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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像一条浑浊不堪的巨蟒,横亘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与那片依旧维持着畸形繁华的租界之间。河面上漂浮着各种杂物——破碎的木板、翻沉的舢板、甚至还有肿胀的尸体,随着缓慢的水流沉沉浮浮。对岸,外滩的高楼大厦在灰霾的天空下勾勒出冷漠的轮廓,隐约还能听到电车叮当作响的声音,仿佛另一个世界

河这边,是地狱;河那边,是悬在空中的、脆弱的诺亚方舟。

“快!找船!任何能浮起来的东西!”排长杨立诚的声音嘶哑而急迫,他一边警惕地注视着来时的方向,一边指挥着幸存下来的十几名士兵分散寻找渡河工具。

战斗减员带来的沉重气氛笼罩着每个人,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迅速行动。柱子和其他三名弟兄没能回来,这个事实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翻动废墟的窸窣声。

赵大庚肩膀上的伤口只是被简单捆扎,鲜血依旧不断渗出,将他半边军装染成深褐色。他脸色惨白,靠着半截烧焦的电线杆,却依旧死死握着枪,警戒着后方。抬担架的小山和其他几名士兵,不顾疲惫,疯狂地在河滩边的残骸中搜寻。

林薇躺在担架上,望着那条浑浊的河流,心情复杂。生的希望就在对岸,但这最后一段路,却仿佛隔着天堑。河面上,偶尔有日军的巡逻艇突突驶过,探照灯的光柱像毒蛇的信子,在水面和两岸扫视。任何试图渡河的行为,都可能招致猛烈的火力打击。

“排长!这里!有两条破舢板!补一补或许能用!”一名士兵在稍远处的芦苇丛里压低声音喊道。

杨立诚立刻带人过去。是两条极其破旧的小木船,船底有裂缝,船桨也只剩下一只,但确实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快!找东西堵漏!把担架固定好!”杨立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时间就是生命,追兵可能随时会到。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用撕下的布条、烂泥,甚至嚼碎的口香糖(从阵亡日军身上搜刮到的)拼命堵塞着船底的裂缝。小山和另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将林薇的担架抬到稍大一点的那条船上,用绳索固定。那个外国小男孩埃利斯,也被安置在林薇身边,他依旧紧紧抓着背着她的那名士兵的衣角,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排长,船太小,一次最多过七八个人,还得分两次划!”赵大庚捂着肩膀,艰难地说道。

杨立诚看着身边仅存的十一名部下(包括他自己),又看了看船上的林薇和埃利斯,眼神决绝。“重伤员和非战斗人员先过!赵大庚,你带两个弟兄,护送林姑娘和这孩子先过去!我们留下掩护!”

“排长!我留下!让其他弟兄先走!”赵大庚梗着脖子,急声道。

“执行命令!”杨立诚低吼,眼神如同磐石,“你的任务,是确保他们安全过河!找到租界的红十字会或者任何能安置的地方!这是命令!”

赵大庚张了张嘴,看着杨立诚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把话咽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第一条船被缓缓推入水中,赵大庚和两名伤势较轻的士兵跳上船,一人用那唯一的船桨,另外两人用手拼命划水,小船晃晃悠悠,艰难地向着对岸驶去。

林薇躺在船上,能感觉到冰冷的河水透过船底的缝隙渗进来,浸湿了她的后背。她回头望去,杨立诚和留下的七名士兵,已经迅速在河岸边的废墟中构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枪口齐刷刷地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他们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如此孤单,却又像钉子般牢牢钉在那里。

她的心紧紧揪着,为这些留下断后的勇士,也为渺茫的渡河前景。

小船在浑浊的河水中艰难前行。对岸的灯火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街上行人模糊的身影。希望,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小船行至河心时,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不好!鬼子巡逻艇!”划船的士兵声音带着绝望。

一道刺眼的光柱从上游扫来,瞬间笼罩了这条小小的舢板!日军巡逻艇发现了他们!

“哒哒哒哒——!”

机枪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船周围的水面上,激起一连串浑浊的水花!子弹打在船板上,木屑飞溅!

