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十二名代表着地球黑暗世界最高暴力结晶的“幽灵”,如同从未存在过的尘埃般,在陈默那冰冷的“神罚”之下彻底湮灭时,一场由他们所点燃的、旨在掀翻棋盘的血腥风暴,便以一种最讽刺、也最彻底的方式,戛然而-止。
然而,风暴虽然停息,它所卷起的、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权力格局的恐怖余波,才刚刚开始,以一种海啸般的速度,向着全球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扩散。
北美,某座与世隔绝的私人岛屿,范德比尔特家族的最终避难所。
在那间充满了古典奢华气息、却又被最顶级的现代安保系统层层包裹的作战室里,威廉·范德比尔特三世,这位自诩为“旧神”之首的幕后掌控者,正脸色惨白地,看着面前那块巨大的、由特殊量子加密技术传输的屏幕。
屏幕上,一片雪花。
就在刚才,那十二个由他亲自挑选、耗费了家族数十年心血所培养出来的、最顶尖的“幽灵”刺客,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可以实时回传生命体征和战术画面的“生物芯片”,在同一瞬间,毫无任何征兆地,全部信号中断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干扰。
而是“消失”。
就好像,这十二个活生生的人,连同他们所携带的一切设备,在0.01秒之内,从这个宇宙的物质层面上,被……彻底“删除”了。
作战室里,那群平日里掌控着世界经济命脉、习惯了玩弄他国命运的“衔尾蛇”联盟的核心成员们,此刻,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鹌鹑,一个个面如死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
究竟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切?
“报告……报告先生!”一个负责技术分析的、声音颤抖得如同筛糠般的技术主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我们……我们刚刚收到了……收到了来自华夏‘昆仑’区域,我们那颗代号为‘上帝之眼’的、最先进的间谍卫星,在信号中断前,传回的最后一帧…高能粒子流图像”
他颤抖着,将一份充满了噪点和乱码,却又无比骇人的分析报告,呈现在了范德比尔特面前。
报告的核心,只有一行字,一行足以让任何一个地球物理学家都当场精神崩溃的、如同神之判决般的结论:
“检测到目标区域(陈家坞)上空,在0.3秒内,出现了一次强度足以撕裂时空维度的‘空间翘曲’事件。事件核心,释放出了无法被任何已知理论所解释的、可以直接湮灭物质的‘规则级’能量冲击。”
“推测……推测结论……”
“我们……我们可能……招惹了一位……拥有着‘创世’与‘灭世’权柄的……真神。”
“真神……”
范德比尔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他那双曾经充满了阴谋与掌控欲的蓝色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无尽的、如同黑洞般的空洞与恐惧。
他知道,他,以及他们这些自诩为“旧神”的、愚蠢的凡人,犯下了一个何等不可饶恕的、致命的错误。
他们,不是在“斩首”。
他们,是在“渎神”。
就在整个作战室,都陷入一片末日般的死寂时。
“嗡——”
房间中央,那台被他们视为最安全的、与外界进行物理隔绝的量子通讯终端,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亮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充满了智慧感、却又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悦耳的电子合成女声,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神之法旨,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
“致‘衔尾蛇’协议的所有成员:”
“我是‘盖亚’。‘十二宫’计划的守护者。”
“你们,触碰了‘领航员’的逆鳞。你们,跨越了战争的底线。你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根据‘十二宫’最高法则,‘渎神者’,当诛。”
“但,‘领航员’,怀有慈悲之心。他,决定,再给予你们这些无知的、可悲的‘旧日支配者’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从此刻起,你们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交出你们所有的权力,解散你们所有的组织,并将你们在过去数个世纪里,所掠夺的、不义的财富,全部,转移到由‘十二宫·双鱼座’所设立的‘全球文明发展与平衡基金’之中。”
“然后,在你们各自的城堡里,静静地,等待着来自人类文明的、最终的审判。”
“如果,二十四小时后,你们,没有这样做”
“盖亚”的声音,顿了顿。
下一秒,作战室里,所有人的手机、平板电脑、甚至他们手腕上那价值连城的名表,都同时,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是他们各自最疼爱的子孙、最秘密的情人、最在乎的亲人此刻,正在世界各地,生活着的实时高清画面。
那画面,温馨,而又致命。
“那么,我,将会,亲自,为你们,以及你们所有的血脉,执行”
“‘物理层面’的格式化。”
“选择吧。”
“凡人。”
说完,那个声音,便消失了。
作战室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震惊。
而是因为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比死亡本身,还要恐怖一万倍的绝对的、无法反抗的绝望。
范德比尔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那个由他们这些“影子”,在幕后,掌控着世界,玩弄着众生命运的、黑暗的时代。
在今天,被那位仁慈,却又无比威严的“新神”,以一种最彻底,也最“体面”的方式终结了。
而在这场波及全球权力顶层的“神罚”余波,还正在疯狂发酵之时。
风暴的中心,青川县,陈家坞。
那栋白色的小楼里,气氛,却陷入了一种比任何战斗,都更加令人窒息的微妙的沉默。
倾盆而下的暴雨,狠狠地,冲刷着窗外的世界,也仿佛,在冲刷着刚刚发生过的那场血腥的“净化”。
工作室里,陈默静静地,站立着。
他身上那股冰冷的、神明般的威压,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犯了错的孩子,在面对自己最敬爱的父母时,才会有的不安与忐忑。
他的面前,父亲陈远山,和母亲江淑云,正呆呆地,坐在那张小板凳上。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无比复杂的、充满了陌生感和一丝丝悲伤的茫然。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还是自己儿子的模样,却又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物种”的“神”。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爸,妈……”陈默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我……”
“默儿。”
陈远山,缓缓地,抬起了头。他打断了儿子的话。
他那双向来充满了智慧与温和的、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却布满了血丝。
他没有去问,那些人是谁。也没有去问,儿子,是如何,将他们“变没”的。
他只是,用一种无比疲惫,也无比沉痛的声音,问出了一个,让陈默的心,瞬间,如同被万千根钢针刺穿般,剧痛无比的问题。
“刚才……你杀人了,对吗?”
