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子弹掀起的红土还没来得及落定,我已经像被什么拽着似的扑过去,手掌重重砸在拳套旁的红土上。那触感猛地钻进骨子里——不是寻常泥土的凉,是种带着灼意的烫,像刚从灶台里扒出来的热铁,贴着掌心的皮肤往肉里渗。湿土发黏,昨夜的露水还没被晨光晒干,混着我手心里攥了半宿的冷汗,在指缝间扯出亮晶晶的丝,细得像蛛线,却韧得扯不断,黏在皮肤上,带着股潮湿的腥。

这土是边境独有的红胶泥,红得发暗,像被无数血珠浸过。指腹能摸到那些嵌在泥里的铁砂,细如碎钻,却带着棱,一下下硌着指纹的沟壑,攥紧时能感觉到它们顺着掌纹往肉里钻,松开手,泥块又死死粘在皮肤上,像层刚结的痂——半干的,带着土腥味,边缘微微卷着,要掉不掉,偏又沁着潮气,把那点灼意裹在里面,往骨头缝里钻。腥气顺着毛孔往里渗,不是单纯的土腥,是铁砂的锈味混着腐叶的霉,还有点说不清的甜,像这红土底下埋着什么,正借着潮气往外冒。

指尖往拳套边缘的裂缝里抠时,指甲先撞上了层硬壳——是皮革经年累月结的痂,混着尘垢和细沙,嵌在裂缝深处。稍一用力,指甲缝里就卡进些碎屑,糙得像吞了把沙。这皮革是真硬,硬得发脆,边缘卷着翘,像晒透了整夏的老槐树皮,用手一掰能听见“吱呀”的裂响,凑近了闻,有股陈旧的皮革味,混着点说不清的腥,像谁把它埋在土里过,又挖出来晾了半干。

指腹往深处探,突然触到片粗糙的布纹。不是皮革的滑,是布帛磨出的毛边,带着点扎手的刺,像摸到了晒干的玉米叶。那瞬间,指腹猛地一麻,像有细小的电流窜上来——是那截红布条。

十三岁那年的画面跟着这麻意涌出来。老槐树枝繁叶茂,把半个院子都罩在荫里,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在青砖地上洒成碎金似的光斑,风一吹,光斑就跟着叶影晃,像满地跳动的星子。辛集兴家的缝纫机摆在院里的石榴树下,铸铁的机身泛着暗光,他娘踩着踏板,“咔嗒咔嗒”的声响混着蝉鸣,在空气里荡出细碎的涟漪。她手里拈着段红绸子,绸面亮得像浸了油,指尖穿针时,银亮的针头在红绸上点出小小的圈,线头绕上去,结出个圆滚滚的疙瘩。

辛集兴就蹲在缝纫机旁,膝盖顶着胸口,手里攥着副新拳套。那拳套黑得发亮,是刚从供销社买回来的,皮革上还带着折痕,指缝里渗着他的汗,把崭新的皮面洇出淡淡的湿痕。他盯着他娘手里的红绸子,指节攥得发白,喉结动了动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没褪净的童音,却故意绷得很沉:“我妈说这红绸子是去山神庙求的,庙里的老和尚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经,能挡刀子。”

说话时,他眼角的余光往我这边瞟,像怕我笑他。阳光落在他发梢上,镀出层金,鼻尖上的汗珠滚下来,滴在拳套的指关节处,洇开一小片深褐。我盯着那截红绸子,能看见上面细密的针脚,像谁用指甲轻轻掐出来的印,心里突然就暖烘烘的——那时候总觉得,这红绸子缝进拳套里,真能像他说的那样,替我们挡下所有的难。

那天辛集兴把红布条往我兜里塞时,力道带着股不容分说的倔。布角是磨出的毛边,糙得像刚割的麦茬,一下下蹭过我掌心的茧——那茧是常年握枪磨的,硬得发僵,却被这布角蹭得微微发麻。绸子上的皂角香顺着风飘过来,不是皂角泡在水里的淡,是晒透了的浓,混着他手心里的汗味,像晒在院里的干净衣裳,带着点阳光的暖。

“你揣着。”他捏着布条末端不放,指腹的薄茧刮着我的手腕,“等我赢了县运会,就把这布条缝在拳套里。”抬头时,阳光刚好斜斜切过他的脸,虎牙上沾着点金光,睫毛的影子投在颧骨上,忽闪忽闪的,像怕我不信,又补了句,“以后咱们仨不管闯啥祸,它先替咱们挡着。”

后来领奖台的场景,到现在想起来还烫得慌。初秋的阳光把铁皮台子晒得发暖,他举着拳套转圈时,红布条从腕口飘出来,不是蔫蔫的垂,是被风撑得鼓鼓的,像团烧得正旺的火苗,在蓝白校服的人潮里红得扎眼。