“趴下!全都趴下!”赵大庚嘶吼着,用没受伤的手臂死死护住林薇和埃利斯。

小船在弹雨中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倾覆。一名划船的士兵闷哼一声,手臂被流弹擦伤,鲜血直流。

林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她紧紧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沈惊鸿的脸。难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对岸,公共租界的方向,突然也亮起了数道强烈的探照灯光,齐齐射向了日军的巡逻艇!同时,岸上响起了尖锐的哨声和用英语、中文混杂的喊话声:

“Stop firing! this is the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 cease fire immediately!” (停止射击!这里是公共租界!立即停火!)

“日军巡逻艇!立即离开租界水域!否则我们将视为挑衅!”

是租界的万国商团和巡捕!他们被枪声惊动,出面干预了!

日军巡逻艇的机枪射击骤然停止。探照灯光柱在对峙中晃动。显然,日军虽然嚣张,但此时还不想直接与西方列强控制的租界发生正面军事冲突。

趁着这宝贵的间隙,赵大庚和士兵们拼命划动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对岸!

“快!快靠岸!”

小船终于“砰”地一声,猛地撞在了南岸的堤坝上。早已等候在岸边的租界巡捕和几名外国记者、红十字会人员立刻涌了上来。

“help them! Get them out of here!” (帮帮他们!快把他们弄上来!)

林薇被人七手八脚地从船上抬了下来,安置在担架上。埃利斯也被一名外国妇女抱住,轻声安慰着。赵大庚和两名士兵踉跄着爬上岸,几乎虚脱。

“还有……还有弟兄在河对岸……”赵大庚抓住一名巡捕的胳膊,艰难地说道。

那名巡捕看了看河对岸依旧隐约可见的枪口焰和不时传来的零星枪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过不去。那边是交战区。能不能过来,看他们的造化了。”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她最后望了一眼北岸,那片被硝烟和暮色笼罩的土地,那里还有八名为他们断后的中国军人。

杨立诚排长,你们一定要活着过来啊……

林薇和赵大庚等人被迅速送往了租界内一家由教会临时设立的难民医院。这里挤满了从闸北、虹口等地逃难而来的伤兵和平民,哭喊声、呻吟声、医生护士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血腥和汗臭混合的气味。

林薇的右腿被重新检查和处理。军医诊断是开放性骨折,伴有严重软组织损伤和失血,需要立即进行手术。在缺乏麻药的条件下,手术过程无异于一场酷刑。林薇死死咬着护士塞到她嘴里的毛巾,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却硬是没有晕过去,也没有哭喊一声。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带着这些牺牲和守护,活下去。

赵大庚的肩膀也取出了子弹,伤势不轻,需要住院。

埃利斯被证实是租界内一名英国商人的儿子,在轰炸中与家人失散,很快被闻讯赶来的家人接走。临走前,那孩子抱着林薇的脖子,用生硬的中文说了声“谢谢姐姐”。

躺在简陋的病床上,听着窗外租界夜市的喧嚣与不远处仍旧隐约可闻的炮火声,林薇有一种极不真实的分裂感。一河之隔,便是天堂与地狱。

她活下来了。但代价是惨重的。那些牺牲的、生死未卜的士兵的脸庞,不断在她眼前闪现。他们的名字,她甚至都还认不全。

“柱子……小山……杨排长……”她喃喃念着这些名字,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

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让她很快昏睡过去。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废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看到了沈惊鸿在硝烟中向她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到……

与此同时,沈惊鸿的指挥部。

“老板!有消息了!”阿诚几乎是冲进了地下室,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们在苏州河南岸的巡捕房内线传来消息,大约两个小时前,有一小队八十八师的残兵护送一名重伤的年轻女子和一个外国小孩渡河到了租界!女子伤势很重,腿部骨折,已经被送往圣玛利亚教会医院!”

沈惊鸿“霍”地站起身,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凤凰胸针几乎要被他捏得变形。他心脏狂跳,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确定吗?描述!那女子的样貌特征!”

“根据内线模糊的描述,二十岁左右,长相清秀,气质……很特别,不像普通人。最关键的是,她当时身上披着一件八十八师的军装外套!而且,护送她的士兵中,有一个受伤的班长,姓赵!”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林薇!

