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安的那天，王铁柱亲自赶着马车送他们到城外。车轮碾过青石板路，苏婉儿掀开窗帘回头望，永安郡主站在城楼上，红色的襦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还握着那半封染血的信。
“她会没事的吧？”苏婉儿轻声问。
刘明握住她的手：“会的。王大哥说，她会留在长安，帮守界人清理剩下的时空管理局余党，也算替她娘完成未竟的事。”
马车驶出关中平原，一路向西。越靠近西域，风沙越大，路边的胡商渐渐多了起来，牵着骆驼的队伍在戈壁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苏婉儿掀开包袱，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有几块从皇宫密室里带出来的碎玉——那是山河社稷图碎裂时溅落的，镜中仙说这玉能安神，还能卖个好价钱。
“前面就是敦煌了，”刘明指着远处的绿洲，“王大哥说那里有守界人的分舵，能帮我们联系商队，把现代的东西换成西域特产。”
他们在敦煌找了家客栈住下。傍晚时分，苏婉儿正在房里整理药材——她从母亲留下的箱子里翻出几本医书，这些天一直在琢磨，刘明则揣着碎玉去了当地最大的玉器行。
掌柜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胡人，看见碎玉时眼睛都直了：“这是...昆仑玉？不对，质地更润，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捧着玉对着阳光看了半晌，“小哥，这玉我收了，给你十匹骆驼的货物，怎么样？”
十匹骆驼？刘明心里一喜。他本以为能换两匹就不错了。“什么货物？”
“香料、丝绸、还有西域的宝石，”掌柜的搓着手，“都是长安稀缺的好东西。”
刘明刚点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校尉腰间挂着把弯刀，指着掌柜的大喝：“查税！最近西域不太平，所有商户都要交双倍商税！”
掌柜的脸都白了：“官爷，上个月刚交过啊！”
“少废话！”校尉一脚踹翻柜台，“不交就封店！”
刘明看着士兵们翻箱倒柜，心里暗骂这群兵痞。他刚想转身走，却被校尉盯上了：“你这小子看着面生，是哪来的？”
“路过的商人。”刘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校尉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青铜令牌上——那是他特意挂在外面的，想着或许能震慑宵小。校尉的脸色突然变了，弯腰行了个礼：“不知是仙师的人，失礼了。”
刘明愣住了。这令牌在西域还有这用处？
校尉挥挥手让士兵退下，凑过来小声说：“小哥是来做买卖的？最近黑风口那边不太平，有伙马匪专抢商队，要不要我派些人护送？”
“不用了，”刘明想起守界人，“我们自己有护卫。”
校尉也不勉强，临走前塞给刘明一块腰牌：“拿着这个，西域境内畅通无阻。”
刘明揣着腰牌回到客栈，把刚才的事一说，苏婉儿眼睛一亮：“仙师的令牌这么管用？那我们去黑风口就安全多了。”
“不一定，”刘明总觉得不对劲，“那校尉看着像时空管理局的人，可他对令牌的态度又不像...说不定是守界人的老关系。”
第二天一早，掌柜的果然送来了十匹骆驼的货物。刘明让苏婉儿看着行李，自己去找王铁柱说的守界人分舵。分舵藏在一家不起眼的胡饼铺里，老板是个瘸腿的老汉，看见刘明手里的竹牌（王铁柱给的信物），立刻掀开地窖的门：“里面请。”
地窖里别有洞天，十几个守界人正在整理货物，有现代的压缩饼干，也有西域的葡萄干。为首的是个高鼻梁的胡人，名叫阿吉，以前是丝绸之路上的向导。
“王首领早就来信了，”阿吉给刘明倒了杯葡萄酿，“你们想把现代货物带来西域卖？我建议先从胭脂水粉入手，西域的姑娘就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儿。”
刘明想起超市里的口红和香水，眼睛一亮：“我这就回去拿！”
他回到客栈，锁好门窗，掏出藏在床板下的木盒碎片——守盒灵消失后，碎片就失去了光泽，但他发现只要滴上自己的血，就能短暂开启空间。他割破手指，将血滴在碎片上，银光一闪，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超市货架。
这次他没敢多拿，只装了一箱口红、一箱香水和几箱巧克力，都是轻便又值钱的东西。回到西域后，阿吉看着这些包装精美的货物，惊得直咂舌：“这胭脂颜色真艳，肯定能卖上价！”
他们在敦煌的集市租了个摊位。苏婉儿穿着一身胡服，戴着帷帽，往那儿一站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刘明刚摆出一支口红，就有个穿波斯服饰的女子走过来，指着口红叽叽喳喳说了半天。
“她说这是什么花做的，怎么卖？”苏婉儿翻译道——她这些天跟着阿吉学了不少西域话。
“一两银子一支。”刘明报了个高价。
女子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下，涂在唇上对着铜镜一照，周围的人顿时惊呼起来。没一会儿，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队，口红和香水被一抢而空，连巧克力都被当成“神仙糖果”买走了。
“太好卖了！”苏婉儿数着银子，笑得眼睛都弯了，“我们再去拿点？”
刘明刚点头，就看见人群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瘸腿的胡饼铺老板，此刻正和一个黑衣人低声说着什么，那黑衣人手腕上，赫然戴着时空管理局的标志！
刘明的心沉了下去。他拉着苏婉儿假装整理货物，小声说：“分舵有内鬼，我们快走！”
两人刚收拾好东西，就听见阿吉大喊：“快跑！是影阁的人！”
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手里拿着弯刀，为首的正是疤脸刺客！原来他们没死心，一直跟着刘明到了西域。