台下杨杰早跳上了看台上的条凳,手拢在嘴边喊,声音劈得像被风扯过的芦苇:“辛疯子牛逼!”喊得太急,唾沫星子溅在前面人的后颈上,自己却浑然不觉,只顾着踮脚蹦,蓝布褂子的下摆扫得条凳“咯吱”响。

我站在人群后,手里攥着他淘汰的旧绷带。绷带是洗过的,却还留着点淡褐的印,是他练拳时磨破指节浸的血,干了就成了硬痂,嵌在纱布的经纬里,攥紧时能感觉到硌着掌心的纹路。风从操场那头吹过来,带着他举着的红布条的皂角香,混着杨杰劈叉的喊声,还有领奖台广播里嗡嗡的报幕声,把那天的阳光都染得稠稠的,像化不开的蜜。

可现在,这团红塌塌地陷在红土里。不是轻轻搁着,是被黏腻的红胶泥裹住了大半,布面发灰,像蒙了层没擦净的灶灰,边缘卷成焦脆的圈,被土块压得变了形。红土是浸了夜露的,发沉的黏,顺着布纹的缝隙往里面渗,把那点本该鲜亮的红泡得发朽,像块泡在脏水里的旧绸子,提不起半点精神。

霉斑早爬满了布面。不是零星的几点,是成片的灰黑,像没擦净的锅底灰被泼了水,顺着布边往中间漫,菌丝在布纹里钻得深,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把原本能映出光的红蚀成了暗褐——不是纯粹的黑,是红里透着紫,紫里裹着黑,像被水泡透的旧血,在布面上晕出模糊的圈。

最让我喉咙发紧的是布条末端。喉头像卡了块没嚼烂的红土,咽不下,咳不出。本该缝得死死的线头松了,像断了的蛛丝,软塌塌地垂着,露出半根发黑的棉线。线是糟了的,一捻就掉渣,末端缠着点东西, tiny得几乎看不见。我屏住气凑近,才看清是几粒金属屑,银亮的,带着棱,像被敲碎的针尖,屑子上沾着点暗红,不是土色,是干透了的血——凝在金属上,成了硬痂,指甲刮过去,能感觉到那点粗糙的滞涩,像摸到了块没凉透的血疤。

拳套虎口缠着的医用胶带早失了原本的白,被血渍和尘土浸成了灰黑,像块在泥水里泡过又晒干的破布。胶带边缘卷得厉害,不是规整的圈,是歪歪扭扭的蜷,像条蜕到一半的蛇蜕,硬邦邦地翘着,上头还挂着几根灰白的毛。

我捏起一根凑到鼻尖,腥膻味“嗡”地钻进鼻腔——不是牲畜圈的臊,是种带着土腥的野,像被头刚从泥塘里滚过的野狗猛地蹭了脸。这是山麂的鬃毛,我认得。这畜生专爱往橡胶林深处钻,尤其爱蹭溶洞里的石壁,皮毛上总沾着蝙蝠粪,那股陈腐的霉味就缠在鬃毛根里,混着红土的铁腥,往肺里钻时又冷又黏。

毛根缠着点白纤维,比头发粗些,是医用纱布的经纬。纤维被扯得有些散,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拽过,末端凝着点黑硬的渍——是血。早干透了,硬得像块晒干的血痂,指甲轻轻刮过,能听见“簌簌”的响,纤维带着血渍的碎末往下掉,落在掌心,凉得像掉了片碎玻璃。

“发什么呆!”

杨杰的吼声如同一颗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直直砸过来。彼时,我正沉浸在那撮纤维所勾起的思绪里,目光凝滞,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这吼声里裹挟着一股难以抑制的颤抖,仿佛是一根即将绷断的铁丝,带着巨大的张力和尖锐的声响,狠狠撞在了检查站那破旧的铁皮棚上。铁皮棚发出一阵沉闷的回响,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反弹、回荡,“嗡嗡”作响,如同无数只蜜蜂在耳边振翅,震得我耳膜生疼,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

我循声望去,只见他半跪在警车的后面,膝盖深深地陷进了那片红土里,足有半寸之深。红土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膝盖,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些许的迟缓。他的军裤裤脚早已被红泥浸透,沉甸甸地坠着,仿佛是岁月和艰辛的重负。裤脚被泥水泡得发沉,湿漉漉地贴在腿上,露出了一小截脚踝。那脚踝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在追捕毒贩时,被锋利的芭茅秆划开的。此刻,那道疤痕周边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刚刚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轻轻蹭过,带着一种隐隐的刺痛感。在这紧张的氛围里,那道疤痕仿佛也在诉说着曾经的危险与拼搏,在红土和汗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枪口仍死死锁着橡胶林深处,像条蓄势待发的蛇。枪管上的迷彩漆早被汗水泡得发亮,不是均匀的亮,是顺着指痕晕开的湿痕,像被谁用舌头反复舔过,漆层剥落的地方露出底下的黑铁,泛着冷硬的光,边缘像被啃过的树皮,坑坑洼洼的,还沾着半片干枯的橡胶叶,是刚才急着架枪时从灌丛里带出来的。

