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光如毒蛇吐信,直取后心!
张大山甚至能感觉到那梭镖尖端传来的、刺破空气的阴冷寒意!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将向前狂奔的势头强行扭转为向侧前方的狼狈翻滚!
“嗤!”
梭镖擦着他右臂的衣袖飞过,带起一溜布丝,深深扎入他身前的水泥地里,镖尾兀自高频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声。
只差毫厘!
张大山心脏狂跳,来不及后怕,右手已闪电般探向后腰,握住了那用厚布裹着的杀猪刀刀柄。他猛地转身,背靠向冰冷潮湿的墙壁,目光死死盯向梭镖射来的方向——侧面巷道高墙投下的那片浓重阴影。
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正是那个灰衣人!
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的冲锋衣,面容精悍,只是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化去的青黑之气,眼神却比在山林中更加阴鸷、怨毒。他活动了一下戴着暗金色金属手套的右手,发出“咔吧”的轻响,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跑得倒快。”灰衣人的声音沙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把东西交出来,看在同道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张大山紧握刀柄,煞气隐隐透出布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什么东西?那藓?已经用了。”
“用了?”灰衣人眼神一厉,随即又嗤笑,“小子,骗鬼呢?‘青木灵藓’药性霸道,岂是你能轻易炼化的?少废话,交出灵藓,还有……你腰间那个能吞噬阴气的葫芦!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果然也盯上了黑葫芦!
张大山心中更沉,知道今日绝难善了。对方有备而来,实力远超自己,而且身处这无人小巷,正是杀人夺宝的绝佳之地。
“想要?自己来拿!”张大山咬牙,将杀猪刀横在身前,摆出拼命的架势。他知道自己状态极差,胜算渺茫,但坐以待毙绝非他的性格。
“找死!”灰衣人眼中寒光一闪,不再废话,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疾冲而来,暗金手套直抓张大山面门,带起凌厉劲风!
张大山挥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伤口剧痛,脚下踉跄着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差距太大了!若是全盛时期,他或许还能凭借黑葫芦周旋一二,但现在……
灰衣人得势不饶人,攻势如潮,双掌翻飞,或抓或拍,招招不离张大山的要害。那金属手套不知是何材质,坚硬无比,与杀猪刀碰撞间火花四溅,震得张大山气血翻腾,只能凭借一股狠劲和潘天师零星传授的步法勉强支撑,险象环生。
‘小子!左闪,攻其肋下!’灵台深处,老潘焦急的意念传来,他虽无法动用力量,但眼力还在,试图指导张大山应对。
张大山依言左闪,刀尖斜刺对方肋下。灰衣人似乎早有预料,手腕一翻,竟用手套巧妙扣住了刀背,另一掌已如毒蛇般拍向张大山胸口!
这一掌若是拍实,以张大山现在的状态,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嘻嘻……”
一声轻灵、带着几分娇媚,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气的轻笑,突兀地在寂静的巷子里响起。
这笑声仿佛有魔力,让灰衣人志在必得的一掌骤然停顿在半空,也让张大山紧绷的神经猛地一颤。
两人不约而同地,循着笑声望去。
只见在巷子另一端,靠近主街路灯模糊光影的边缘,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身形高瘦,穿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头发染成扎眼的亮黄色,耳朵上打着好几个耳钉,在微弱光线下反射着冷光。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脸上带着一种混不吝的、看好戏的表情。
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更是引人注目。
她同样有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却不是那种柔顺的披肩,而是编成了几条俏皮又带着点叛逆感的细辫子。五官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双大眼睛在昏暗中似乎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她穿着十分大胆,紧身的黑色皮质短上衣勾勒出惊人的曲线,露出纤细的腰肢和一截白皙的腰腹,下身是条带着破洞的热裤,搭配着过膝的网格丝袜和厚底马丁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混合了青春、性感与危险的气息。
正是之前那个醉鬼事件中,出现又神秘消失的那对黄毛男女!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大山心中警铃大作,老陈给的秽气指南针在怀里毫无反应,说明这两人并非鬼魅邪祟,但那种诡异的感觉,比面对守藓灵时更让他心悸。
灰衣人也显然认出了这两人,或者说,认出了他们代表的意义。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充满了忌惮,甚至……有一丝恐惧?他缓缓收回了拍向张大山的手掌,身体微微绷紧,如临大敌。
“哟,挺热闹嘛。”那黄毛男子开口了,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腔调,目光在灰衣人和张大山之间扫了扫,“抢东西?杀人?这地界儿,现在这么没规矩了?”
灰衣人脸色变幻,强压下怒气,对着那一直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奇异眼睛饶有兴致打量着张大山的黄毛女子,抱了抱拳,语气带着几分恭敬,甚至有些低声下气:“‘隐妹’……此事是我与此人的私怨,绝非有意冒犯,还请……行个方便。”
被称为“隐妹”的黄毛女子,嘴角依旧噙着那丝邪魅的笑意,目光终于从张大山身上移开,落在灰衣人脸上,轻轻开口,声音如同玉珠落盘,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质感:“你的私怨,与我何干?”
她向前轻轻迈了一步,那一步仿佛踩在某种奇特的韵律上,让灰衣人和张大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过……”隐妹的目光再次转向张大山,尤其是他腰间那枚沉寂的黑葫芦和他手中紧握的杀猪刀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了些,“我看这位小哥,挺顺眼的。你动他,我不高兴。”
此话一出,巷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灰衣人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死死盯着隐妹,又狠狠瞪了张大山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但他似乎极其畏惧这“隐妹”,挣扎了片刻,竟咬着牙,一声不吭,猛地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中,连那枚扎在地上的梭镖都顾不上了。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强敌竟被这看似玩世不恭的两人一句话就惊退了?
张大山靠着墙壁,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内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巷子另一端的两人,尤其是那个被称为“隐妹”的黄毛女子,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或者说……他们有什么目的?
黄毛男子吹了个轻佻的口哨,冲张大山挤了挤眼:“哥们儿,运气不错啊。”
而隐妹,则再次将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投向张大山,轻轻一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审视有趣玩具般的目光:
“别急着谢。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不再停留,与那黄毛男子一起,转身融入了主街方向的光影与人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张大山,以及那枚深深嵌入地面的乌黑梭镖,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凶险。
张大山缓缓滑坐在地上,脱力感席卷全身。他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又摸了摸怀中毫无动静的秽气指南针,回想起那“隐妹”邪魅的笑容和灰衣人惊恐的眼神,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刚摆脱了守藓灵和灰衣人的危机,似乎又卷入了更深的、更神秘的旋涡之中。
那个“隐妹”……到底是什么人?
灵台深处,老潘的意念也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传来:
‘此二人……气息古怪,非人非鬼,似有……上古巫蛊之遗风,又掺杂了些许海外异术的味道。小子,你招惹麻烦的本事,真是让道爷我……叹为观止。’