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圃的泥土带着特有的温润与药香,在林小树指尖流淌。他半跪在田垄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触初生的婴儿,用小巧的竹片小心地剔除一株“紫星草”根部的杂草。晨露(无根水)浸润过的土壤松软微凉,【灵植培育(小成):15\/1000】的经验值随着他专注的操作稳定跳动。
距离他踏入这片药园,已过去半月有余。
这半月,林小树如同沉入水底的磐石,心无旁骛。每日辰时不到,他的身影便已出现在百草圃。酉时日落,才带着满身泥土和药香返回药园角落那间分配给他的、虽然简陋但远比杂役峰茅屋干净整洁的石屋。
孙长老自那日将他领来后,便再未露面,仿佛彻底遗忘了他。老吴也神出鬼没,只在每日清晨林小树上工前,会出现在百草圃边,背着手,浑浊的老眼扫视一圈圃中的灵植,偶尔指点一两句“这株‘寒烟草’叶尖泛黄,是水浇多了根须微腐,今日停水松土”、“那丛‘赤焰花’底下钻了蚀心虫,用‘断肠草’汁兑水十滴,灌根”……言简意赅,却每每直指要害。林小树恭敬记下,依言照做,总能收获【灵植培育】和【草药辨识】经验值的可观增长。
这里简直是修炼的洞天福地!
浓郁精纯的草木灵气时刻滋养着他的身体。每日照料这些娇贵灵植,【灵植培育】的经验如同涓涓细流,稳定而持续地汇入面板。仅仅半月,【灵植培育(小成):经验值已跃升至387\/1000】!每一次经验增长带来的反馈暖流,都让丹田内那点气息更加凝实、活跃。炼气一层后期的瓶颈,早已在无声无息间被冲破,如今正向炼气二层稳步迈进!
【草药辨识(入门):85\/100】的经验也即将圆满。圃中数十种中低阶灵药的形态、习性、药性,乃至细微的生长变化,都被他强行记忆、理解、吸收。他甚至开始尝试根据老吴的只言片语和老瘸子那本残缺的《基础炼丹手札》,在脑中推演这些灵药可能的配伍与用途。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歇。
赵虎的报复,如同附骨之蛆。虽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闯入药园寻衅(孙长老的威慑力毋庸置疑),但阴损的手段却层出不穷。
林小树清晨来到百草圃,会发现几株长势正好的“凝神花”被人恶意踩踏,茎叶折断;他傍晚收工,存放工具的简陋竹棚会莫名其妙着火,烧掉了他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几把新药锄;甚至他晾晒在石屋外、准备用来试验画符的劣质符纸,也会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或被泼上脏水污损。
这些损失虽然不大,却像苍蝇一样恶心人,不断消耗着他的精力和微薄的积蓄,更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威胁——赵虎在告诉他:我盯着你呢!别以为进了药园就安全了!
林小树每次都默默收拾残局,脸上看不出丝毫愤怒,甚至对前来“巡查”、假惺惺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张管事,也表现得谦卑而惶恐。但内心深处,一股冰冷的火焰却在熊熊燃烧。忍耐,是为了积蓄力量。反击,必须一击致命,且不留痕迹!
这一日,酉时刚过,林小树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返回石屋。他借口要观察一株“月见草”在月光下的灵气变化,留在了百草圃深处。直到药园彻底被夜色笼罩,远处老吴的石屋也熄了灯火,他才悄无声息地摸到药园边缘,一处极其隐蔽、长满茂盛“鬼针草”的角落。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带刺的草丛,露出一个浅浅的土坑。坑里,埋着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粗陶罐。这是他利用看守药园之便,偷偷收集的一些边角料——几片枯萎的“蚀心草”叶子(剧毒,微量可致腹泻绞痛)、几朵被虫蛀的“迷魂花”残瓣(有微弱致幻麻痹效果)、还有一小撮药园清理杂草时废弃的“腐骨藤”根须粉末(长期接触可侵蚀筋骨,令人酸软无力)。
这些都是药园里最不起眼的“垃圾”,毒性微弱且发作缓慢,混杂在众多灵植气息中极难被察觉。林小树利用【草药辨识】和【基础炼丹】的入门知识,小心地将它们混合、捣碎、阴干,最终得到了一小撮灰褐色、散发着淡淡腐朽甜香的粉末。
他称之为——“跗骨散”。
没有解药,毒性微弱到连炼气初期的修士都能轻易运功逼出。但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长期微量摄入…积少成多,足以让人气血日渐衰败,筋骨酸软,修为停滞不前,最终沦为真正的废人!这正是林小树为赵虎量身定制的“礼物”!
