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峰试探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激起涟漪,但很快便在混沌峰有条不紊的运转中平息下去。经此一事,峰内弟子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实力为尊的道理,修行起来愈发刻苦。而赵虎等人的强硬姿态,也随着当日旁观者的口耳相传,在青岚宗内立下了混沌峰“不好惹”的名声,一时间,倒也少了许多类似的骚扰。
许木深居混沌殿,心无旁骛,全力冲击化神后期瓶颈。混沌峰日常事务,则由石坚与赵虎一内一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日,石坚正在峰内药田巡视。得益于混沌灵气的滋养,药田内诸多灵药长势极佳,尤其是那一片低阶的“青玉参”,本是炼制“凝元丹”的主材,年份普遍只有二三十年。但此刻,这些青玉参的叶片肥厚,色泽深翠,参体饱满,散发出的药气浓郁异常,粗略看去,药龄竟仿佛凭空增长了二三十年,接近了五六十年份的程度!
“这……混沌灵气竟有如此神效?”石坚又惊又喜。他深知灵药生长缓慢,即便在灵气浓郁之地,也需要漫长岁月积累。如此迅猛的生长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他不敢怠慢,仔细检查,发现并非所有灵药都有此变化,唯有那些对灵气属性包容性较强,或本身品阶不高的灵药,在混沌灵气中获益最大。而那些对灵气属性要求苛刻的高阶灵药,长势虽也不错,却远未到这般夸张的地步。
“看来,峰主这混沌之道,对于培育特定灵药,有着难以想象的优势。”石坚心中暗道。他立刻将这一发现,通过传讯玉符,禀报了正在闭关的许木。
混沌殿内,正引导法力冲击瓶颈的许木,收到石坚的传讯,心神微微一动,暂时放缓了冲击。
“青玉参……凝元丹……”他沉吟片刻。凝元丹是化神期修士常用的辅助修炼丹药,能精纯法力,巩固修为,市场需求极大。五六十年份的青玉参,已勉强可以作为炼制上品凝元丹的主材。若能稳定产出,无论是对峰内弟子修行,还是对外换取资源,都大有裨益。
他虽在闭关,但并非完全与外界隔绝。神识微动,便已“看”到药田中那一片长势惊人的青玉参。
“混沌之气,乃万物本源,蕴含无限生机,催生低阶灵药,自是事半功倍。”许木心中明了。这并非他刻意为之,而是混沌峰环境自然形成的结果。
他略一思索,分出一缕神识,附着在一枚空白玉简上,刻录了一段信息,传给了石坚。
玉简中并非什么高深丹方,而是许木根据自身对混沌之气的理解,以及《混沌衍天经》中关于能量衍化的记载,推演出的一种简单的“混沌滋养法诀”。这法诀极其粗浅,只能引导微量的、经过稀释的混沌之气,温和地滋养灵药根部,加速其吸收灵气、转化药力的过程,且只对青玉参这等低阶灵药效果显着。
石坚得到法诀,如获至宝,立刻挑选了几名心思细腻、修炼混沌导引术略有小成的弟子,亲自传授,命他们专门负责照料那片青玉参,并严格保密。
数月之后,在“混沌滋养法诀”的辅助下,那一批青玉参竟有近半成功达到了六十年以上的药龄,药力充沛,品质上乘!
恰逢宗门丹堂发布大量收购高年份青玉参的任务,用以炼制一批上品凝元丹,供应内门及真传弟子。石坚请示许木后,便由赵虎带队,将这批品质超群的青玉参送往丹堂交割。
丹堂,百草殿。
负责接收药材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的执事,名为孙长老。他本身也是一位四阶丹师,眼光毒辣。当赵虎将那些灵气盎然、参须饱满的青玉参取出时,孙长老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他拿起一株,仔细嗅了嗅药气,又用指甲划开一点参皮,感受其中流淌的精纯药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青玉参,药龄不过甲子左右,但药力之精纯,生机之旺盛,几乎堪比百年老参!而且……其药性中正平和,似乎还蕴含着一丝独特的、难以言喻的灵韵,竟能中和凝元丹方中几位辅药的燥气!”孙长老越看越是激动,抓住赵虎的胳膊,“赵师侄,这批青玉参从何而来?可是在什么秘境福地中新发现的?”
赵虎早已得了吩咐,憨厚一笑,抱拳道:“回孙长老,此乃我混沌峰自家药田所出。”
“混沌峰?”孙长老一愣,随即恍然,“是了,是许木那小子的山头!老夫早听说他那混沌峰灵气独特,没想到对培育灵药竟有如此奇效!妙!妙啊!”
