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缥缈空灵的歌声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风雪之中,丝丝缕缕地钻入众人的耳膜,试图渗透进心神。歌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魅惑力,仿佛在诉说着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引人放下戒备,沉溺其中。
除了许木和修为最高的冰澜仙子神色如常外,柳芸和另外几位长老的眼神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迷离,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想要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偏移。
“紧守灵台!运转玄冰凝心诀!”冰澜仙子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浇顶,瞬间将几人从迷幻的边缘拉了回来。
众人心中一凛,连忙依言运转家传的静心法诀,周身泛起淡淡的冰蓝光晕,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魅惑之音。
许木目光锐利地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在他的混沌神识感知下,那并非单纯的音波,而是一种极其精妙的神魂力量运用,交织着幻术法则。他能“看”到,在远处一片被风雪模糊的冰柱林中,数道洁白的身影若隐若现,它们形似狐狸,却生有九条蓬松的长尾,眼眸呈现出梦幻般的冰蓝色,正是擅长幻术与神魂攻击的“九尾雪狐”。
这些雪狐并未直接发动攻击,只是远远地吟唱着,似乎在试探,又像是在驱赶这些不速之客。
“九尾雪狐生性谨慎,不喜近战,它们是想用幻术将我们逼退,或者引入它们布设的陷阱。”冰澜仙子经验老道,低声道,“不要理会它们的歌声,我们加快速度,直接穿过这片区域!”
队伍立刻改变策略,不再缓慢搜索前行,而是由冰澜仙子和许木在前开路,撑起强大的灵力护罩,抵挡可能出现的偷袭,其他人紧随其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碎晶谷的另一端冲去。
那缥缈的歌声似乎察觉到意图,变得急促起来,魅惑之力大增,甚至开始在众人眼前幻化出各种景象——或许是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物,或许是曾经最恐惧的梦魇。
一名长老眼前仿佛出现了早已逝去的道侣,正微笑着向他招手;另一人则看到了家族被幽冥殿攻破,亲人惨死的幻象……就连柳芸,也恍惚间看到了自己丹道大成,受万人景仰的场景……
心神摇曳,护体灵光都开始不稳。
许木眉头微皱,这样下去,总有人会抵挡不住。他心念一动,混沌领域微微扩张,将整个队伍笼罩其中。领域之内,万法不侵,那精妙的神魂幻术在触及混沌之力的刹那,便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纷纷破碎消散。
众人只觉浑身一轻,那萦绕耳畔的魔音和眼前的幻象瞬间消失,心神恢复了清明。他们感激地看了许木一眼,心知又是他出手相助。
失去了幻术的干扰,队伍速度更快,如同一支利箭,射向谷口。
远处的九尾雪狐见幻术被破,发出几声不甘的尖细嘶鸣,却终究没有追上来。它们实力并非顶尖,赖以成名的幻术失效后,便不愿与这群气息强大的闯入者硬拼。
有惊无险地穿过碎晶谷,按照地图指示,前方是一处背风的冰崖,可以作为休整之地。连续应对“凛冬之怒”和异兽袭击,众人灵力心神消耗都不小。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那处冰崖时,许木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灼灼地望向冰崖下方,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冰壁。
“许道友,有何发现?”冰澜仙子见状,立刻警惕地问道。
许木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向那片冰壁。离得近了,众人才隐约看到,在那晶莹剔透的冰层深处,似乎冻结着什么东西。冰层太厚,加上常年风雪覆盖,若非刻意探查,极难发现。
许木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冰壁上。混沌灵力吞吐,并非暴力破冰,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精准地将表层的冰雪和杂质剥离、消融。
片刻之后,冰层下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并非什么天材地宝,也不是异兽骸骨,而是一道……痕迹。
一道长约三丈,深不知几许的剑痕!
这道剑痕并非刻画在岩石上,而是直接烙印在虚空之中,被万古不化的玄冰恰好冻结、保存了下来!剑痕本身呈现出一种淡淡的、仿佛能割裂视线的银灰色,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一种历经无尽岁月却依旧不曾磨灭的……锋锐之意!
仅仅是注视着这道剑痕,众人就感觉眼睛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剑气扑面而来,要将他们的神魂都切割开来!冰澜仙子和几位长老不得不运转灵力护住双目,才能勉强直视。
“这是……剑意留痕?!”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老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剑意留痕!唯有在剑道上达到极高境界的大能,其倾力一击蕴含的剑意凝而不散,方能跨越漫长时光,依旧保留着部分神韵与威力!这道剑痕,不知在此存在了多少万年,其蕴含的剑意竟依旧如此恐怖!
冰澜仙子亦是美眸圆睁,呼吸急促。她能感受到,这道剑痕中蕴含的剑意,浩大、纯粹、锋锐无匹,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宁折不弯的决绝意志,远远超出了她对剑道的理解范畴。这绝非玄冰世家历代先祖所能企及的境界!
“难道……是那位上古剑仙所留?”柳芸喃喃道,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向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道古老的剑痕上,心神为之所夺。
唯有许木,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感到不适或被其锋芒所慑。他的混沌道心包容万物,混沌之力亦可演化万法。这道无主剑痕的锋锐之意,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纯粹“道”的体现,一种关于“金”之法则——“锐利”、“肃杀”、“刚直不阿”的直观诠释。
他缓缓闭上双眼,并非用眼睛去看,而是以心神,以混沌神识,去细细感知、触摸这道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剑意。
在他的“视野”中,那道银灰色的剑痕仿佛活了过来。它不再是一道静止的痕迹,而是一柄欲要刺破苍穹、斩断因果的无上神剑!他“看”到了剑出无悔的决绝,“看”到了斩灭万法的锋芒,“看”到了守护某种信念的执着……
这剑意,与他体内那三座封魔碑,尤其是隐隐与之呼应的金行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金主杀伐,主锋锐,主不朽!这剑痕中蕴含的,正是最纯粹的金行法则的一种极致体现!
许木的心神彻底沉浸其中,仿佛化身为一柄剑,在体验着那斩出这一剑时的无上心境与道境。他对“锋锐”的理解,对“意志”的凝聚,对自身“混沌剑意”的雏形,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提升、完善。
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内敛平和的混沌灵力中,悄然融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锐利之意。这并非他转修剑道,而是以混沌包容、演化剑道,取其神髓,补益自身。
冰澜仙子等人很快发现了许木的异常。只见他闭目立于剑痕之前,周身气息圆融流转,时而厚重如山,时而生机勃勃,时而炽烈如火,最终又归于混沌,但在那混沌的底色中,却多了一抹令人心悸的银亮锋芒!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虽未动,却已让人感到肌肤刺痛!
“他……他在感悟剑意!”一位长老声音干涩,充满了羡慕。这等机缘,可遇而不可求!
冰澜仙子示意众人退后,不要打扰,她亲自在一旁护法,心中波澜起伏。这位许道友的悟性,实在太过妖孽!寻常修士面对这等古老剑意,能守住心神不被其所伤已是万幸,而他竟能直接引动共鸣,从中悟道!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许木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仿佛有两道极其细微的混沌剑影一闪而逝,旋即隐没。他周身那凌厉的气息也迅速收敛,恢复平静。
但众人都能感觉到,他与之前,似乎又有些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许木对着那道古老剑痕,郑重地行了一礼。此番感悟,虽未直接提升修为,却让他的道境和对五行之“金”的理解,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对他日后收取金行碑,乃至凝聚混沌元婴,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多谢前辈留道之恩。”
他轻声说道,仿佛在对万古前那位斩出这一剑的无名剑仙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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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