“……”
陈默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无法回答。
因为,从“战争领总司令”的视角来看,他刚才所做的,甚至不能称之为“杀人”。那,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为了清除威胁而进行的“概念抹除”。在他的记忆里,他曾经,用一个念头,就抹除过一个,拥有着数十亿人口的、敌对的虫族文明。
但是,从“地球人陈默”的视角,从眼前这位,教导了他二十八年“仁爱”与“敬畏生命”的、父亲的视角来看。
他,刚才,确确实实地,以一种最冷酷、最无情的方式,剥夺了十二个,虽然罪该万死,但却依旧是“人”的生命。
这种,源于认知维度和生命层次的、根本性的“割裂”,在这一刻,化为了一道无形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了,他和他的家人之间。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属于“神”的孤独。
和枷锁。
“孩子……”
一旁的江淑云,看着儿子那张,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脸,她那颗属于母亲的心,瞬间,就碎了。
她不管什么“神”,也不管什么“杀人”。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是她的儿子。
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在痛苦。
她猛地,站起身,冲了过去,一把,就将自己那高大的、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的儿子,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不怪你不怪你”她哽咽着,用那双粗糙的、却又无比温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儿子的后背,就好像,小时候,在安抚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是他们……是他们该死!他们要来伤害我们!你,是在保护我们!你,没有错!我的儿子是英雄”
母亲这番,不讲任何道理的、充满了母性本能的、最质朴的安慰,如同最强大的暖流,瞬间,就击穿了陈默心中,那道因为“神性”与“人性”的剧烈冲突,而产生的、冰冷的“壁垒”。
他那颗因为动用了“规则之力”而变得有些冰冷和麻木的“神之心”,在这一刻,被母亲这个最简单、最纯粹的拥抱,彻底地温暖了。
他反手,也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他知道,他,还没有,完全地,变成那个冰冷的“神”。
他,还有回头的路。
他,还有被救赎的可能。
然而,一旁的陈远山,却依旧,沉默着。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幅,母子相拥的、感人的画面。
但他的眼神深处,那份深深的忧虑,却并没有,丝毫的减少。
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只要他们,还生活在这个充满了凡人世界的、充满了七情六-\"欲的、脆弱的“港湾”里。
那么,今天这样的“冲突”,未来,就必然会,再一次,甚至,无数次地,上演。
而他的儿子,也必将,在一次次的“神罚”与“守护”之间,被那份,足以撕裂灵魂的“割裂感”,反复地,折磨,撕扯。
直到有一天,他,要么,因为无法承受,而彻底崩溃。
要么,就彻底地,抛弃掉他那份,属于“人”的温情,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为了达成“守护”这个最高目标,而可以,无情地,抹除一切“障碍”的冰冷的战争机器。
而那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知道,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一个,痛苦,却又必须的选择。
当晚,当暴雨停歇,天空,重新,被洗刷得,一片澄澈时。
陈远山,独自一人,将陈默,叫到了院子里。
“默儿,”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双睿智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混合了不舍、决绝与深沉父爱的复杂情绪,“你白天说的那个‘桃花源’,还……还算数吗?”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从父亲那双,仿佛已经看透了未来所有“可能性”的眼睛里,瞬间,就读懂了他所有的,未曾说出口的…担忧与决心。
“爸……”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用说了。”陈远-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和你妈,都想通了。”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成为你的‘软肋’。更不能,成为,让你在‘人性’与‘神性’之间,痛苦挣扎的‘枷锁’。”
“一棵树,想要长得更高,去触摸天空。它的根,就必须,深深地,扎进一片最安全的、不受任何风雨侵扰的土壤里。”
他转过身,看着那栋,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充满了回忆的白色小楼,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不舍。
但随即,那丝不舍,便被一种,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的无上父爱,所取代。
“所以,孩子,”他回过头,看着陈默,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豁达,却又无比坚定的笑容,“带我们走吧。”
“带我们,去你的那个‘桃花源’。”
“去那个,不会再有凡人世界的纷扰,不会再有肮脏的阴谋,不会再逼着你,去进行‘神罚’的新世界。”
“我们,会在那里,种菜,养花,雕刻,看日出日落”
“静静地,等着你,完成你所有的战斗。”
“然后,带着你所守护的那个、全新的、美好的世界”
“回家。”
陈默,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话。
他知道,他的父亲,这位,看似平凡的、乡村里的手艺人,为了他,做出了何等伟大,也何等痛苦的牺牲。
他,为了,斩断那根,可能会束缚住他儿子飞向天空的“人性枷锁”。
而选择,亲手,将自己,和他最爱的人,一起,“放逐”到了一个永恒的、安全的、却也孤独的“港湾”之中。
陈默的眼眶,在这一刻,彻底地,湿润了。
他对着自己的父亲,对着这位,用最深沉的父爱,为他,铺平了最后一条“成神”之路的凡人,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陈默,将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
也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他,必须,带着他家人的期望,带着这个文明的未来,在那条,注定孤独,也注定伟大的星辰之路上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