他围着那批青玉参转了好几圈,爱不释手,当即以高出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全部收购,并拉着赵虎,仔细询问起混沌峰药田的情况,以及是否有意长期供应。
赵虎按照石坚交代的,只说是峰主手段玄妙,改善了地脉,至于具体细节,则含糊其辞。
孙长老人老成精,也不多问,只是对那“混沌峰出品”的灵药,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此事很快在丹堂内部小范围传开。起初,还有人怀疑是混沌峰走了狗屎运,或是从别处收购来充门面。但随后几个月,混沌峰每隔一段时间,都能稳定提供一批品质远超同侪的青玉参,甚至后来还增加了另外几种对混沌之气反应较好的低阶灵药,品质同样出众。
这一下,由不得人不信了!
丹堂那位与许木相熟的长老,更是亲自去了一趟混沌峰(虽未能入内,但在山门外感受到了那独特的混沌灵气),回来后对许木的“手段”赞不绝口。
“许师侄这混沌之道,果然玄妙无穷!于丹道一途,竟也有如此助益!若能得其培育之法,我青岚宗丹堂何愁没有优质药材?”这位长老在丹堂内部会议上感慨道。
当然,他也知道,这等核心秘法,许木绝不可能轻易外传。但混沌峰能稳定提供优质药材,对丹堂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于是,丹堂开始主动与混沌峰接触,提高了收购价格,并希望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石坚在请示许木后,欣然应允。这不仅为混沌峰带来了一条稳定的资源渠道,更无形中提升了混沌峰在宗门内的地位。
毕竟,一个能稳定产出优质炼丹材料的峰头,其价值远超一个单纯的战力强大的峰头。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潜在的、优质的药材供应商,尤其是丹堂这种在宗门内地位超然的存在。
连带着,混沌峰弟子前往宗门坊市兑换物资时,也发现待遇好了不少,甚至有些丹堂弟子,会主动与他们交好,希望能打探到一些“内部消息”。
混沌峰,以其独特的方式,开始在青岚宗内,悄然扬名。
这一日,石坚整理峰内事务,准备向许木例行汇报。他看着账目上因出售灵药而日益充盈的资源,心中对峰主的敬佩无以复加。峰主甚至未曾亲自打理药田,只是随意传下一道粗浅法诀,便为混沌峰开辟了如此重要的财源与名望。
他行至混沌殿外,恭敬站立,正准备传音。
忽然,殿内那股浩瀚如海、却又引而不发的磅礴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更加深邃、更加晦涩的道韵,如同潮水般自殿内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峰顶。
石坚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却又蕴含着无穷的生机与奥秘。他体内修炼的《小混沌清灵篇》竟自行加速运转起来,对混沌之气的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福至心灵,知道峰主的闭关,恐怕到了关键时刻。
他不敢打扰,默默退后数步,守在殿外,心中充满了期待。
“峰主……您又要突破了吗?”
殿内,许木盘坐于混沌之气形成的漩涡中央。
外界因灵药引发的波澜,他略有感知,却并未放在心上。那不过是混沌之道微不足道的一种应用罢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化神后期瓶颈的冲击之中。
那层壁垒,比他预想的还要坚实。混沌元婴所需积累的法力与道境,远超同阶。即便以他如今的根基,接连冲击数次,那层隔膜也仅仅是剧烈震颤,布满裂纹,却始终未能彻底洞开。
“积累已够,契机何在?”
许木心神空明,不再强行冲击,而是反思自身。
混沌之道,包容衍化。自己是否过于注重“力”的积累,而忽略了“道”的感悟?
他想起了在虚空之眼的感悟,想起了讲道时阐述的混沌真意,想起了催生青玉参时那生机勃发的景象……
包容、衍化、生机、死寂、空间、物质……一切的一切,皆在混沌之中。
“我之道,非是蛮力破关,而是……水到渠成。”
心念及此,他不再执着于那层瓶颈,反而将心神彻底放开,与整个混沌峰的地脉,与周身的混沌之气,与那枚沉浮的虚空道种,融为一体。
他仿佛化为了这座山峰,感受着地脉的呼吸,感受着灵药的生长,感受着弟子们的修行……一种名为“守护”与“传承”的意念,悄然融入他的道心之中。
就在这心神与天地、与山峰完美契合的刹那!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却清晰回荡在灵魂深处的轻响,自丹田传来。
那层坚不可摧的瓶颈,在那蕴含了包容、衍化、守护等诸多意念的混沌法力浸润下,如同春日冰雪,悄然融化,消散于无形。
更加浩瀚磅礴的混沌法力,如同决堤江河,奔涌而出,流转四肢百骸,冲刷着每一寸经脉,滋养着混沌神体,并与那虚空道种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
化神后期,成!
许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生灭,仿佛有无数世界在开辟与归墟。他感受着体内那远超中期时的强大力量,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瓶颈已破,前路豁然开朗。
接下来,便是水磨工夫,将修为彻底稳固在化神后期巅峰。
而混沌峰的名声,也该以另一种方式,真正响彻青岚宗了。
第47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