准星上凝着块红土,湿润润的,带着细小的铁砂颗粒——该是刚才他膝盖顶地架枪时蹭的,土块被枪管的温度烘得半干,边缘微微卷着,像块没贴牢的膏药。

右手断指的硬茧把枪柄磨出了层包浆,深褐色的,像老木匠手里盘了十年的核桃,光滑里透着股韧劲儿。指缝里渗着血珠,不是新鲜的红,是暗褐的,顺着掌纹往枪柄的纹路里钻——这是旧伤裂了,我认得这道疤。

三年前在教导队医务室,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睁不开眼,他手背上缠着三层纱布,白得晃眼,纱布边缘洇着点淡红。“练擒拿时被器械夹的,”他当时咧着嘴笑,试图把话题岔开,可我瞥见他往纱布里塞棉球时,指节绷得发白。

可此刻再看,那截断指的截面太不寻常。齐得像用尺子量过,边缘光溜溜的,没有丝毫血肉模糊的参差,倒像被什么重型器械硬生生碾断的——碴口处的茧子厚得像层壳,黄黑相间,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硬皮,把本该狰狞的断口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茧子缝隙里藏着的暗红,像没擦净的血痂。

他的目光扫过我手里的拳套时,像被什么猛地蛰了下,瞳孔“唰”地缩成了针尖。那变化快得吓人,前一秒还泛着点晨光的亮,后一秒就只剩深不见底的黑,连眼白都像被泼了墨,瞬间爬满了红血丝——不是疏疏落落的几根,是密得像蛛网的细红,从眼角往黑瞳里缠,把那点黑裹得严严实实,连眨眼时都能看见血丝在颤,像有无数细虫在皮肤下游动。

作训服领口的扣子崩开了两颗,露出的锁骨处趴着片紫黑的淤青。那颜色深得发暗,像被陈年的血浸透了,边缘却带着点新鲜的红,不是磕碰该有的不规则形状,是道宽宽的勒痕,弧度规整得像用尺子量过,最边缘还嵌着点红土渣。我用指尖捻起一点,土渣在指腹间发黏,搓开时能摸到细小的铁砂颗粒,硌着指纹的沟壑,腥气顺着指缝往鼻尖钻——和拳套裂缝里的红土一个味道,连铁砂的粗细都分毫不差,像从同一个泥坑里抠出来的。

最让我后颈汗毛倒竖的,是他的鞋。右脚军靴的鞋底沾着片橡胶叶,叶尖的锯齿卷得厉害,像只被踩扁的虫蜷着腿,齿缝里卡着丝白纤维,细得像蛛线,却韧得扯不断。我捏起拳套里的纱布屑对比,纤维的粗细刚好能对上,连断裂的茬口都像一个模子刻的——都是被硬生生扯断的,茬口带着点发毛的白,末端凝着的血渍也一样,黑硬的痂嵌在纤维缝里,指甲刮过都能听见“簌簌”的响。

这哪里是巧合。这片橡胶叶和这撮纱布,像被同一个东西撕扯过,连沾着的红土腥气、血渍的干硬程度,都像从同一个时辰、同一个地方带出来的。风从橡胶林里钻过来,掀得橡胶叶的锯齿轻轻动,那丝白纤维就在齿缝里晃,像根看不见的线,一头拴着拳套,一头拴着杨杰的军靴,把那些藏着的疑点缠得更紧了。

金澜夜会的激光灯突然在眼前炸开——不是柔和的铺展,是带着锐劲的迸射。紫的光像淬了毒的蛇信,绿的光像劈开夜色的刀,在烟雾缭绕的空气里绞出乱麻似的光带,扫过舞池时,把人群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贴在鎏金的墙壁上,像被揉皱又展开的皮影。

就在这片光怪陆离里,辛集兴的银灰色西装被照得发亮。那西装是羊毛混纺的,质感挺括,却在后背和腰侧堆着几道深褶——不是自然的垂坠,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的痕迹,激光灯的光顺着褶皱往里钻,把布料的纹路照得像干涸河床的裂纹,一道叠着一道,藏着说不出的紧绷。

