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
慕倾月也笑了。
可这笑还没从嘴角散开，空气就塌了。
玄阴老祖的掌心往下压，不是冲她，是冲整个密室的地脉。那一瞬间，慕倾月感觉脚底的石头不是碎了，而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抽空，像一口被吸干的井。她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把残存的灵力往阵盘碎片里灌——那东西早就裂得不成形，可她知道，只要还有一丝符文在，就能偏一偏攻击的落点。
“偏！”她低吼。
血从她右臂的断口喷出来，溅在碎石上，滚烫得像是刚从炉子里捞出来的铁渣。灵力顺着血路窜进地面，残阵嗡地一震，原本直劈夜渊头顶的那一击，硬生生滑向左侧三尺。
轰！
整面墙炸成粉末，夜渊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另一侧石壁，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苏逸趴在地上，连抖都没抖一下，像是已经被震得没了知觉。
慕倾月没时间看他们。
她脚尖一点，整个人跃起，剑柄在掌心转了个圈，反手插进地面裂缝，借力旋身，把最后一点护体灵光甩成网状，罩向苏逸和夜渊所在的位置。
“贴墙！避灵涡！”她喊。
声音刚落，头顶的石梁裂开一道口子，阴风灌进来，带着腐土和枯骨的味道。她抬头，看见密室穹顶的符文正在一块块剥落，像老树皮一样往下掉。每掉一块，空气就冷一分，灵力运转也慢一分。
她咬牙，左手狠狠掐进自己大腿，疼得眼前发黑，才没让意识跟着灵力一起沉下去。
玄阴老祖站在半空，灰雾般的身影已经不像影子，倒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碑文，每一个字都刻着死气。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九道灰光从他袖中飞出，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
慕倾月只来得及把剑抽出来横在胸前。
铛！
第一道灰光撞上剑身，她整条左臂当场发麻，虎口崩裂。还没等她喘口气，第二道、第三道接踵而至，她只能靠本能格挡，每挡一次，骨头就像被铁锤砸了一下。到第七道时，她终于撑不住，膝盖一弯，单膝砸进碎石堆里。
第八道擦着她肩膀过去，削掉一层皮，血还没流出来就被阴风冻住。
第九道直奔夜渊。
她猛地甩手，把剑掷出去。
剑身在空中转了半圈，堪堪撞偏那道灰光。可力道太猛，剑直接断成两截，碎片扎进墙里，嗡嗡直颤。
“咳……”她喉咙一痒，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落在掌心，黏糊糊的。
玄阴老祖冷笑一声，手指轻轻一勾。
整个密室的地面开始翻转。
不是裂，是翻。像有人从底下把这块地皮整个掀起来再倒扣。慕倾月脚下一空，差点栽倒，赶紧抓住一块凸起的石棱。可那石头也在动，像是活的，顺着某种节奏一抽一抽地往上升。
她低头，看见地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倒悬阵法，血红色的纹路从四面八方汇聚，中心正是她站着的位置。
“九幽噬灵阵？”她声音哑了。
系统在她脑子里响了一下，又立刻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她没等它说完，直接咬破舌尖，靠疼劲把神魂拽回来。
阴气顺着脚底往上爬，像是无数根冰针扎进经脉。她右臂断口处的血开始倒流，往阵法里渗。她想抽腿，可脚底像被胶住了，动不了。
玄阴老祖终于开口：“蝼蚁张口，也敢言斩神？”
他双手结印，阵法猛地一缩。
慕倾月眼前一黑，灵力像是被抽水泵抽走，哗啦啦往外流。她能感觉到，不只是自己，夜渊那边的气息也在急速变弱，连苏逸那点微弱的呼吸都快没了。
她咬牙，强行运转系统给的“逆脉护心诀”，把经脉当成导流渠，硬生生把一部分冲击力引向自己。右臂断口炸开，血喷得比刚才还猛，可苏逸那边的抽灵速度确实缓了一瞬。
“行……还行。”她喘了口气，左手在地上划了三道短痕，位置微妙，像是某种阵眼的触发点。
她没看夜渊，但知道他在看。
只要他还醒着，就会懂。
玄阴老祖的魂体在阵法中心缓缓下沉，每沉一寸，威压就涨一截。慕倾月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响，像是随时会散架。她靠着墙，慢慢把断臂的残端按在一块还在发光的符文上。
血一沾上去，符文就亮了一下。
三息。
撑了三息。
就是这三息，夜渊终于翻过身，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把苏逸往自己身后拽了拽。两人背靠背，虽然站都站不稳，但至少没倒。
慕倾月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她没让。
她把剑柄残段从地上拔出来，拄着，重新站直。
玄阴老祖低头看她，灰雾眼里没有情绪，只有漠然。
“你还能撑几息？”他问。
慕倾月抹了把脸，血混着汗，从指缝里往下滴。
“我算过了。”她说，“你每次出手，都要停半息，调魂体和阵法的频率。你不是完整的魂，撑不了太久。”
玄阴老祖眼神微动。
她笑了：“所以我不用赢你，我只要——”
话没说完，阵法突然一震。
整个密室的灵力乱流猛地向中心塌陷，像是被什么巨口吸走。慕倾月胸口一闷，眼前发黑，手里的剑柄“咔”地一声，裂成两截。
她低头看。
血正从七窍往外渗。
不是流，是渗，像沙地吸水一样，悄无声息。
玄阴老祖缓缓抬手，掌心对准她眉心。
“那就——”
他声音落下一半。
慕倾月忽然抬手，把最后一滴血弹向空中。
血珠没落地，就被阵法吸走。
可就在那一瞬，她看见了。
他结印的左手，小指微微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