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自灵魂的战栗，几乎要将闻人语的意志冻结。
退缩吗？
将这个潘多拉魔盒重新封印，假装它从未出现过。
然后，继续沉浸在“新王加冕”的荣耀里，做那个执掌着千亿帝国的，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商业女王。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她掐灭。
不行。
恐惧，源于未知。
只要一天不弄清楚这个黑色漩涡的本质，她就永远是一只生活在屠夫阴影下的羔羊，无论将自己的羊圈建得多么华丽，都改变不了随时可能被宰杀的命运。
她必须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闻人语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决绝。
她不再犹豫。
她的意识沉入系统深处，调动起那场收购战后，积累到前所未有峰值的威望点数。
【干预之手，启动。】
她视野中的世界，瞬间扭曲。
那代表着她所有商业成就与威望的金色能量，从她的意识海中奔涌而出，在她面前凝聚成一只璀璨夺目的，仿佛由纯金打造的手掌。
这只手掌，圣洁，威严，充满了创造与掌控的力量。
它代表着“新世界”。
代表着闻人语这一世，从无到有，亲手建立起来的一切。
去。
闻人语下达了指令。
金色的手掌，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缓缓伸向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代表着“深渊”的灰黑色漩ax。
一米。
半米。
十公分。
金色的光芒与灰黑色的死寂，形成了最鲜明的，宛如神圣与不详的对峙。
闻人语屏住了呼吸。
她的目标不是对抗，只是一次最轻微的，最边缘的试探。
金色的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了那漩涡最外围，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逸散出来的灰黑气息。
就在接触的瞬间。
轰！
闻人语脑海中的系统界面，被狂暴的血红色警报彻底刷屏！
【警告！检测到高维模因污染！】
【警告！遭遇未知规则级反制！】
【警告！系统防火墙被瞬间击穿！】
【系统正在被逆向入侵！】
【警告！警告！系统濒临崩溃！】
一连串的警报，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闻人语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
她账户上那高达六位数的，足以让她在商业世界里呼风唤雨的威望点数，在那一刻，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不。
不是被戳破。
是像决堤的洪水，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以一种无可理喻的速度，疯狂地抽取，吞噬！
！
！
！
！
0！
整个过程，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那只代表着她全部力量的金色手掌，甚至没能发出一丝抵抗的涟漪，就那样被那丝灰黑色的气息直接“吃”掉了。
不是击溃。
是吞噬。
像一滴水融入了沙漠，连存在的痕迹都被瞬间抹去。
下一秒。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冰冷、邪异、混乱的力量，顺着那条看不见的精神链接，狂暴地倒灌而回！
闻人语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她感觉自己不再是坐在办公室里。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从身体里活生生扯了出来，被一只由无数破碎规则构成的无形大手攥住，然后，狠狠一捏！
“噗——”
她猛地向前弓起身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殷红的血迹，洒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昂贵办公桌上，也溅落在那枚静静躺在木盒中的黑色徽章上。
她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向后推去，重重地撞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光线都消失了。
她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系统界面，此刻像是被强行断电的老旧电脑，所有的图标，所有的文字，都变成了无法识别的灰色乱码，闪烁了两下，便彻底熄灭。
瘫痪。
前所未有的，彻底的瘫痪。
闻人语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仿佛要撕裂开的肺部。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瘫在椅子里，手指甚至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次试探，以一种她从未预想过的，最惨烈的方式，完败告终。
她甚至连对手的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
仅仅是触碰到了对方的气息，就让她引以为傲的系统，连同她自己，一起被瞬间击溃。
许久。
闻人语的视野才从一片空白中，慢慢恢复了一丝焦距。
她看着桌上那枚沾染了自己鲜血的黑色徽章。
那徽章上的漩涡，仿佛因为吸收了她的血液，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幽冷。
它像一只嘲弄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她这个不自量力的挑战者。
闻人语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她想笑。
却只发出了一阵嘶哑的，破风箱般的咳嗽声。
“呵呵……”
“原来……”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是梦呓。
“我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话未说完。
“铃——铃——铃——”
一阵尖锐刺耳的，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铃声，毫无征兆地，在这死寂的办公室里疯狂响起！
闻人语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是她办公桌最角落里，那部黑色的，从未响过的电话。
那是一部经过最高级别物理加密和线路加密的卫星电话。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新世界集团的最高机密。
它的唯一作用，是在整个现代通讯网络全部瘫痪的极端情况下，作为最后的联络手段。
这部电话，从安装好的那天起，就从未发出过任何声响。
而此刻。
就在她遭遇重创，心神与身体都处于最虚弱，最不堪一击的谷底时。
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