“抓住他们！阁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货！”疤脸刺客狞笑着扑过来。
阿吉带着守界人挡上去，双方瞬间打作一团。刘明拉着苏婉儿往骆驼群跑，刚解开缰绳，就看见那个瘸腿老汉举着刀冲过来：“别想跑！”
苏婉儿眼疾手快，掏出一把从现代带的胡椒粉，劈头盖脸撒过去。老汉惨叫一声，捂住眼睛。刘明趁机踹了他一脚，拉着苏婉儿跳上骆驼。
“往黑风口跑！”阿吉一边打一边喊，“那里有我们的人！”
骆驼在集市上狂奔，撞翻了不少摊位，水果滚得满地都是。影阁的人骑着马在后面追，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跑出敦煌城时，刘明回头一看，阿吉被围在中间，身上已经见了血。
“阿吉大哥！”苏婉儿哭喊着。
“别管我们！”阿吉挥刀砍倒一个黑衣人，“记住，黑风口的石窟里有...啊！”
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胸口，阿吉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刘明咬紧牙关，催促骆驼快跑。风沙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跑了不知多久，前面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山口，正是黑风口。山口处站着几个穿胡服的人，看见他们就大喊：“是自己人吗？”
“王铁柱首领的朋友！”刘明大喊。
那些人立刻让开道路，等他们进了山口，又迅速关上了沉重的石门。影阁的人追到门口，对着石门砍了几刀，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个络腮胡的汉子走过来，拱手道：“我是黑风口的守将，叫巴特尔。阿吉大哥昨天就派人送信，说你们可能会来。”
他领着刘明和苏婉儿往石窟里走，里面像个小型城堡，住着几百号人，有守界人，也有逃难的商人。巴特尔指着一间石屋：“你们先住这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夜深了，刘明躺在石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阿吉的死，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苏婉儿端着碗热汤进来：“喝点吧，巴特尔说这是西域的羊肉汤，能驱寒。”
刘明接过汤碗，突然发现苏婉儿的手指上多了个银戒指，上面镶嵌着颗小小的红宝石——正是从长安带出来的碎玉做的。
“好看吗？”苏婉儿红着脸问，“我自己磨的。”
刘明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他握住她的手：“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在西域开家最大的铺子，卖遍天下的好东西。”
苏婉儿刚点头，石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巴特尔的声音带着惊慌：“不好了！影阁的人把山口围了，还说...还说要放火烧山！”
刘明心里咯噔一下。黑风口的石窟都是木头和干草搭建的，一旦着火，根本无处可逃。他抓起身边的不锈钢菜刀：“他们有多少人？”
“至少两百！”巴特尔的声音发颤，“我们只有几十号人，根本挡不住！”
刘明看向苏婉儿，她虽然害怕，却握紧了手里的药箱：“我跟你一起。”
两人跟着巴特尔来到山口，透过石门的缝隙往外看，影阁的人果然在堆柴草，疤脸刺客正拿着火把，一脸狞笑。
“怎么办？”巴特尔急得直跺脚。
刘明突然想起从现代带的打火机和酒精：“有办法了！”他让巴特尔准备些干柴，又把几瓶香水倒在上面——香水里含有酒精，极易燃烧。
“等他们放火时，我们就把这个推出去，”刘明指着堆好的柴草，“借着风势，能把他们的人烧退！”
疤脸刺客似乎等不及了，真的点燃了火把，扔向石门。火苗刚舔到柴草，刘明立刻大喊：“推！”
守界人用力推开石门，将浸了香水的柴草推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火焰瞬间冲天而起，借着西风，朝着影阁的人扑过去。
“啊！我的衣服！”
“快跑啊！”
影阁的人惨叫着往后退，不少人的衣服都着了火。疤脸刺客又惊又怒，却不敢再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石门重新关上。
石窟里一片欢呼。巴特尔拍着刘明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
刘明松了口气，刚想坐下歇会儿，突然发现苏婉儿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怎么了？”他赶紧扶住她。
苏婉儿摇摇头，声音发颤：“我...我好像动了胎气...”
刘明愣住了，随即狂喜：“你...你有了？”
苏婉儿红着脸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可这里太危险了，我怕...”
刘明紧紧抱住她：“别怕，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看着石门外渐渐熄灭的火光，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苏婉儿和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可他没注意到，在石窟深处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通讯器，屏幕上闪烁着时空管理局的标志。
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