他的手腕空得刺眼。

我盯着那截腕骨发怔。从前总缠着根红绳的地方,此刻只剩片光洁的皮肤,连常年佩戴留下的浅痕都淡得快要看不见。那红绳我认得,是他娘在山神庙求的平安绳,粗棉线编的,里头裹着颗小铜钱,他戴了快十年,洗澡都没摘过,绳尾磨得发毛,露出里面的白芯,他总说“这绳比我命还硬”。

可那晚,取而代之的是块陌生的金表。表壳是镀金的,边缘磨出了圈亮痕,像被常年攥在手里搓过,亮痕的凹槽里卡着点白粉末——细得像筛过的雪,在激光灯下泛着冷光,当时被震耳的音乐和香槟的泡沫盖了过去,只当是夜会里常见的装饰碎末。

此刻想起来,那粉末的质感突然清晰得吓人:指尖捻过的滑腻,像沾了层薄蜡;凑近时飘来的气味,是股淡淡的杏仁苦香,不是食物的甜香,是带着点金属腥的涩;连反光的角度都和刚才特警从塑料袋里倒出的晶状物一模一样——都是那种冷白,在光下泛着层幽幽的亮,像冻住的月光。

夜会的重低音还在耳膜里震,混着舞池里的笑闹声,可眼前的光带已经变了味。辛集兴转动手腕时,金表的反光扫过他的银灰色西装,把那几道深褶照得更清楚了,而凹槽里的白粉末,像颗藏在华丽外壳里的毒瘤,在当时被忽略的细节里,正一点点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他转身时,后颈的皮肉跟着绷紧,那三道抓痕突然变得狰狞。不是浅淡的红印,是深嵌在皮肉里的血槽,三道并排着,间距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最中间那道深可见肉,血珠正顺着颈纹往外渗,不是涌,是慢慢沁,像没捏紧的红珠子,滚过他后颈的弧度,滴在白衬衫的领口里,洇出个暗褐的点,还在一点点往布料深处钻,把洁净的白染成了发沉的红。

他身后的女人跟着侧过身,墨绿色旗袍像浸过墨的绸缎,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腰线。盘扣是老式的银质蝴蝶扣,翅尖磨得发亮,转身时蹭过辛集兴的银灰色西装,“叮”地撞出声脆响,像碎玻璃落在金属上。我盯着她的手,指甲涂着暗红的油彩,厚得像层凝固的血,指尖的弧度太尖,像精心打磨过的小刀子。指缝里卡着点黑屑,不是夜会地毯的绒毛,是小块皮革碎屑,黑得发亮,边缘泛着点褐黄,像被反复摩擦过的旧皮——和我手里拳套磨损处的皮质一模一样,连那点褐黄的氧化痕迹都分毫不差,像从同一块皮上刮下来的。

“扔了!”

杨杰的吼声突然炸开来,不是寻常的喝止,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破音,像被枪子儿擦过喉咙的破锣,尾音劈得像撕烂的布条。那声音裹着股没压住的颤,撞在检查站的铁皮棚上,弹回来的回音里带着“嗡嗡”的响,震得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嘴唇还张着,嘴角挂着点白沫,是吼得太急咬到了舌尖,可眼神里的慌比疼更甚,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心,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拳套,仿佛那不是块皮革,是颗马上要炸的雷。

他往前跨了两步,膝盖绷得发直,每一步都带着股砸下去的狠劲,像要把脚下的红土碾出个坑。军靴陷进湿泥半寸,红土被碾得发实,湿泥从靴底边缘挤出来,发出“噗嗤”的闷响,像踩着块浸了血的海绵。我盯着他的左脚——鞋垫从鞋跟处滑出来半寸,露出底下的钢板,银灰色的,边缘的漆早被磨秃了,露出里面的铁色,锈迹像道歪歪扭扭的爪印,尖的地方还嵌着点红土渣。

这钢板我有印象,去年他膝盖被毒贩的钢管砸裂,手术后就垫上了,当时医生说要养三个月,可他不到一个月就拆了绷带。此刻那道锈迹的形状突然刺得我眼疼——和拳套指关节处的裂痕能严丝合缝对上,连最尖的那道岔口都分毫不差,像被同一个东西反复碾过。

他腰侧的战术腰带跟着动作晃了晃,帆布带被汗水浸得发亮,本该挂着手铐的位置空着个印子,印子边缘还留着手铐磨出的亮痕,像道没愈合的疤。皮带扣是黄铜的,被磨得能照见人影,反光里正映出我手里拳套上的红布条。红布条在光里抖得厉害,像团快被风吹灭的火,红得发暗,把杨杰的瞳孔映得忽明忽暗,黑瞳里像有两簇小火苗在跳,又突然被什么摁灭,只剩沉沉的阴翳。