沈惊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冲出去的冲动。理智告诉他,租界现在鱼龙混杂,各方势力耳目众多,他不能贸然行动,尤其是林薇现在很可能处于极度虚弱和敏感的状态。

“圣玛利亚教会医院……”他沉吟片刻,迅速下令,“阿诚,你立刻亲自带人,以慈善捐助的名义,去医院核实情况。记住,要绝对小心,不要暴露身份,先确认是不是她!如果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她的安全,但暂时不要打扰她治疗。等我命令。”

“明白!”阿诚领命,立刻转身离去。

沈惊鸿缓缓坐回椅子上,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略微放松,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后怕。他想象着林薇所经历的一切——轰炸、掩埋、逃亡、枪战、渡河……每一幕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拿出那枚凤凰胸针,在灯光下仔细端详。胸针似乎比平时更加温润,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劫后余生的悸动。

“薇……”他低声呼唤,眼中是化不开的心疼与思念,“找到你了。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圣玛利亚教会医院。

林薇在疼痛和噩梦中反复醒来。医院的条件极其简陋,药品短缺,她的伤口发炎,引起了高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来看过她,询问了她的情况,态度温和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她含糊地应对过去,只说自己叫林薇,是逃难的学生。

她不知道的是,阿诚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并将消息传回了指挥部。沈惊鸿在得知她高烧不退后,心急如焚,动用了秘密渠道,将一批珍贵的盘尼西林(青霉素)和其他消炎药,以“匿名捐赠”的形式,送到了医院,并指定用于她的治疗。

药物的效果是显着的。两天后,林薇的高烧终于退去,意识也彻底清醒过来。

窗外阳光明媚,租界的天空,蓝得有些不真实。战争的阴影似乎暂时被隔绝在外。

一个面容和善、戴着眼镜的中年中国医生来为她换药,语气带着几分惊奇:“林小姐,你的恢复能力很好,感染也控制住了。真是万幸,现在盘尼西林可不好弄。”

林薇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万幸”背后,似乎并不简单。但她没有多问。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和急切,出现在门口。

是顾言笙。

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头发凌乱,脸上带着疲惫,但看到病床上的林薇时,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林薇!真的是你!”顾言笙几步冲到床前,声音激动得有些哽咽,“我……我听说有从闸北过来的伤者,描述很像你……我几乎找遍了租界所有的医院……老天爷,你没事!太好了!”

看到故人,林薇鼻尖一酸,泪水涌了上来。“顾先生……”

“别说话,你先好好休息。”顾言笙连忙摆手,看着她打着厚重石膏的腿和苍白的脸,眼中满是心疼和后怕,“你不知道,听说闸北医院被炸,我……我和沈先生都快急疯了!”

沈先生?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抓住了关键信息:“沈……沈先生?他……他知道我在这里?”

顾言笙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嗯。他那边似乎也得到了消息,但租界情况复杂,他身份敏感,不方便直接过来。他让我先来看看你,让你安心养伤,他……很快会想办法安排。”

原来,那批珍贵的药物,真的是他……

一股暖流混合着酸楚,涌上林薇的心头。他知道了,他一直在找她。在这乱世之中,知道还有一个人如此牵挂着自己,为了自己殚精竭虑,这种感觉,足以抚平许多恐惧和创伤。

“他……还好吗?”林薇轻声问,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他……”顾言笙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他很担心你。上海的战事不容乐观,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但现在找到你了,他应该能稍微安心些。”

顾言笙带来了外面的消息。淞沪会战已近尾声,中国军队虽浴血奋战,但伤亡惨重,正在逐步后撤。日军占领了大片市区,气焰嚣张。租界虽暂时安全,却也如同孤岛,人心惶惶。

他还告诉林薇,他一直在用笔记录着这场战争,揭露日军的暴行,呼吁国际社会援助。他将一张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报纸递给林薇,上面有他最新撰写的战地报道,字里行间充满了悲愤与力量。

看着顾言笙眼中燃烧的理想之火,林薇仿佛也受到了一丝感染。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牺牲的人,为了这个饱经磨难却依旧不屈的民族。

她摸了摸枕头下那支派克钢笔,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也许,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这个时代,记录下那些无名英雄的故事,比如杨立诚排长,比如赵大庚班长,比如小山,比如柱子……

而沈惊鸿,就像这混乱时局中一道微光,虽遥远,却坚定地照亮着她前行的方向。她知道,他们终将重逢,在这片破碎的山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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