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了。你是一名优秀的驾车教练，这两年手上带出过不少一把过的学员，口碑一向很好。
但最近，你遇到了执教生涯中的滑铁卢——一个让你头疼到夜不能寐的学员。
“怎么又熄火了？！”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吼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这已经是今天上午的第七次了。
“教练，不好意思嘛。”旁边的少年转过头，对你露出一个腼腆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眼神亮晶晶的，丝毫看不出懊恼，反而像是…乐在其中？
这孩子是刚成年就跑来驾校的。那天，他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报名大厅，目标明确地直奔你的工位，元气满满地喊：“教练你好！我来学车！”
你当时正忙着整理文件，头也没抬习惯性地问：“多大了？”
“昨天刚成年！”他的语气里透着无比的骄傲，仿佛完成了一项伟业。
你这才抬头打量他，忍不住笑了：“嗬，还挺着急。”
他丝毫不在意你的调侃，见到你笑，他嘴角扬得更高，眼睛几乎弯成了月牙：“是啊，迫不及待了。”
另一边，文员小刘带着他做登记。“回去记得看科一视频，过两三天通知你来拿身份证。”小刘例行公事地交代。
少年一口答应，然后立刻扭头，眼神灼灼地看向你：“那我的教练什么时候安排？”
小刘翻了翻排期表，有点为难：“emmm…最近暑假学生太多了，教练时间都排满了。”她突然看向你，“教练，你手头好像还好？能再塞一个吗？”
你拿起手机看了眼日程，思索着这种刚成年的学生一般学得快，手头几个老学员也差不多要考试了，便点了点头：“嗯，行吧。”
“太好了！”少年几乎要跳起来，立刻掏出手机，“教练教练，加个联系方式吧！”
他身上那种用不完的活力和热情，几乎要溢出来。你无奈地笑了笑：“行。”
——————
然而，你很快就为这个决定感到了后悔。
妈的，谁能想到他科一科二像开了挂一样轻松过关，到了科三实战，却仿佛换了个人！一上路就紧张，动不动就熄火，油离配合简直像一场灾难。
你手头其他的学员早就全部通过，回家舒舒服服等拿证了，就他，连科三的考场大门都还没资格迈进。
“我说，”你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尽量让语气平和，“你学时都快打满了，怎么还是这水平？要不…你再缓一缓，晚点再报考？今天继续练。”
“好的，教练！”他答应得依旧爽快，脸上看不出丝毫挫败。
一整天都闷在教练车里，精神高度紧张，你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开始打架。明知旁边是个“马路杀手”，但极度的疲惫还是让你在副驾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就在你睡着的片刻，少年的表情瞬间变了。之前的紧张和生涩消失无踪，握着方向盘的手变得极稳，眼神里透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掌控感。
车子平稳地加速、换挡、转弯，行云流水。甚至当一辆重型货车呼啸着从旁道驶过时，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惊慌失措地乱打方向，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后视镜，轻点刹车，从容避让。
直到他将车缓缓驶入一段偏僻无人的废弃路段，才稳稳停下。
他侧过身，目光贪婪地流连在你疲惫的睡颜上。他很喜欢这个教练，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小心翼翼地用遮光板挡住了车内的摄像头，将手机调至静音，然后开始疯狂地偷拍——你微蹙的眉头、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因为炎热而解开了一颗纽扣的领口……每一个角度，每一处细节，他都不愿放过。
他的手机相册是一个绝不能触碰的禁区。里面照片数量早已破万，主角只有一个，就是你。每一张他都视若珍宝，绝不删除。
你的衬衫领口因为熟睡而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锁骨下的肌肤。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手指颤抖着，极轻极轻地碰触了一下那颗松垮的纽扣。纽扣应声脱落。底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他心跳如鼓，既怕你突然醒来，又抑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渴望。最终，他只是用手机对准，连续按下快门。这些照片，足够他回去后反复咀嚼臆想，支撑起无数个独自度过的夜晚。
等到内心的躁动暂时被照片填满，他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随后，他像是随意地猛打了一圈方向盘，同时利落地扯下摄像头上的遮挡物。
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毫无预兆地、失控地冲进了路边的浅沟里。
“砰！”
你被巨大的撞击和震动吓醒了，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少年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动作敏捷地绕过车头打开你那侧的车门，脸上写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愧疚：“教练！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方向…你没事吧？快出来！这费用我全出！”
你看着陷在沟里的教练车，血压瞬间飙升：“你家里有矿啊？！经得起你这么折腾？！”你就不该睡着！这下好了，还得叫拖车吊车，麻烦大了！
少年扶着你，小声嘟囔：“我家里…确实有座小矿山…”
你：“……” 原来真是个少爷。这口气憋得你胸口疼。
——————
好在经历了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之后，这尊大神你终于磕磕绊绊地送走了。回到驾校办公室，你对着文员小刘大倒苦水：
“你还记得那个谁吗？就那个家里有矿的小祖宗！老天爷，我可算是把他送走了！他终于过了！过了！！走！今晚必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我请客！”
“哈哈哈哈哈好啊！”小刘也为你感到高兴，“终于解脱了！”
然而，好日子并没持续太久。两三个月后的一个平常日子，你正开着自家的车在路上，突然“嘭”一声，车尾被结结实实地追尾了。
你火冒三丈地下车，冲着后面那辆黑色豪车就走过去，指着司机位就开始输出：“你他妈是不是瞎啊？！会不会开车？！你的教练是头猪吧？！啊？！这都能撞上来！”
豪车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那张你死都不想再看见的脸，带着那熟悉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看破了红尘。人生就是这样大起大落。
“教练，”他笑得一脸无辜，语气甚至有点撒娇，“不要骂自己嘛～”
你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把那股直冲头顶的血压降下去，咬着牙问：“……说吧，怎么赔？”
他二话不说，拿起手机操作了几下。
下一秒，你的手机清晰地播报：“＊＊＊到账，一百万元……”
周围瞬间安静了。你的破车卖十辆都不值这个数。“教练，是不够吗？”他推开车门走下来，无比自然地将你牵到他的副驾驶座旁，拉开门，细心帮你系好安全带，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无数遍。
他俯身在你耳边，声音带着诱哄：“要不…把我赔给你呀？”
不等你反应，他已经回到驾驶座，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教练，坐稳啦，咱们现在就去换新车。”
他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飙了出去。你死死抓着扶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颤抖着掏出手机，给你爸妈发出了一条悲壮的消息：
「爸、妈，女儿很爱你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