿灵官的神像。

神像前,香烟袅袅,卫老爷带着全家老小,虔诚叩拜。

就在这时,卫老爷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仙长,这寿灵官真有如此神通?我家供奉的其他神仙,也都说能保平安,可如今还是出了事。”

领头的假道士不慌不忙,双手合十道:“施主,这世间万物皆讲究一个缘分。您家之前供奉的神仙,或许与您家缘分未到。而寿灵官,是专门为解您家此次劫难而来。您看,自从我们昨日离开后,这灾祸便已降临,若不是寿灵官察觉,提前示警,只怕后果更严重。说不定,接下来就会危及家人性命,生意也会一落千丈啊!”

卫老爷听了,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一旁的管家忍不住说道:“仙长,我家老爷向来谨慎,这请神之事,关乎全家安危,还望仙长能再明示一二。”

假道士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这锦囊乃是贫道特地为贵府准备,里面装着辟邪符咒。您将它挂在正厅,若再有邪祟侵扰,符咒自会发光示警。这可是贫道花了七七四十九天,采集天地灵气,绘制而成,十分灵验。”

卫老爷半信半疑地接过锦囊,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厮突然跑进来:“老爷,不好了,库房里的一些绸缎莫名出现了霉斑!”

卫老爷脸色大变,看向假道士:“仙长,这……”

假道士脸色一沉:“看来这灾祸已然蔓延,必须立刻诚心供奉寿灵官,日夜朝拜,心无杂念,方能止住。否则,这霉斑可就不只是在绸缎上了,往后,家中的金银财宝,怕是都会无故消失啊!”

卫老爷终于不再犹豫,连忙带着全家再次叩拜。

说来也怪,从那之后,卫家果然再没发生任何意外。

白天,家中一切如常;夜晚,静谧安宁,再没有莫名的声响。

此事在长子县迅速传开,其他富商听闻后,纷纷心动。“卫家供奉了寿灵官就平安了,咱们也不能落后。”

一时间,这几个假道士成了香饽饽,被各家争着邀请。

王十三见时机成熟,自己也扮成道士,混入其中。

他身着一袭黑色道袍,头戴道冠,手持拂尘,气质不凡,让人一看就觉得高深莫测。

每到一家,他便以“心诚则灵”为由,要求富商们在请神过程中单独留在供养神仙的房间,以示虔诚。

“缘主,这请神一事,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心。唯有在这清净之地,独自与神灵沟通,方能得到庇佑。而且,寿灵官降临时,会有祥瑞之光显现,但这光只能被心诚之人所见。若旁人在场,怕是会惊扰神灵,反而坏事。到时候,别说保平安,说不定还会触怒神灵,降下灾祸啊!”

王十三一脸严肃地对富商们说道。富商们为了求得平安,纷纷照做。

待各富商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后,王十三悄悄潜伏在暗处。他屏气敛息,等待着最佳时机。

待对方放松警惕,注意力都集中在神像上时,他便猛地出手,脚步轻盈地靠近,一记手刀精准地击晕对方。

随后,他迅速施展忠心术令富商认主,就这样,王十三如法炮制,让长子县大部分富商认主于他。

控制住这些富商后,王十三向他们表明身份,并要求他们加入德义信。

随着这些富商的加入,德义信的规模迅速扩大。原本的产业与新加入的资源相互整合,生意蒸蒸日上。

店铺开得越来越多,货物的种类也愈发丰富。丝绸、茶叶、粮食等各类商品,源源不断地运往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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