他喉结在颈间猛地滚了滚,幅度大得像吞了颗滚烫的石子,把喉咙磨得“咕咚”响。下巴上的胡茬沾着点白沫,是咬碎的牙垢,混着嘴角的血丝,看着格外狰狞。风从橡胶林里钻过来,掀得他的作训服下摆往起飘,露出腰侧那道弧形的疤,疤边的皮肤绷得发紧,像在使劲憋着什么,连呼吸都带着股压抑的沉。

风是从橡胶林最深处卷过来的,不是平铺直叙的吹,是拧着旋儿的涌,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林子里搅动,把层层叠叠的腐叶、断枝、潮湿的泥土气息全揉在了一起。风里裹着的甜腻最先钻进来——不是野果新鲜的甜,是熟透了烂在地里的发酵甜,混着点发酵过度的酸,像被雨水泡胀的浆果在泥里沤了半月,甜得发闷,闷得人舌尖发涩。

紧接着是腥气。不是鲜血喷溅的热腥,是种沉在底下的冷腥,裹着溶洞里特有的蝙蝠粪味——那味陈腐得像积了百年的霉,混着岩壁上渗下来的水腥,往肺里钻时又冷又黏,黏在喉咙口,像含了口没化的浓痰,咽不下,咳不出。风扫过脸颊时,能感觉到细小的湿粒打在皮肤上,不是雨,是林子里的潮气混着红土粉末,黏在汗毛上,像贴了层看不见的湿纸,凉得往骨头里渗。

拳套的皮革被这股风掀得轻轻颤。不是大幅度的晃,是细弱的、带着共振的抖,边缘的裂缝被吹得微微张开,发出细碎的“吱呀”声,像老骨头在响。裂缝里的黄海绵絮被风卷着往外飘,不是成块掉,是一缕缕、一丝丝往下坠,像被虫蛀过的棉絮,又像腐烂的果肉里扯出的纤维,轻飘飘地落在我手背上。

那触感猛地攥紧了心——软得发糜,带着种令人发怵的湿滑,不是干燥的海绵质感,是像泡在腐水里的肉,指尖刚碰到,就“簌簌”碎成了渣,黄黑色的粉末顺着指缝往下掉,落在红土上,和湿泥混在一起,像撒了把腐烂的骨灰。

突然就想起辛集兴开格斗俱乐部那天。

兴武堂的擂台刚刷过红漆,味冲得人眼眶发酸。红漆是刚调的,稠得像化不开的血,刷子划过木台时拉出亮亮的痕,没干透的漆面上还浮着层油光,把屋顶的灯泡都映成了小红点。空气里全是松香水和红漆的混合味,辣得人嗓子眼发紧,却又带着股簇新的劲,像刚点着的炮仗,憋着股要炸开的热。

杨杰是头天夜里坐绿皮火车回来的。帆布包被塞得鼓鼓囊囊,边角磨出了白茬,露出里面的棉絮,像是装了半箱子书。他的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发亮,屁股上沾着块灰,是火车硬座的纹路,洗都洗不掉。他蹲在擂台边,用袖口蹭了蹭鼻尖,袖口的灰蹭在鼻翼上,他自己浑然不觉,只顾着盯着辛集兴手里的拳套笑,虎牙把下唇咬出个红印。

我们仨都蹲在未干的擂台上,裤腿沾着星星点点的红漆。辛集兴膝盖并着,脚尖踮起,把拳套往木台上一摔。“啪”的一声闷响,皮革撞在未干的红漆上,溅起细小的红点子,像几滴血落在黑皮上。那拳套是新的,黑得发亮,指缝里还透着他的汗,把崭新的皮面洇出淡淡的湿痕。

“以后这台子,”他抬头时,阳光刚好从气窗斜斜钻进来,照得他睫毛上的漆末发亮,“就是咱们仨的天下。”声音里带着点没褪净的变声期沙哑,却故意扬得很高,尾音撞在四面的白墙上,弹回来的回音里都裹着股狠劲。

阳光在拳套上投下三道影子。气窗是菱形的,光就切成了菱形的块,落在红漆木台上,把我们仨的影子钉得牢牢的。我的影子被杨杰的胳膊肘压着,辛集兴的影子又罩在我们俩上头,分不清谁的胳膊谁的腿,只有拳套的黑影稳稳钉在中间,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黑沉沉的,却透着股要往深处扎的劲。

风从敞开的门里钻进来,带着街面上的油条香,掀得拳套的边角轻轻动。红漆的味、杨杰身上的火车煤烟味、辛集兴拳套上的新皮革味,混在一块儿,把那天的阳光都泡得稠稠的,像碗刚熬好的糖稀,黏住了所有的声响和影子。

