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一指寂灭巴图鲁,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冰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战场!关墙之上,守军残部与义民的欢呼声直冲云霄,连日来的压抑、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热的战意与对沈墨近乎神明般的崇拜!那原本笼罩关隘、侵蚀心智的萨满邪术,在这股骤然爆发的、凝聚的信念洪流冲击下,竟如同阳光下的薄雾,剧烈荡漾,威力大减!
多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紧握马缰的手背青筋暴起。巴图鲁的死不仅是折损一员猛将,更是对大清军威的沉重打击!他死死盯着阵前那道青衣身影,眼中杀意沸腾,几乎要化为实质。
然而,未等他下达全军压上的命令,更大的混乱,如同瘟疫般,从他大军的两翼及后方猛然爆发!
清军左翼,一支原本奉命警戒侧翼的千人队,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的脚下,大地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密却锋锐无比的金属地刺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精准地刺穿马蹄、脚掌!更有隐藏在林间的、利用机簧发射的淬毒短弩,如同死亡的蜂群,从刁钻的角度倾泻而下!
是陆惊澜率领的山河盟精锐!他们并未与清军主力硬拼,而是化整为零,如同附骨之疽,利用诸葛青云提供的各式诡异机关和太行山复杂的地形,展开了无休无止的袭扰与狙杀!他们专挑后勤辎重、传令兵、落单的小队下手,一击即走,绝不停留,将游击战术发挥到了极致!左翼清军被这神出鬼没的打击搅得晕头转向,士气大跌,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更别提支援主攻方向了。
而清军右翼及后方,则燃起了冲天大火!粮草囤积点、临时马厩、甚至几架备用的攻城弩车,都莫名其妙地燃起了熊熊烈焰!火光中,一道赤红色的刀芒如同跳跃的火焰精灵,所过之处,留守的清兵非死即伤!
萧月如率领的明月教游击军团,如同真正的狼群,利用其卓越的机动性和对地形的熟悉,绕至敌军后方,执行着最危险的纵火与破坏任务!她们来去如风,狠辣果决,专攻敌军必救之处,极大地牵制了清军的兵力,动摇了其军心!
“报——!王爷,左翼遇袭,伤亡惨重!”
“报——!后方粮草起火!疑似明月教妖女所为!”
“报——!炮兵阵地遇袭,部分破山炮被毁!”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多铎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他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面有沈墨这块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两翼和后方则被不断撕咬放血!军心已乱,士气受挫!
就在这内外交困、军心浮动之际,那股一直蛰伏在清军大营深处的、属于幽冥殿主的阴冷恐怖气息,终于不再掩饰,如同挣脱枷锁的洪荒凶兽,轰然爆发!
天空,仿佛瞬间黯淡了几分。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死亡与寂灭意味的威压,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战场核心区域!无论是狂喜的守军,还是慌乱的清兵,都在这一刻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寒意!
沈墨首当其冲!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剑,直刺威压传来的方向!体内消耗巨大的内力被迫再次高速运转,淡金色的光芒在体表明灭不定,抵抗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精神侵蚀与力量压制!
“终于……忍不住了吗?”沈墨心中凛然。这股力量,远比那空白面具人更加深沉,更加可怕!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方才施展“寂灭”指力时引动的龙脉地气,都在这股死亡威压下变得滞涩起来!
一道身影,如同从虚无中迈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多铎的中军帅旗之下。
依旧是一袭宽大黑袍,脸上覆盖着那张没有任何五官的惨白空白面具。但与之前那空白面具人不同,此人的黑袍上,隐隐绣着暗金色的、扭曲的影龙纹路,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整个战场的中心,所有的光线、声音,乃至生机,都在向他所在的位置塌陷!
幽冥殿主!他亲自现身了!
他没有看多铎,那空白的面具,仿佛穿透了千军万马,直接“锁定”了阵前的沈墨。
没有言语,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伸出,隔空,向着沈墨,轻轻一点。
这一点,看似随意,却仿佛抽空了周围所有的生机与光明!一道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漆黑射线,如同死神的凝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到了沈墨的眉心之前!
速度之快,威势之恐怖,远超之前那空白面具人的“寂灭指”!这一指,蕴含着最纯粹的死亡法则,仿佛能终结一切生机,湮灭一切存在!
沈墨瞳孔骤缩!他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这一指,他接不下!即便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接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嗡——!!”
一声苍凉、古老、仿佛来自大地肺腑的号角声,自龙岩关两侧的山峦之后,轰然响起!这号角声并非单一的,而是成百上千,汇成一股磅礴的音浪,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无数面各式各样的旗帜,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山林间竖起!有少林的“卍”字佛旗,有武当的太极道幡,有华山、崆峒、点苍等各派的旗帜,更有无数来自各地、大小不一的义军旗帜!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山隘中涌出,喊杀声震天动地!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山河盟!是山河盟的援军到了!”
关墙之上,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狂热的欢呼!无数守军喜极而泣!
是收到林清音通过暗桩网络传出消息后,由无尘大师、玄素真人率领的正道联军,以及闻讯赶来、被“黎明剑”和山河盟旗号吸引的各地义军!他们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了!
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因沈墨的威慑、陆惊澜与萧月如的袭扰而军心浮动的清军,此刻更是阵脚大乱!尤其是看到那漫山遍野的旗帜和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许多清兵已然心生怯意,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收缩。
那幽冥殿主点出的死亡射线,在即将命中沈墨眉心的前一刻,竟微微一顿,仿佛受到了那磅礴援军气势的干扰,威力削弱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削弱,给了沈墨一线生机!
他怒吼一声,将残存的所有内力与龙脉地气尽数灌注于双臂,交叉护于身前,淡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面厚重的光盾!
“轰——!”
漆黑射线击中光盾!光盾剧烈震颤,瞬间布满了裂纹,但却并未立刻破碎!沈墨借助这股冲击之力,身形向后急退,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但终究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必杀一击!
幽冥殿主那空白的面具,似乎“看”了一眼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援军,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多铎,以及军心已乱、呈现溃退迹象的清军大队。
他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刺骨的冷哼。身形如同鬼魅,缓缓向后融入阴影之中,竟就此退去,不再出手。
多铎看着眼前糜烂的局势,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知道事不可为,再坚持下去,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死死攥着马鞭,指甲几乎掐入掌心,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撤军!”
鸣金之声仓皇响起,清军如同退潮般,丢盔弃甲,向着北方狼狈撤退。
龙岩关,守住了!
然而,站在关前,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清军和欢呼雀跃的守军,沈墨却丝毫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幽冥殿主消失的那片阴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那股气息……那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