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和虚弱。二楼走廊里弥漫的疯狂气息更加浓烈,几户人家的门都敞开着,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嚎和打斗声,但他无暇顾及。黑葫芦传来的指向性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水房!
他踉跄着冲到二楼拐角的公共水房门口。这里比他上次来时更加阴暗潮湿,空气中那股腻甜的秽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墙角那处他曾发现异常污渍的地方,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浓郁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涌的灰黑色气息!
就是这里!这不仅是节点,更像是疫鬼分身在遭受重创后,退回的巢穴和正在试图恢复的本源核心!
那团翻涌的秽气也察觉到了张大山的到来,以及他胸前那让它本能恐惧的存在。它猛地收缩,随即如同受惊的毒蛇,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气息,不再试图隐藏,而是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疯狂,朝着张大山猛扑过来!它放弃了操控其他寄生者,将所有残存的力量集中,誓要吞噬这个屡次破坏它计划、并伤及本源的活人!
这一次的攻击,远比之前在房间内的更加凶猛和集中!
灰黑色的秽气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一道如同黑色闪电般的尖刺,无视了物理阻隔,直刺张大山的眉心!它要直接污染他的识海,摧毁他的神智!
张大山瞳孔骤缩!他没想到这濒死的疫鬼分身还能爆发出如此凌厉的一击!他体内的那丝秽气也如同引信被点燃,瞬间躁动,让他身形一滞!
躲不开!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嗡——!”
一声不再是低沉嗡鸣,而是带着某种尖锐、愤怒意味的震响,猛地从黑葫芦中爆发!
一直沉寂的葫爷,似乎被这直指宿主神魂的致命攻击彻底激怒了!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乌光,如同决堤的洪流,从葫芦口喷薄而出!不再是被动防御,不再是微弱吸力,而是带着一种霸道绝伦、吞噬万物的恐怖意志,主动迎上了那道秽气尖刺!
乌光与黑刺在空中悍然相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空间都被撕裂、吞噬的诡异扭曲感!那凝聚了疫鬼分身最后力量的秽气尖刺,在乌光面前,如同冰雪投入熔炉,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被彻底吞没!
乌光去势不减,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巨蟒,顺着秽气袭来的轨迹,反卷而去,瞬间就将墙角那团不断渗出秽气的核心巢穴彻底笼罩!
“吱——!!!”
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听觉极限、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凄厉惨嚎,在张大山的识海中炸响!那是疫鬼分身核心被捕捉、被撕裂、被吞噬时发出的最后哀鸣!
乌光疯狂搅动、收缩,水房内所有的秽气,连同那团核心本源,如同长鲸吸水般,被强行扯入那小小的葫芦口之中!墙壁上那处异常的污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剥落,最终化作一撮普通的灰尘。
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腻甜气息骤然消失!
楼里其他地方的哭喊和打斗声,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停歇了片刻,随后转化为劫后余生的茫然哭泣和虚弱呻吟。失去了源头核心的支撑,那些被寄生的居民体内的秽气,开始缓缓自行消散。
张大山脱力般地靠在门框上,大口喘息,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而此刻,他胸前的黑葫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吞噬了完整的疫鬼分身后,葫芦不再震动,反而散发出一种温润而深沉的光泽,表面的天然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缓缓流动。一种强大、充盈、并且带着灵动的力量感,从葫芦内部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个久违的、嚣张中带着一丝慵懒和满足的声音,直接在张大山脑海中响起:
“嗝——味儿是不咋地,但量还算凑合……总算他娘的活过来了!把头,你这差点把自己玩脱线了啊?”
葫爷!醒了!
张大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欣慰。这聒噪的家伙,终于回来了!
“少废话!你现在怎么样?”张大山在心中急问。
“马马虎虎,吞了点零嘴,恢复了一成不到吧。不过这‘疫病’的法则碎片有点意思,算是补了点根基。”葫爷的语气依旧嚣张,但能听出它的状态远比沉睡时好了太多,“倒是你小子,身体跟个破筛子似的,还硬往里塞阴气?玩挺花啊!”
它能清晰感知到张大山体内的情况!
“有办法吗?”张大山直接问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简单,把你之前搞的那个什么‘活血膏’的材料弄齐,葫爷我帮你‘加工’一下,效果翻倍!先把这身伤稳住再说。”葫爷信心满满,“不过现在,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葫爷我刚醒,需要点时间消化消化,顺便帮你把这破身体里那点残留的脏东西清理一下。”
张大山点了点头。疫鬼分身虽除,但楼里一片狼藉,他留在这里也无法解释。
他最后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水房,以及走廊里逐渐响起的、带着后怕和茫然的议论声,默默转身,扶着墙壁,悄然离开了这栋经历了一场无形噩梦的筒子楼。
回到城中村的小屋,天色已近黎明。
张大山将黑葫芦放在桌上。葫芦表面的乌光已经内敛,但那种灵动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葫爷,尸苔还没弄到。”他提起当前最棘手的问题。
“城西老坟山是吧?”葫爷的声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正好!感觉那边有点‘好东西’的气息。等你缓过这口气,咱们就去走一趟!顺便……会会那些也在找尸苔的‘老朋友’?”
它的意念中透出一丝冰冷的杀意。
张大山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影蚀”的威胁,始终存在。
他拿出手机,看到了一条来自牛头丙伍壹的新信息:
【检测到南城筒子楼区域疫鬼秽气已彻底清除,能量反应消失。合伙人张大山,评定功绩:乙上。奖励功德点:800点。请注意查收。另:鉴于你多次成功处理天罡凶魂相关事件,地府将考虑提升你的合伙人权限,具体事宜后续通知。】
800功德点!以及权限提升的可能!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加上之前的余额,他终于可以稍微缓解一下功德点的压力,也能有余力去购买更多资源。
他看着窗外微露的晨曦,又看了看桌上灵性盎然的黑葫芦。
最危险的阶段似乎暂时过去了。葫爷苏醒,带来了恢复和更强的力量。新的线索(尸苔、老坟山)和潜在的敌人(影蚀)也已浮现。
身体的创伤依然严重,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