可现在,这副拳套正蔫蔫地陷在边境的红土里。红土是浸了夜露的黏,像熬稠的血,裹住了拳套的半只手掌,指缝里嵌着几根山麂的鬃毛——灰白的,带着溶洞里蝙蝠粪的陈霉味,梢头还沾着点暗红的渍,不是土色,是干硬的血痂,指甲刮过都能听见“簌簌”的响,像在剥落一层陈年的疤。

皮革上的霉斑早爬成了片,青灰的,混着红土的铁腥,往鼻腔里钻时又冷又涩。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渍更扎眼,不是新鲜的亮红,是发黑的褐,像被雨水泡透的血,顺着皮革的纹路往深处渗,把原本该泛着光的黑蚀成了暗哑的沉,连拳套边缘的缝线都被泡得发朽,轻轻一碰就抽出根灰白的线,像根没了力气的筋。

那个曾攥着这副拳套、说要让红布条替我们挡刀的少年呢?阳光里他举着拳套笑的模样还在眼前晃,虎牙上沾着的汗珠子像碎钻,可此刻,他或许就藏在橡胶林的暗影里,被杨杰嘴里那“要命的玩意儿”缠得喘不过气——是金澜夜会的白粉末?是溶洞深处的血腥味?还是这红土里藏着的、连名字都不能提的秘密?

手腕突然被攥住的瞬间,我像被铁钳死死咬住了。

是杨杰的断指。那截断口的硬茧磨得像块糙石,死死硌着我手腕内侧的动脉,力道大得能感觉到血管在皮下突突跳,疼顺着骨头缝往胳膊肘钻,麻得指尖都发僵。他的掌心烫得吓人,不是寻常的热,是带着灼意的烫,像揣了块刚从灶里扒出来的炭,汗珠子砸在我手背上,混着拳套蹭下来的红土,在皮肤表面拉出道黏腻的痕,又凉又腥,顺着腕骨往上去,像有条小蛇在爬。

“黄导。”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音裹着股铁锈味,像是刚咬碎了嘴里的血泡,每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来,“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说话时,他的指腹在我腕骨上碾了碾,断口的硬茧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风从橡胶林里钻过来,掀得他作训服的衣角往起飘,露出腰侧那道弧形的疤,疤边的皮肤绷得发紧,像在使劲憋着什么,连呼吸都带着股压抑的沉,仿佛一松劲,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喉咙里滚出来。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瞳里翻涌的慌乱藏不住了,像头被关进笼子的野兽,在四壁间横冲直撞——黑瞳缩成了个小点,周围的眼白爬满红血丝,不是疏疏落落的几根,是密得像蛛网的细红,从眼角往瞳孔里缠,连眨眼时都能看见血丝在颤,像有无数细虫在皮肤下游动。他想掩饰,可睫毛抖得太厉害,沾在上面的红土渣簌簌往下掉,不是成片的落,是一粒一粒、带着棱的小颗粒,掉在我手背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针,扎得皮肤发麻。

远处的枪声突然炸开,这次是连发的“砰砰砰”,节奏急得像有人在用枪托猛砸铁皮。子弹划破空气的“咻咻”声裹在风里,不是单声的锐,是一群受惊的蛇往这边窜,带着股金属的冷腥,擦过耳边时,鬓角的汗毛都被气流掀得竖起来,根根发刺都透着疼。

其中一颗子弹没入橡胶树干,“噗”的闷响里带着木头碎裂的脆。紧接着,乳白的胶乳顺着弹孔往外渗,不是涌,是慢慢沁,像被戳破的奶袋,黏稠的汁液在树皮上拉出细细的丝,顺着沟壑往下淌,把灰褐的树皮染出条奶白的痕,像这棵老树在淌眼泪,连滴落时都带着“嗒”的轻响,砸在红土上,洇出小小的湿斑。

手里的拳套突然沉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皮革被体温捂得发烫,却偏有股寒意顺着掌心往肉里钻,指节处的裂缝磨得掌心发疼,像嵌了些细小的铁砂。红布条还在风里飘,只是蔫得厉害,被霉斑啃得边缘发烂,原本鲜亮的红褪成了暗褐,最扎眼的是“辛”字的竖勾——霉斑顺着笔画爬,把那道竖啃得只剩半条,像被虫蛀过的骨头,风一吹就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成两截。

这哪是副拳套。

分明是个被血和泥泡透的账本。红布条是浸了血的笔,红土是掺了锈的墨,一笔一划都刻在皮革的纹路里:老槐树下的红绸子还沾着皂角香,兴武堂的红漆台印着我们仨的影子,金澜夜会的激光灯把银灰色西装照得发蓝……可更多的是没写在明处的,藏在红土下的债——那些被刻意模糊的伤口,被擦掉的指纹,被咽进肚子里的话,此刻都顺着拳套的裂缝往外渗,混着山麂的鬃毛、溶洞的霉味,还有杨杰掌心的烫意,在这片红土里,慢慢显露出狰狞的模样。

