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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织造府的旧址上,如今飘着铁锈味。曾经挂着“顾府”匾额的大门,被改成了铁匠工坊的入口,门楣上钉着块新木牌,写着“利民铁坊”——这是去年平叛后,官府把叛乱士族充公的家产改的用场,一半做粮仓,囤着从北境运来的新粮;一半做工坊,让流民和改过自新的旧吏学门手艺。

王二柱抡着铁锤,在铁砧上“叮叮当当”地砸着块红铁。火星溅在他黧黑的脸上,烫出细小的白点儿,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铁坯渐渐成型的弧度。这是把镰刀,刃口要磨得像月牙,手柄得削得趁手,是给城郊农户订做的,说好的工钱能买两斗新米。

“二柱,歇会儿喝口茶!”工头老张端着粗瓷碗喊。他以前是顾家的佃户,被盘剥得差点卖了儿子,现在成了工坊的管事,见谁都带着股热乎气。

王二柱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后背。他右耳后有道浅疤,是去年跟着顾氏族人造反时,被流矢擦过留下的。那时他是顾家的小吏,每天跟着主子们盘算“如何夺回田地”,觉得跟着士族闹,就能回到“主子赏口饭吃”的日子。直到叛军被中央军打散,他蹲在乱葬岗边等着砍头,却听见新制说“胁从者可入工坊赎罪”,才捡回条命。

“这镰刀打得真不赖。”老张拿起冷却的镰刀,在麦秸上试了试,“唰”地割下一片,切口齐整得像用尺子量过,“比北境运来的铁镰还好用,难怪农户们都点名要你打的,叫啥‘良心镰’。”

王二柱的脸红了,挠挠头:“就是照着农技官给的图纸打,刃口多淬了遍火,手柄缠了麻线,不容易滑手。”他想起刚进工坊时,连铁锤都抡不圆,是老张手把手教他“淬火要趁红,锻打要趁匀”,现在打镰刀的手艺,比当年给顾家抄账册还熟练。

工坊后院的粮仓里,新麦堆得像小山。管粮仓的老李正用新制的斗量米,斗是标准尺寸,刻着“官斗”二字,比以前士族用的“大斗”公平得多。“二柱,下午来领米不?”老李隔着墙喊,“新到的玉米碴子,熬粥稠得很!”

王二柱应了声,心里暖烘烘的。去年他蹲大牢时,总梦见被砍头,吓醒了就啃墙上的土;现在每天打铁,晚上躺在工坊的通铺里,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睡得比谁都沉——手里的老茧磨得越厚,心里的石头就越轻。

有天傍晚,他去市集买油,撞见以前顾家的账房先生。那人缩着脖子,在街角卖字画糊口,见了王二柱就躲,大概是想起当年一起在密室里抄写叛乱檄文的日子。王二柱却走上前,塞给他一把新打的镰刀:“家里有地不?这镰好用,种点粮比卖字踏实。”

账房先生捧着镰刀,手哆嗦得像筛糠:“我……我也能去工坊?”

“咋不能?”王二柱拍着他的肩,铁打的手掌带着温度,“工坊招人的时候说了,只要肯干活,不管以前是啥身份。你看老张,以前是佃户;老李,以前是流民;我……”他摸了摸耳后的疤,“以前是差点掉脑袋的反贼。现在不都靠着手艺吃饭?”

没过几天,账房先生还真来工坊了,学做铁犁。他手巧,打磨犁头时比谁都精细,王二柱就教他淬火,两人配合着打出的犁,耕地时比老犁头省三成力气,农户们抢着来订。

秋收前,工坊接到笔大活——给县里的巡警营打马刀。王二柱领了最累的锻打活,每天天不亮就开工,铁锤抡得像风车。有个新来的学徒问他:“二柱哥,你以前跟士族闹,不就是恨官府吗?咋还帮他们打刀?”

王二柱把烧红的铁坯往水里一淬,“滋”的一声腾起白雾:“以前恨的是坏官,现在巡警营的人帮咱护粮仓、抓粮耗子,是好人。再说了,这刀是铁打的,良心是自个儿长的——打把好刀护着百姓,比跟着主子瞎闹强。”他指着粮仓的方向,新麦的香气飘过来,“你闻,这才是实在的日子。”

巡警营来取马刀那天,带队的校尉试了试刀锋,赞不绝口:“王师傅这手艺,比北境军工厂的还地道!”他递过工钱,又塞来张奖状,上面写着“良工”二字,“县里要评‘工坊能手’,我给你报了名。”

王二柱捧着奖状,脸红得像炉膛里的火。他想起去年被押赴刑场时,路过这片土地,看见叛军烧毁的粮仓和饿死的流民,心里像被剜了块肉;现在站在这里,看着自己打的镰刀割出金黄的麦浪,打的马刀护着堆成山的新粮,突然觉得,那些跟着士族瞎闹的日子,像场噩梦,醒了就该往前看。

夕阳把工坊的影子拉得很长,王二柱还在打铁,铁锤落下的声音“叮叮当当”,像在给过去的日子敲丧钟,又像在为现在的日子打节拍。他摸了摸刚打好的镰刀,刃口映着晚霞,亮得能照见人影——这把“良心镰”,割得断杂草,也割得断旧念想,只留下沉甸甸的日子,和踏实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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