林小树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用竹节制成的密封小瓶,将那一小撮“跗骨散”小心地装了进去。他眼神冰冷,如同淬毒的寒刃。
“赵虎…你喜欢玩阴的?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阴,更毒!”
杂役峰弟子聚居区,一间比林小树之前茅屋稍好、但也十分简陋的木屋内。
赵虎赤裸着上身,肩膀上那道被林小树药铲划伤的疤痕依旧狰狞。他脸色阴沉,正对着一个水盆里的倒影,往脸上涂抹一种劣质的生肌药膏。旁边桌上,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灵谷馒头和一碟咸菜——这便是他今日的晚餐。被罚了二十块灵石,加上养伤和打点关系,他的积蓄几乎见底,日子过得紧巴巴。
“虎哥,那小子进了药园,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整天就知道伺候那些花花草草,根本不露面啊!”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上次幸存的那个)在一旁抱怨道,“咱们踩他的花,烧他的棚子,他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口气…憋屈!”
“憋屈?”赵虎猛地将药膏盒子砸在桌上,药膏溅得到处都是,“老子更憋屈!二十块灵石!老子攒了多久!全喂了狗!”他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缩头乌龟?哼!他以为躲在孙老头的药园里就没事了?做梦!老子早晚弄死他!”
他烦躁地抓起桌上的灵谷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似乎要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食物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小石子落在了地上。
“谁?!”赵虎警觉地喝道。
尖嘴猴腮的跟班立刻窜到窗边,探头张望了一下,捡起一个小纸团回来:“虎哥,外面没人,就捡到这个。”
赵虎狐疑地接过纸团,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赵师兄,林废柴今晚在药园西角埋了宝贝,似与黑市交易有关。——看不惯他的人。”
字迹拙劣,显然是故意伪装。
“宝贝?黑市交易?”赵虎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冷笑,“哼,想引老子去药园?当老子傻?说不定就是那废柴设的陷阱!”
“虎哥,那咱们…”跟班犹豫道。
“去!为什么不去?”赵虎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不过,不是我们去!”他压低声音,“你去,找张管事手下那个叫‘癞头三’的杂役,给他一块碎灵,让他去药园西角‘捡漏’!就说是我赵虎的意思,有好东西分他一半!”
“高啊虎哥!”跟班眼睛一亮,“让癞头三去趟雷!要是真有陷阱,倒霉的是他!要是真有宝贝…嘿嘿!”
“快去!”赵虎不耐烦地挥手。
跟班领命而去。
赵虎重新坐回桌边,拿起那个咬了一半的馒头,又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咬的是林小树的肉。他根本没注意到,就在他刚才看纸条、分心说话的瞬间,一丝极其细微、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褐色粉末,从屋顶一处微小的缝隙中,如同尘埃般悄然飘落,无声无息地落入了桌上那碟他还没来得及吃的咸菜里。
粉末接触到咸菜表面湿润的汁水,瞬间消融,不留一丝痕迹。那淡淡的腐朽甜香,也彻底被咸菜浓重的咸涩味所掩盖。
林小树如同壁虎般紧贴在赵虎屋顶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危机应对(入门):35\/100】带来的隐匿能力被他发挥到极致。他透过瓦片的缝隙,清晰地看到了赵虎咬馒头、看纸条、吩咐手下的全过程,也看到了那撮“跗骨散”完美地落入了咸菜碟中。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暗夜中狩猎成功的毒蛇。
饵,已经撒下。
毒,已经入喉。
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那“附骨之蛆”,在赵虎的身体里,一点点啃噬他的根基,侵蚀他的未来!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屋顶,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向着后山药园的方向潜行而去。月光下,药园里那些珍贵的灵植舒展着枝叶,吞吐着精纯的灵气,仿佛在无声地欢迎他的归来。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既是他的庇护所,也是他积蓄力量的温床。
赵虎的怨毒诅咒和暗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终将沉入他自己制造的泥沼。而林小树的目光,早已越过这些微不足道的绊脚石,投向了面板上那即将突破的【灵植培育】小成中期,以及…老瘸子约定的交货日期。
药香弥漫的夜色里,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清晰无比:变强,用尽一切手段变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土鸡瓦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