红布条被风扯得绷直了,像根被拉紧的细铁丝。不是随意的晃,是带着股执拗的劲,往橡胶林深处指——边缘的霉斑被风掀得卷起来,露出底下发朽的红,像块被撕开的旧伤疤,连带着几根从拳套里带出来的黄海绵絮,在风里打着旋,像几只慌不择路的虫,拼命往林子里钻。它摆得太急了,幅度大得几乎要从腕口的线缝里挣出来,带起的细小红土渣落在我手背上,凉得像撒了把碎玻璃。

我顺着那道红望过去,橡胶林的暗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晨雾还没散尽,树影在雾里叠成重重叠叠的黑,最深处的灌丛突然动了动——不是风刮的晃,是有东西在里面穿行,带起的枝叶“哗啦”响,像有人用刀劈开了条路。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道影子,却在晨光扫过的瞬间,露出了银灰色的西装角——不是夜会里那身挺括的新,是沾着泥污的旧,肩头磨出的亮痕里卡着点红土,和拳套裂缝里的土一个颜色。西装的下摆被什么东西勾住,掀起来半寸,露出里面的黑衬衫,湿淋淋地贴在背上,勾勒出急促起伏的轮廓,像头刚跑完的野兽在喘气。

他手里举着的东西反射出亮斑。不是太阳直射的那种烈,是斜斜的冷光,在雾里闪了两下——第一下像金澜夜会那晚,辛集兴指间威士忌杯的杯口,泛着琥珀色的光;第二下却冷得发沉,像杨杰腰侧空着的手铐环,银亮的金属边沾着点暗红,像没擦净的血。

那亮斑在橡胶林的暗影里明明灭灭,像困在浓墨里的星子,忽闪着冷光。不是持续的亮,是被枝叶切割的碎光,时隐时现——亮起来时,能看见光里浮着的红土颗粒,像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在飞;暗下去时,又快得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捂住,只留一点余烬似的暖,在墨色里颤。那动静太像只眼了,藏在最密的灌丛后,睫毛是交错的枝桠,瞳孔就是那点亮斑,眨一下,光就弱一分,再眨一下,又亮得扎眼,仿佛正隔着雾,死死盯着这边。

风从那片暗影里卷过来,甜腥气浓得发冲。不是单一种味,是腐叶发酵的酸混着血的冷腥,裹着红布条的霉味——那霉像老书被虫蛀烂的纸味,潮乎乎地粘在喉咙口;还缠着拳套的皮革腥,是陈年油皮混着铁砂的锈,磨得鼻腔发疼;最沉的是杨杰掌心的汗味,带着股咸涩的热,混在风里往肺里钻时,突然觉得有股力在往回扯,像浸了水的棉絮裹住了肺叶,每吸一口气都发沉,胸口被压得发闷,连指尖都跟着发麻。

这哪是风的力。

是那片暗影里藏着的黑洞在吸。像拳套裂缝深处的黑,深不见底,边缘还沾着我们仨的影子:老槐树下的笑还带着皂角香,辛集兴举着红绸子的手在风里晃,虎牙反光里飘着缝纫机的“咔嗒”声;兴武堂的擂台上,红漆味裹着我们仨的汗,拳套撞木台的闷响里,杨杰的喊声劈得像被风扯的布;金澜夜会的激光灯还在闪,银灰色西装的褶皱里,白粉末泛着冷光,红布条早不知丢在了哪……

这些影子被那黑洞扯着,一点点往深处坠。老槐树的叶影先散了,擂台的红漆淡了,夜会的光也成了模糊的晕,连那些没说出口的秘密——杨杰断指的截面、辛集兴后颈的抓痕、拳套里卡着的纱布屑——都被那吸力拽着,往那片墨色里沉。风卷得更急了,红布条被扯得笔直,像根要被绷断的线,末端的线头扫过我的手背,凉得像条小蛇,仿佛下一秒,连我也要被那黑洞吞进去,连点回声都不会留下,只剩红土在原地,埋住所有来过的痕。

博看读书推荐阅读:穿书之反派儿子九岁半惊!嫡长女她撕了豪门炮灰剧本小生问道之九天逆世崩铁:我真不是秩序太一觉醒八三,嘴碎丈夫冷脸洗内裤野性难驯相亲当天我闪婚了豪门继承人修仙而已,只复仇不搞纯爱嫁糙痞军官!娇软美人顶不住了我的现实女友恋上我的游戏女友被赶出国公府,假千金富可敌国什么温柔万人迷竟然还吃香在年代文里手握空间称王称霸穿成虐文女主,都别想逼她走剧情春来江山笑我在清园肆与大佬结盟流金岁月:开局女神就倒追?海贼王之天龙人的荣耀猎罪图鉴:我能看见破案提示天补舍行次元行者:从火影到无限绝区零:系统商店怎么越来越怪火影千手传说之龙威崛起养猫逗狗让我爱情事业双丰收李丽精灵:重生之我在合众当教父快穿:宿主手持空间一心囤货无限惊悚:我在恐怖游戏里杀疯了一个不正的出马仙帝凰策:魏璎珞的乱世抉择平山随快穿之相见未识假面骑士:另类魔王的旅行小夫人会玄学,携崽炸翻豪门六皇子快追,阮小姐又上战场了【追金主火葬场】我跪等哥哥回头卡牌:用三国卡组给对手带来啸容穿书!女主保镖成了我的菜!轮回恋曲:遗忘的秘密女散修修仙实录心声暴露后,炮灰团被我骂傻了年代文炮灰女配亲了前对象他哥后高律师又在偷偷吃醋这家事务所不太正经星辰夜晚CF外挂上交:大哥只想保护人类从斗罗开始的秋冥山组织我,熊猫!骑东北虎摆摊直播爆红万里晴空说我假冒神明,我雕刻敕封人间
博看读书搜藏榜:君意洽废柴逆天,废物小姐竟是全系天才娘娘不在乎血族琴酒,在线自闭被家暴致死后,重生八零虐渣鉴宝社恐女修靠网游在修仙界生存重生千禧年,我带领全村发家致富现实世界走出的宗师快穿之每个世界都在发疯万千眷侣王爷痛哭,王妃画风逐渐走歪一笙慕君快乐系球王,愁苦瓜迪奥拉腹黑大佬家的小祖宗甜化啦!全能门将觅香茅山道士传奇2从东京开始的武圣美人今嫁嫁给万年老妖,想短命都不行穿成不受宠嫡女,我灭全家造反了超能勇士2温柔成瘾救命!算的太准,被全球首富盯上了死后在地府我和我死对头he了凡人修仙:我有扇能穿越的青铜门狼少女的童话之旅穿成恶毒后妈,努力养正小反派四合院之开局让傻柱识破绝户计长生:柳星海游记哇,老祖宗看我刷视频全都惊呆了COS瞎子穿越盗墓世界背景后豪门全员读心?缺德后妈创哭他们假千金一不小心养了反派,想跑路这个黑希儿可以打终焉误惹黄金单身汉:豪门权妇天灾之我携空间闯末世在生存游戏里卷生卷死鬼吹灯之秘墓异闻录落魄千金掉马后:各界大佬抢疯了中州梦史星星总会来护我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炮灰娇妻观影终极一班3灵泉空间之逃荒农女超彪悍爱情自有天意,缘分命中注定穿越千年与你相恋灵气复苏:从仓鼠开始进化重生在死前一小时乡村灵异:被封印的禁忌传说
博看读书最新小说: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你一神棍,怎么就渡劫了白月光回京,夜夜被太子爷亲红温重生之羊毛女王月满江湖剑如霜烬土仙途:异能纪元这个吴邪有系统,闷油瓶都惊了混沌之光:跨越次元的奥特传奇不装了,我靠召唤强无敌全员吃瓜:将军的小棉袄漏风了疯批总裁强制爱,我宁死不从铃中记:太建北伐火影,我即是真祖领导步步为营刘邦穿三国?朕让大汉再次伟大全民转职:制卡师的升级之路涅盘纪元:草根小贩的信仰神国鬼灭:缘一妹妹竟成了鬼杀队公敌齐穿兽世:我和闺蜜的跨种族恋爱厨神当道重生:我的青梅和竹马哑女翻身:摄政王的掌心宠无敌下山,先斩白月光要我救你吗港片:枭雄从慈云山开始她跪在龙椅旁瑶才人的绩效革命薄命风流侠传破冰:塔寨余烬我靠系统来修仙池水惹君心黑道沐足师,只为富婆洗脚惊喜觉醒空间我要去霍霍鬼子相亲结婚后,禁欲总裁他超爱高武:多子多福,截胡绝品天骄!守护之劫全府偷听我心声觉醒,我躺赢海贼之铠铠果实,开局纯金到手棺生诡道尸忆破案局重生复仇:病娇男主的掌心娇予你十年盛夏铠甲勇士设计解构幻想纪元:开局惨遭病娇女主锁喉我在大宋当军阀失足皇女?也要手拿Ak?光遇:以光为引说好的赛博废柴反手掏出诛仙阵!白切黑掉马后他囚禁了金主带球跑路后被御姐总裁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